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浩然在2012年罗中立奖学金颁奖仪式上致辞

　　2012年11月16日，“罗中立奖学金”颁奖仪式暨2012年度获奖作品展在重庆美术馆举行。本年度“罗中立奖学金”共有来自全国各大艺术院校的273名应届毕业生报名参与，经过9位初评评委10月初在雅昌艺术网投票选出25名入围者名单。11月15日，最终评选出五位2012年度“罗中立奖学金”获奖者。获奖者是(按姓氏笔划排名)：朱玺(中国美术学院)、冷广敏(天津美术学院)、张如怡(上海大学美术学院)、郑菁(四川美术学院)、姚朋(四川美术学院)。针对本年度罗中立奖学金的评选和目前青年艺术家的新创作倾向，雅昌艺术网独家专访了罗中立奖学金资助人仇浩然先生。

　　采访嘉宾：罗中立奖学金资助人仇浩然

　　采访人：雅昌艺术网记者刘倩

　　雅昌艺术网：2012年是您赞助罗中立奖学金的第七年，在这七年的时间里应该对中国青年艺术家的创作特别了解，能否谈一下您看到的青年艺术家的创作在这七年中的变化?

　　仇浩然：其实七年是一个非常短的时间，我只能我本人看最近三年的状况和过去四年有一个明显的区别，当我开始做罗中立奖学金的时候，平面的作品获奖比较多，原因有可能是中国当代艺术在当时的发展比较蓬勃，侧重是在油画方面，整个当代艺术对油画是比较关注，所以当时做大部分同学在这方面往前推进的多一些。但是我们也要明白，奖学金不是一个全国美展，我本人觉得也不应该是一个选秀的展览，只是把所有毕业生最好的，希望他们可以参与，所以我们只能呈现评委认为应届毕业生中比较好的作品。最近三年出现了变化，我们可以看到在新媒体、装置、雕塑方面获奖的同学比以前的比例高了。

　　可以从一个直接的数据来看，每年申请的同学都是来自全国各大美术学院，从申请名额的角度来看，四川美术学院申请的人数都比较多，但是入围和获奖的比率其实四川美术学院的比例并没有比其他院校高，虽然今年有两个四川美术学院的同学获奖，但是过去几年入围、获奖的比例比较高的包括中国美术学院、湖北美术学院，意思就是说比如他们申请人有五个，他们入围的至少有50%，还有获奖的可能性有20%，川美有可能申请人数比较多，同时入围和获奖比例也降低了，当然这样并不是因为作品质量的原因。

　　你们可以注意到罗中立奖学金每一年的终评评委都会做一定调整，原因是我不希望给任何应届毕业生可以猜到或者以为做某一种作品就会让评委会觉得比较好，我也不希望同学看到以前的作品或者获奖的作品而以为这些作品是最近收藏家或者最近学术界比较迎合的趣味。每一个学生、每一个应届毕业生他们要说的话应该是心里头的一句话。

　　雅昌艺术网：2012年的结果刚刚出炉，您怎么看待今年毕业生的创作潮流和新倾向?

　　仇浩然：我们都知道每一年罗中立奖学金在评审过程中都是把学生的名字、性别、学校、年龄都删掉，只是给评委一个作品编号，按照非常公平、透明的方法投票;初评是经过九个来自各大院校不同系科的老师投票完成，然后要求入围学生寄三到五件原作，原因是某些同学可能在一年之内把所有精力放在一个作品上，这个作品可能是特别好，我们为了公平的要看到学生创作的系列，当这些作品都聚集在四川美术学院美术馆的时候，终评者从中评选出获奖作品，通常是会投两到三次票之后才可以把五个获奖者挑选出来。

　　今年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情，以前在评选时评委看作品风格就很容易猜到作者是哪个学校的，甚至是某个老师的学生都能看出来。而昨天我听到皮力老师、张培力老师、丁乙老师都在猜某一件作品的创作者是哪所学校的，有的说这个看起来很像中央美院的，或者像是中国美院的，有的讲说我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作品，都猜不到是谁，所以这一点已经达到了公平、透明的角度。今年比较有意思的作品挺多，包括平面的油画、装置、雕塑都有获奖，每个类别都有一定的独有的创作力量。

　　雅昌艺术网：那罗中立奖学金会给获奖、入围学生带来哪些支持?

