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值得睡第二次的情人，就不值得睡第一次。不值得读第二遍的书，就不值得读第一遍。在一个崇尚“成功”，艳羡“上流”的社会里，村上隆的《艺术创业论》是一本好书，值得一读再读。

　　在中国的传统中，艺术家一直与清高、孤傲、在野等词汇联系在一起。虽然这几年来，艺术资本化、产业化的潮流浩浩荡荡，但是中国的艺术家们还不太好意思公开地把名利挂在嘴边。直到成功打入欧美主流的日本艺术家村上隆说出了许多人心声，在畅销书《艺术创业论》中，村上隆直白地讲出：“在艺术圈，如果要成功，就要按照西方的规则办事，就要全身心投入地努力出名、赚钱。”其实这道理许多人都懂，许多人一直都是这样实践自己的艺术之路，只不过村上隆第一个说了出来，他是皇帝新衣里的那个小孩。当然，今天的村上隆已经富可敌国，在他的艺术商业帝国里，他已然是一个皇帝。

　　当“成功”成为衡量生活指数的唯一标准。村上隆的“成功学”畅销艺术圈，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只是怀疑，一味迎合西方艺术界、资本市场和客户要求的村上隆，他做出来的还是艺术品吗?文艺复兴之后的艺术，应该是表达艺术家自我的载体。设计，才是一味迎合客户需求的载体。村上隆工作室出品的到底是设计作品还是艺术品?

　　“要追随西方的脉络。”“要经得起拍卖市场等流通市场的考验。”“艺术需要世界水平的营销策略。” 这些村上隆艺术成功学的语录，好像说得都对，但是全然没有了艺术的人文精神和独立表达，我们只看见一个穷小子发现了金矿之路，欣喜若狂、奔走相告。

　　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支持村上隆。中国艺术圈里也有不少反对商业化的人士。但是那些口头上反对商业化、产业化的艺术家也令人怀疑，有一位二十年如一日地重复一个系列的国产艺术家批评村上隆说：“艺术产业化，这个词太邪恶。” 其实这位批评者自己正是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艺术的产业化”。别的艺术家一辈子画1000幅画，而这位艺术家一辈子只画了1幅画，然后重复了1000次，这不是“产业化”是什么?

　　还有一些口口声声与商业化不共戴天的艺术家其实只是想进花店的草根。在中国艺术圈里，很多人的叛逆只不过为了招安。很多非主流的姿态，只不过是为了向主流撒娇。很多草根的呻吟，只不过是在抱怨进不了花店。台上你做我想做的戏，如果暂时轮不到我上台，我不妨在台下嘘你。国产艺术圈里，这种现象多如牛毛。

　　当然，还有一些真正反对商业化的艺术家，在他们看来，商业化的艺术都是泡沫，他们孤独而清苦的创作才是艺术史的正选。但是这些真正与商业、政治绝缘的艺术家，他们单纯追求艺术本体的进化的行为，是不是另一种艺术史式的功利?主张为了艺术而艺术，就像为了一夜情而一夜情，也许有趣但是无意义。

　　在小弟我看来，是否反对商业化或产业化，并不是艺术的标准。艺术应该是人类自由表达的另一块敲门砖，应该是富人或穷人追求人文精神的通行证。而不该是进入“上流社会”的投名状，也不该是反对商业化的宣言书。

　　低级的艺术有时是资本的撬棒，有时是宣传的棍棒，有时是名垂史册的大棒。而高级的艺术应该以人文精神为基础，以独立表达为手段，以自由创作为目的。

　　如果像村上隆一样按照西方的脉络和标准来创作，只能成就国际级的设计师，而不是本土的艺术家。中国的艺术，从古代文人画到当代艺术，每一个时代的标高都印证着这个观点：人文精神和独立表达，缺一不可。

　　村上隆是聪明人，因为他身处现代的日本，要想跻身国际，只能走商业化、西方脉络这一条路。因为日本就像北欧，风平浪静、富裕安逸的生活中只能出产优秀的设计师，出不了艺术巨人。

　　而中国正处在波澜壮阔的大时代中，无数的激流和暗涌能够孕育出真正具有人文精神和自由表达的艺术家。如果忽视这一点，而去跟随村上隆“欧美化”的脚步，那真是中国艺术家的遗憾。如果大多数的国产艺术家都以村上隆的“成功学”为榜样，中国的艺术界将变成设计界或者广告界。

　　那么，对于不同意村上隆的艺术观的同志来说，是不是《艺术创业论》就不值一读呢?关于情人的秘密和真相，最好不要深究。关于艺术的秘密和真相，则不妨多了解。从这个角度来说，《艺术创业论》是一本值得一读的书，因为他的确揭开了当代艺术帷幕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