【艺术人物】严培明:这样死,这样活
2014-05-19 22:12:50 张桂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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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死,这样活》,不是在讨论生死问题,是在表达一个态度问题。”严培明嘴里夹着一根自己喜欢的雪茄,脖子戴着有“福”字的金项链,鞋子穿的是普通的户外徒步鞋。
在天安时间当代艺术中心的玉河新馆里,严培明指着地上的青砖说到:“来的时候这里都还没有这些,我跟他们讲要老的青砖,他们就想办法帮我到陕西弄来了这些。但这些以后就与我无关了,他们还要装空调,窗户也要换掉。”
按照既定的计划,《这样死,这样活》本应是在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举办的。“他们只给我三天的时间布展。三天做墙都做不出来,还要涂颜料、布展。那个地方的墙全是些个不规则的形状,像三角或其他什么形状。但这里,翁菱跟我讲这个空间是她可以控制的。”
南锣鼓巷南口往西的平安大街玉河一号,天安时间当代艺术中心的新址,偌大的四合院展厅为严培明腾出了所有的展厅让他“折腾”。天安时间的掌门人翁菱说,这个展览无论对天安时间还是严培明,都极为重要。从展览敲定到正式开幕,严培明不过用了两个月时间。但为了这个展览的举办,翁菱等了1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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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培明
“有时她答应,我不干了;有时我答应了,她不干了;有时我们两个答应了,选择的地方他们的人不干了。”严培明笑着说到。
1991年,作品进入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并先后在威尼斯双年展、里昂双年展、伊斯坦布尔双年展等重要国际大展频频露面;2009年,成为第一个在有生之年于卢浮宫举办展览的当代艺术家,并获颁法国荣誉骑士勋章,并在2010年受邀为上海世博会法国馆绘制展出大型公共艺术。
水土不服的“外来者”
关于展览履历,这位法籍华裔艺术家似乎有足够多的谈资可供炫耀,但在采访中他只是轻描淡的一句带过,显得不以为然,“馆长非常喜欢我的作品。卢浮宫只是一个偶然的机会,给我抓住了,这种机会只有一次。”严培明表示,他只是用绘画语言表达艺术家的情感,以此来打动观众“就那么简单,我又不用去讨好他们。在法国,政界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画,你认识总统也没用,总统也帮不了你忙,馆长都不会理他们的。”
而关于回国办展的经历,这位法籍华裔艺术家则“水土不服”得像个初学的“外来者”。“这个展览是跟翁菱合作,你们对翁菱也很熟悉,我跟翁菱的合作从97年谈到现在,十七年了。这个展览过程当中的起起伏伏,各种无奈、愤怒、抛弃,我把所有的感受全部集中在一起表达。中间那个厅的作品《我跪着》,就是告诉大家,严培明只能跪在他妈妈面前。”严培明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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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培明作品 《妈妈·我》
在天安时间四合院的中间厅,进门的两端各挂着一张风景,展厅中央的挂着一组三联的黑白自画像《我跪着》,现场酿造的气氛仿佛至少一座庙宇间。这样的布置连严培明自己都觉得有点神秘,“有点儿不买账的感觉,有点儿愤怒、虔诚、悲哀、凄凉,还有其他的。”
面对记者的疑惑,严培明提示记者转身到旁边的另一个小展厅,指着开间不大的厅里挂着一组《妈妈-我》的作品,画面的母亲形象专注的拿着扑克牌,桌面上只翻开了一张K,K的形象像极了艺术家严培明自己。
严培明告诉记者,“儿子跪在他妈妈面前是裸体的,告诉他们艺术家跪在他妈妈的面前。我想我也不是把自己当成神,就是一个艺术家跪妈妈的面前,大家就明白为什么了。我的这种心情,无奈、焦虑、愤怒,作为一个艺术家,我想我要是“跪”就只跪在我母亲面前,我要告诉他们,严培明只跪在妈妈面前。这么多年以来,使我能够跪在那里,就只有我的妈妈,她养育了我。这种心情也很难用语言做解释。”
“我的态度就是这个展览,完全能表达我近几年的一种无奈。中国这个大社会,讲话不会往死里讲。比如说我很多展览在两年前就知道具体日期,哪一天开幕,是什么样的展览,我基本都能做到心里有数。而中国的开幕式吃饭,永远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西方,人家跟你确定好了就不会改变。这是中国人的一个习惯,他们不知道明年在干嘛,也不需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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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梯子和骷髅》