　　仇浩然：我也想借这个机会和艺术学院的学生说两句话：第一点，我知道有很多不同的奖学金、不同的艺术机构，当他们做展览的时候可以用某一个款项把作品都收藏下来，我七年前没有这样做，我七年后、八年后、九年后、十年后我都不会这样做。我不觉得在我现在去收藏一个同学的作品可以提供他一个怎么样的帮助，只是一个金钱上面非常短暂的支持，很多人都知道两年前我带一批获奖入围的同学、年轻艺术家去意大利的威尼斯双年展、法国、瑞士，有一些还在我邀请之下去了希克的家，我是第一个带他们进去，我能够给的机会是这样的机会，而不是一万、五万或者六万块钱。

　　第二点，从一个收藏角度来看，我最近和一个老师也探讨了这个问题，对于中国年轻艺术家我们应该是什么时候开始去关注他?什么时候把他重点的推到艺术平台上边?我本人觉得不是刚刚毕业，一个同学刚刚毕业的时候，他可能有一定的创作的活力，但不一定成熟，刚才也说挑三到五件作品实物来这里看，就是他心里头一定要有一句话说得很透彻才可以;但如果一个同学当他毕业的时候就已经把这句话说得很透彻，他可能一个是老人经，第二个是天山童老返老还童，才可以把他的人生经历在刚刚毕业时候已经说得清楚了，一个艺术家当他毕业的时候关注的某一点应该会在他之后比较成熟的作品里呈现出来，举个例子张晓刚的毕业创作我们看得到他对于一个人的眼睛比较关注，这一点在他后来的作品里能够呈现出来。

　　我觉得一个刚刚毕业的同学可能去考研，两年到三年之后他会去想去北京工作还是留在杭州或者留在重庆，这个他们肯定是纠结两年，之后比如说要搬到北京，在北京又习惯这个环境再要一年，之后再创作，把足够的作品创作出来再过两年，加起来应该是毕业之后七年、八年之后才可以成熟，当他到七年、八年之后我们才可以看得清楚他之前对艺术考虑的问题。刚刚毕业的学他肯定想将来就业，怎么去把钱还给父母，在这样的状况之下真的可以把他百分之百的心情放在创作上面吗?

　　去年有一个获奖的同学叫崔新明，他有一天发了一条短信给我，我非常感动，他说为了创作，他把那份工作辞了，往后专心去画画。另外三年前的一个同学叫李超，做雕塑的，获了奖之后把他原来的工作也辞掉了，留下来开始创作。我给他们回的信息内容一样，我说当你们决定了到艺术这个行业其实是一个风险非常大的行业，我本人没有这个勇气把所有的精力放在艺术行业上面，我佩服你们的勇气，我觉得你们是明白自己心里头要说哪句话，你们只有真诚地相信这句话才可以做这样的决定，所以我建议所有刚刚毕业的同学把他们的心态放慢一点。

　　有很多所谓市场的角色会跟你说画一个什么东西，加或者减什么东西就会受到欢迎，但是所有的所谓的艺术经纪人都是非常现实的，当你没有一定的经济价值的时候，他不会给你任何的意见，所以要说这句话永远要在心里头去说，不要去猜收藏家、策展人、拍卖行要什么，特别是直接去找你的拍卖行，直接要你们现在就送拍的，你的价值只是一万五，他把你推到五万，下一年五万就会掉去一万五，完全没有意义。

　　雅昌艺术网：现在的现状却有一点跟您所说不太一样，可能是因为如今属于一个资本控制的时代，很多青年艺术家在近两年被不断地挖掘出来，尤其是今年2012年夏天北京有好几个个大型展览，每一个展览都有几百个艺术家参加，您对于这种现象怎么看?

