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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羽:假设我们都是木匠

2014-06-13 11:42:24 姚瑶

不是所有的导演都是好摄影师

  付羽暗房中的一台放大机。

  瑞象馆编者按:近期在北京,由策展人、摄影评论人海杰发起,得色空间出品的“自助餐”2014艺术家工作室开放计划开展得有“声”有“色”。本馆研究员姚瑶前往探访,参加了擅长银盐工艺的摄影艺术家付羽的工作室开放项目,遂写有这篇参访笔记,与未身临现场的摄影爱好者分享付羽的摄影观念,和参与“自助餐”这一艺术家与普通观众的直接交流形式的感受。

  撰文/摄影:姚瑶

  付羽的工作室在北六环一个叫蓬莱公寓的小区,名字颇有仙气。

  周日下午三点不到,参加“自助餐”艺术家工作室开放计划的九、十个通过网络报名的“观众”逐渐在48号楼前汇集,发起人海杰逐个点名、识别。一众人在“自助餐”出品方得色空间的联合主创人金酉鸣的带领下窜上6楼,敲响了付羽工作室的门。

  进门就看见木质楼梯扶手,这是一个复式公寓。越过楼梯扶手挂着两幅黑白照片,猜想肯定有罗伯特·弗兰克送给付羽的作品,之后上前一瞧,照片下方白边儿果然用英文写着,“送给付羽,感谢你在中国的陪伴”,署名不是宝丽来系列的简便签法“R. F.”,而是全名Robert Frank。

不是所有的导演都是好摄影师

  付羽的暗房。

  来访者一一问候付羽,付羽则以握手和微笑相迎。观众在底层散落开来,有的对艺术家工作室各个角落一阵扫摄,有的则直接进入核心腹地——付羽的暗房。几名对暗房技术稍有实践的摄影青年,对着药罐和放大机展开追问,分享自己在操作中的困惑,一下子进入了状态。付羽嘴里也不断地蹦出化学合成物的名字,氯化金、硫化氢……用于精确地解释自来水中的味道分子,或是用于说明洗印中处理色彩厚薄的小技巧。三台放大机各有所长,根据不同的底基材质,用于制作不同图幅的照片,有的来路十分遥远而不易。机器被付羽用得久了,调得很顺,是好伙伴。

  暗房的推拉窗被贴上了黑膜,如果不开空调,有些闷热。付羽说温度的控制对暗房工作至关重要,他顺手抽出一只温度计,告诉暗房实践者们如何选购精度高而刻度却不用过于细致的温度计,都是极其基本而实用的信息,听者的收获是直接而纯粹的。水池左手边下方,被椅子挡住的角落里,是付羽的废片篓,已经满了,有的是细长的试条,最上面一张是完整的,是草丛中一块动物尸体:本应该鼓足勇气捡走这“垃圾”的。

不是所有的导演都是好摄影师

  暗房对面一间房用于储存相纸和作品,外面的厅则是一个书房,一张大桌子上散落着付羽最近在读的书,最上面的一本是光圈出版社的英文书。外厅四周的墙上仍有一幅弗兰克送给他的签名作品。另有一幅庄学本的标志性的西康少女的肖像,署名应为庄学本的后人:庄文骏。后得知,广东美术馆和南京博物院各自收藏的全套庄学本摄影作品,均由付羽负责放印、制作:一套210幅作品,按照每天冲放的高强度工作节奏,耗时需7个月。厨房里,约摸几十个麦当劳的纸袋被整齐地叠好、码放在一只被完全撑起的大号麦当劳纸袋中,用于盛放咖啡的可回收材料底座也堆得有一尺高:几十次叫外卖的记录实物。厨房阳台上,透明塑料收纳箱中是120胶卷的废轴,满满一箱。堆在旁边的未开箱的纸箱,从标签看内为付羽的《习作》画册。暖场之后,观众们抱着付羽为大家准备的冰镇可乐罐头上二楼客厅落座。二楼是一个接近于正方形的客厅,沙发是柔软而舒适西洋样式,厚厚的,陷在里面很舒服,跟墙上挂着的花卉、水果的静物油画相得益彰。花瓣落笔自然、笔触细腻,葡萄的色泽变化丰富,不同深浅的紫;并且,那种脏脏的混合着农药和雾的灰色薄膜也被刻画出来,而不是凭空地光滑着。这是付羽父亲的油画作品。客厅外露台的视野开阔,除了远处一根烟囱,没有其他高层建筑。野地里还有些奇妙而诡异的风景,遗弃的沙发、疯长的野草。除了阳伞、桌椅,还有一方为他刚出生的宝宝构筑的迷你游泳池,蓝蓝的。周围还用塑料泡沫地板拼了一圈“接驳”地带,也是蓝蓝的。

不是所有的导演都是好摄影师

  “我从小就喜欢摄影了,受家里影响,我父亲、我爷爷、我叔叔都是搞(绘画)这些的,但我最初学了雕塑,跟考学的过程有关。……我们那个时候大学毕业还管分配,我分配到了北京林业局的园林办公室。”他跟一名观众谈道。但在林业局,大概没做成多少园林雕塑,两年之后,付羽就辞职了,专门从事摄影,那是1995年,付羽开始“靠摄影吃饭”。