在严培明看来,中国式的“打打哈哈”依然让他很不适应。“我不知道该怎么来讲为什么这么难,我不太能够表达出来,但是你看我的那三张“自画像”会感受到……”严培明顿了顿,“心情比较复杂,可能在国外呆太久了,处理事情的方法有很大的区别。其实办个展览是可以的,天天会有人在中国请我,但是请我的理由好像都不是我想要的理由。翁菱跟她谈了十多年,这个展览好像也是我唯一在中国的私人空间做的一个展览,除了尤伦斯以外,尤伦斯那次展览我只做了一件作品。”
2005年,严培明曾以“献给我父亲”为题分别在上海美术馆和广东美术馆举行过国内的第一、二次个展;2009年,又以“童年的风景”在北京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举办了第三次个展。而关于这些过往,严培明显得不太乐意再过多提及。
给展览一点“颜色
在天安时间当代艺术中心玉河新馆进门的第一个展厅展出的是四张《盆景风景》。
创作有“颜色”的风景对严培明来讲并不是第一次。在2010年上海香格纳画廊的一次展览中,严培明就以精湛的技法和熟悉的画风将印象中的上海处理成一幅外滩夜色,观众可以一眼认出那就是上海。而在第55届威尼斯双年展中,严培明受到“历史之路”主题展览的邀请,他同样选择展出了不为公众熟知的《国际风景》系列,严培明坦言,“我画风景和画人物是同时的,也画了20多年,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被大家看到吧。”
1980年,年仅20岁的严培明离开上海,只身到巴黎学画。在落选巴黎美术学院之后,他意外地被第戎美术学院录取,进入了当时法国艺术思想最为先锋、活跃的院校。“我是学装置的,却从没做过装置,还是画画适合我。”严培明在一次采访时说到。与严培明广为人知的人物题材和自画像代表作不同,风景系列极少展出,更像是艺术家画给自己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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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培明作品 《磅秤和大卫》
但画“盆景风景”却是头一遭,在天安时间四合院的另一展厅中,“磅秤”系列同样是头一遭。“磅秤是秤分量的,我当时画的感觉就是想告诉所有的人都要掂一掂分量。小的时候大家都很熟悉的磅秤,秤米、柴都是用这个,造型比较棒,又简单。我买了一个磅秤,看了半天,就放了两件物品,画了点儿盆景,《盆景风景》系列也是从这开始慢慢地做起来的。”严培明说到。
在展览前言中,策展人翁菱坦言,此次新作展是创作生涯真正意义上的“回归展”。展览以“死”的物象入手,既探讨“死”的力量,更注重“生”的意义。除了严培明标志性的单幅人物肖像,艺术家还描绘了动物、自然风景、静物、母亲等形象,首次完整呈现其毕生探寻的“生命”主题,是誉满国际后真正意义的回归大展。
不同于前几次的归国个展,严培明给了这次个展一点“颜色”。无论是《盆景风景》中,还是《磅秤》系列中,严培明不再只带来他黑白世界的凝重,在其狂野的笔触中,各种色彩跃然画布上。“我曾经许诺过我自己:这辈子就是画黑白的。但我‘背叛’了自己,我想没有什么东西是好禁止的。‘背叛’自己是为了给自己带来更加的开放,赋予创作一种新的想象力。我的颜色也比较简单,磅秤是绿的,我就把绿的感觉给表达出来。”严培明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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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现场
我的艺术生命才刚刚开始
与以往一样,严培明更多时候坚持在个展中只用新作品展出。严培明喜欢给自己一个创作新作品的理由,“有一个自我的压力,自己还想象出一个新的内容,这样也使得我能够不停地去工作,不停地去‘填满’自己。”
听上去像极了一个职业艺术家的强迫症,“没有展览我会很恐惧,有展览也会很恐惧。不成功也可以活着,我追求的不是成功,我追求的是我将用怎样的方式走完我这一生。”
严培明坦言自己的展览没有停过,在不断的展览排期里,他可以提前构思思考。“不同的内容我可以画一些,然后再去调整。不停地推动自己,如果每个展览都是新东西就比较好一点,给自己一个机会,机会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你每次都炒回锅饭,同样的东西给别人吃就不行。而且没有压力的话,我就不会再去那么努力了,就这样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在众多展览排队中,下一次是在法国阿尔勒的个展。
十年前的一次采访中,严培明用自己还没“进场踢球”来形容自己慢慢风生水起的艺术生涯,做全世界公认的艺术家成为那时起的目标。十年后的今天,严培明说到:“这不是比赛,我不跟任何人比,不跟任何人争,我只想‘填满’自己,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走自己该走的路。因为你逃不掉死亡,棺材在前面已经看到了,逃也逃不掉,躲也躲不掉,只是尽量把时间拉长一点而已。想办法做一些自己喜欢的,还有一段时间,把自己这段空档的时间填满。一条命现在看看真不够用了。”
(责任编辑:张桂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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