　　仇浩然：所谓的市场也有可能是某一部分的某一个小的艺术市场，我只能说我是外行，这样的展览我从来没有去看过，我对于这方面的看法有两点：我觉得一些展览也可能基于某些策展人或者老师心里真的想去做事，也希望为这些年轻艺术家去推广，我不能说这个是对与错。我们对推广艺术肯定也有不同的方法，也有不同的步骤去做，我只能说我要用另外一个方法去做这个事，在一个比较扩大的艺术市场，在一个比较包容的角度来看，我只能说有不同的行为去做不同的事是可以。

　　中间某一个艺术家他自己要做这个挑选，当你推广一个艺术家的时候，你可以觉得这是一个短期的股票或者长期的蓝筹股，做一个短期的股票在还没有上市之前，价钱被某一些所谓的展览、经纪人把一个还没上市的股票做好，上市之后再卖出去，短期之内能够占到未来二十年的钱，这是一个选择，不能说是对，也不能说是错，只是一个人的选择。

　　另外一种就是长期的艺术，当你回头去看，当你五十岁、六十岁七十岁、九十岁的时候如果你还是相信二十来岁的时候心里头想说的那句话的时候，九十岁的时候是否还可以在这句话上面再说一句更深奥，可能是更有一个深恶感的这句话的另外一种只有两到三条路能够挑，是自己挑的一条路。

　　雅昌艺术网：在看那些大型展览的时候同样感觉现在青年艺术家面临的问题，在二十年前或者三十年前，比如说罗中立、张晓刚他们这一代人年轻时所创造出来的作品会让人眼前一亮或者让人更感动，但是现在的青年艺术家我看完一个展览，给人留下印象的作品很少，这是否是现在青年艺术家的整体创作瓶颈?是由于他们经历太少或者是他们的考验太少?

　　仇浩然：为什么你觉得那些作品对于你来说印象这么浅呢?

　　雅昌艺术网：例如一个展览有几十个青年艺术家参展，看到他们的作品都感觉风格差不多，所要表达的观念也差不多，具有一种普遍性。

　　仇浩然：可能有两点：第一，对于某些非常大型的展览，有他潜在的问题，因为某些人觉得这个是包罗万象，也可能是有包容度，我通常对于这样的展览看上去好像是一个中国菜的菜单，菜太多了，太密，艺术家的作品会相互消解，一个好的展览应该有一定的主题，不能说70后、80后、90后。第二个我觉得更重要的，如果每个艺术家要说他心里头独有的一句话，这句话不可能第二个人或者第三个人有。

　　第二个问题，艺术家要呈现的社会状况，这个是很有可能是罗中立、张晓刚、毛旭辉、叶永青那个年代当时的历史性的特点，他们也可能对于当时的历史感比较敏锐的感觉，就是因为他这个敏锐感能够找到不同的主题，去表达当时的历史和时间的独有性。现在的同学应该去看待这个事，现在是所谓的微信时代，是否要把这一点大家去呈现出来，如果这个是他们的生活状况怎么可以更深入直接地把他们心里头接触到这样的事物，用他独有的方法，加上心里头怎么和这个东西抗衡或者反映表现出来，这样的作品出来肯定跟其他的不同。现在我们看到MTV的节奏感，我们看到卫星等等速度比较快的一个传达方法，我们都希望用一个更快的方法把它表现出来，这个是否是对，一个艺术家做一系列作品的时间或许缩短了，但我还是建议除非本人敏锐度到了一定的位置，有时候应该安静下来回头用多一点的时间去想想这个事我怎么去看待，我的定论是什么，我怎么对于某事有一定的反应之后再用不同的平面、雕塑、版画、影像等等不同的表达方法表达出来。

　　雅昌艺术网：我了解到近两年也邀请到了邱志杰、张培力这样的影像和装置艺术重要的艺术家作为评委，也评选出了一些非架上绘画的一些作品，但是在国内这方面这一类的艺术收藏来说可能还是比较弱的，因为我也了解到之前获得罗中立奖学金的做装置艺术的学生毕业之后，为了生活去找工作，边工作边做作品。您觉得对于这样的青年艺术家来说是否应该给予他其他的环境来保证他们的创作?