  90年代末、新世纪初,付羽为杂志拍摄时尚和美食的这段辉煌岁月,我之前从未听说。据他说,还是他开启了一种新的拍摄食物的方式,比如被拍摄的菜肴不再是直白地、全面地清晰,而是有大面积的虚,焦点聚焦在食物的某一细节。

不是所有的导演都是好摄影师

  付羽端出先前煮好晾着的大麦茶、抹茶各一壶,还伺候来访者咖啡,磨粉、滤制,关切地询问浓淡程度。来访者在巡视一圈后,纷纷落座了,付羽把别人让在沙发上,自己挑了一把扶手活动靠背椅。

  不同于之前的艺术家工作室开放计划,付羽并没有将自己的工作室作为展厅,布置一个展览,也没有任何可参与性的体验活动;他提交的开放项目内容是:“工作室坐坐、翻翻资料、说说《绚烂》、谈谈拍照和制作什么的。” 主持人海杰以付羽作品“《桃花吐》系列中的‘桃花吐’是否是地名”正式地开启了“谈谈拍照和制作”。另一个系列《簇锦图》则大面积出现野外动物尸体的刻画,有的新近死去,有的则腐烂开来。付羽说喜欢他们的“形儿”,说他们“很好看,有汤水儿在周围,骨头啊羽毛,有形儿。……我这里说的‘好看’的意思,是银盐工艺做出来好看。……尸体必须拍啊,经过那个地方必须停下来啊。”也许是这个开头比较生猛,大家默不作声。付羽坦承自己是被技术引领着的。他的意思大概是,他是在探索银盐工艺所能达到的影像表现可能性的进程中,去取景、去拍摄。他喜欢谈“活儿”,说他选择银盐是因为容易,全部过程都尽在掌握。 在谈到家庭影像与记忆论述的煽情化现象时,付羽袪魅地说“泛黄的照片那是没有做好,做得好的,100年前的照片还是那样”,并展开详尽地分析,说冲放时要么没有洗好,要么就是某银化合物加多了。付羽对暗房的痴迷,还表现在即使是冲印别人的底片,在暗房的工作对他来说也是有惊喜和满足的,“嘿又弄成了一个”那种感觉。

不是所有的导演都是好摄影师

  摄影师中,自己做照片做得好的,付羽形容为“干活漂亮”,不好的就是“干活糙”。他因为对自己的银盐手艺活儿有把握,评价银盐工艺时也才底气十足。“假设我们都是木匠,亚当斯的活儿一般。但需要承认他是一个伟大的摄影活动家,人很好、热情,出身好,去教堂、弹得一手好钢琴,对MoMA的建立也有所贡献。但是‘活儿’一般。”听得出,他从各个渠道了解了朝野摄影史中的许多失落的细节。他说出的句子,有的十分精彩,可以成为摄影经典语录那种。比如,“所有黑白摄影师都是从区域曝光入手的,但是都是从放弃区域曝光开始成为好的摄影师。”

  来访者问付羽“如何鉴别照片银盐制作的好坏”时,付羽说“只要看着像”,“像谁呢”?他列举:“哈里·卡拉汉、萨默、希斯金德,早一点儿有查尔斯·希勒、保罗·斯特兰德、爱德华·维斯顿。”当然,付羽指的“看像不像”是基于看这些摄影师的原作照片。“……看付羽的也可以。”他补充道。其实付羽也并不赞成推广银盐工艺,因为浪费大、不环保。“在国外我还可以把废液交给回收站,在国内就只能直接倒进下水道,有污染;也浪费纸张,我想我以后要多种些树,因为心里是不安的,也许是艺术让我更加高尚了。”他叙述与弗兰克的交往时非常动情,并由衷地赞叹弗兰克的成就与贡献。“现在我们能如此自由地拍照片,都是基于弗兰克的传统。他在美国不仅是摄影大师,而是文化领域的旗帜,他是垮掉的一代的那拨人,和杰克·凯鲁亚克、金斯伯格一起的。……布列松的成就在中国被夸大了,他就是一个形式主义者。‘决定性瞬间’被深深地误解。……布列松是和同辈的其他人一起伟大,而弗兰克是一个人伟大。”

  有来访者问付羽为什么可以长期坚持摄影活动,付羽的回答非常真切,“我最初喜欢摄影的那些东西没有变过,所以不存在什么‘坚持’的问题。比如风吹动旗帜,比如班里姓郭的女孩很漂亮,比如父亲的画好看,我想着能不能用摄影形成画面。这些对摄影原初的爱没有变过。”

  两个小时谈下来,有年轻的摄影爱好者向付羽征询意见,关于是否辞职成为职业摄影师。付羽说:“千万别,你好好工作吧。……摄影的挫折感来得比较晚,需要同时有工作来分散注意力,才容易度过,晚年也有条件继续经营艺术生活。……其实吧,摄影史有今天,要多亏了一种业余精神。”

  末了,所有来访者与付羽合影留念,他又回到门口的位置,一一与大家道别。雷阵雨后天色澄明,天边有漂亮的火烧云。

(责任编辑:佟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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