　　仇浩然：当时成立罗中立奖学金和当时成立的金额角度来看，当时我和不同的人商量过，如果艺术家一年租一个工作室的金额差不多是这个金额，当时我的想法其实给这部分钱是鼓励他们在未来一到一年半左右给他50%的生活费，如果我给全部没意义，如果一个人不相信他的艺术发展，我给他100%等于我把这个人的人才买下来没有意义，如果把他的作品买下来没意义，我只是希望给他一个鼓励，帮他打开门，好像苏格拉底说过，我希望在一个牛的尾巴后边的一个苍蝇，如果我去骚扰它的时候，它的尾巴才会动，我就是给他一定的鼓励，让他明白当我的生活费用有50%，我回头自己再去努力把另外50%做得到，这是其一;

　　其二，对于装置、影像的那个方面，其实在国外的美术馆，他们对于这方面的关注度是比平面高很多的，也就是因为这方面的艺术还有行为艺术等等，只是说从一个当代艺术的角度来看，我们看得到往前走那个方向其实比较关注的就是这几点，可能要从多角度的一个艺术媒介里边去传播，我们现在去看艺术这块，很有可能这个媒介是最近二十年到三十年是比较关注，从1970年代开始已经有这样的艺术发展了，所以不只是近况，不只是最近发生的，对于这方面我本人觉得应该要去鼓励，但是否从一个艺术品的价值把它买下来或者是给它一个经济的平台，就会推前走，也有可能再过几年，我可能觉得我今天犯一些错误，有可能我觉得我应该买下来，但是我觉得我这样做的可能性比较低。我乐意为他们找到适当的平台，也建议他们至少去往前继续做他们一定的作品。

　　雅昌艺术网：能否简单谈一下您了解的之前获得罗中立奖学金的学生后来的发展和您对他们未来的期望?

　　仇浩然：我可以比较荣幸地说，在过去几年的罗中立奖学金获奖和入围的同学当中，有部分我至少可以说到七到八个以上都是最近艺术不管在展览或者是在市场上面比较关注的人，不一定只是获奖，是获奖和入围，我本人也在这方面做了某些工作，在不同的适当场合、不同的交流机会，不同的我自己比较尊重的画廊会提到不同的入围或者获奖同学的作品，希望这些不同的艺术从业者、画廊等等关注这些同学。所以在这方面，我也觉得很荣幸的知道在这方面也达到某种程度，包括过去两年前中国美术学院有一个艺术家袁远，他现在在香港已经有过比较好的画廊马凌画廊做了个展，这个画廊之前的一个个展为中国艺术家做的是张洹，如果排在张洹老师之后的一个年轻艺术家在这个画廊里边做个展，我本人觉得也差不多了，也有其他的获奖和入围的同学，也在不同的引见之下进了不同的展览里面去参与，这方面是我觉得罗中立奖学金应该做的事。

　　还有有两个事实，一个是在罗中立奖学金里面获奖的同学有可能会结为夫妇，两年前或者是三年前中国美术学院的两个艺术同一年获奖，他们现在结婚了，变为夫妇，这个可能也是罗中立奖学金的另外一个座位，我在说除了在画廊里面之外，令我骄傲的其实也有一个同学彭汉青，湖北美术学院毕业的同学，也是罗中立奖学金获奖，当他获了罗中立奖学金之后，他现在就在四川美术学院雕塑系里边当老师，都是罗中立奖学金能够做得到的一个功能，也希望在这方面我可以继续地为这些同学们推广他们一定的将来的就业的途径，我当然不可以每一个都能达到我所期待或者我希望为他们所做到的事，但是我也只能尽我所能往前推广的时候为他们找到一扇适合他们的门。正如高玉龙所说的门的比喻，我希望帮助他们把这个锁找得到，然后帮助他们敲门，我去敲门门开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是门开了之后他们能否进去，能够进入这个房间多久，这个就是艺术家本人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