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营了十年之久的北京空间外

李苏桥

　　北京商报：关闭一家运营了十年之久的画廊在外界看来会感到可惜，您当时是如何做出这个决定的?

　　李苏桥：其实这件事没有那么复杂，从商业模式来讲，公司开门关门是很正常的，只是在当代艺术的圈子里大家把这当做个事，这是我没想到的。草场地客流量非常有限，基本上就是一个熟人的场子，画廊的盈利并不是我的关注点，但从一个展览空间对艺术家有没有帮助来看，在客流缺失的情况下展览效果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而且本土画廊如今都面临着艺术家资源缺失的问题，通过我们的展览推出的艺术家在未来两三年成为热点的可能性比较小，而已经在市场中有稳固位置的艺术家又很难与画廊有特别清晰的合作，我觉得我没有必要在这里面不按规则再去抢夺这些有限艺术家的资源。另外在过去的两年，西方大画廊不约而同地又开始关注中国的新一代艺术家，并且已经得到了中国资本的认同，接着很可能在市场中有明显的反馈。

　　在这样的格局下，相信每个画廊主都会重新做出判断，我觉得我40岁的时候可以做中国本土艺术的推广，但不觉得50岁还需要这样做。我们以前签约过一些艺术家，也都完成了各自的合同，我个人长期所做的其实是一个经纪人的工作，画廊是交给画廊经理来做的，我有我自己的库存，我也会跟其他画廊的签约艺术家透过画廊去合作，给他们安排一些恰当的国内或国外的展览，画廊并不是我的经营主体。

　　北京商报：对于不久前您发表的文章《土鳖画廊愁展览——我为什么要关闭展览空间》所引发的热议，您是否会有所预料?

　　李苏桥：我觉得这件事透露出的问题说明这个圈子有些过于敏感，也确实反映出画廊的一些困境。画廊业像其他行业一样，会在经营方式不变的情况下由于经营主体的变化而遇到一些难堪，表面都说是当代艺术的画廊，但实际上不是，有些画廊代表的是旧趣味，有些代表的是今天市场的新趣味，有些代表的是未来市场的趣味，这个是大家细想下来应该能看得到的。画廊行业本身不代表刚性需求，它代表一种想象的趣味，在这一点上中国和西方是一致的，不同的是，西方画廊更加强调趣味精神，艺术家转会跳槽的现象很少，第二就是西方艺术史可交易的当代或者战后艺术板块被深耕的时间更长，他们已经形成了一个特别伟大、巨大的库存体系，这个库存体系并不是我们想象的画廊库存，而是一个艺术家的资源和收藏家的收藏以及画廊拥有的临时库存所共同构成的这样一个库存，这个供应的能力。

　　而中国的库存是在契约关系不太清晰的情况下一些零散的、简单的购买关系，我觉得这可能是很多画廊感到尴尬的一个地方。再有就是大家对艺术品所拥有的商业价值大于对艺术品本身的热爱，这种状况所导致的一个最直接的结果是快速批判和否认，还有就是很多人会迅速改变对未来趣味的判断，趣味的推进和推移绝不是三五年就能形成的一个潮流，这背后反映的是在市场上购买力的趣味变化。

　　北京商报：对于您关闭画廊的行为，许多人会认为在经济危机那两年画廊都挺了过来，而在现在市场回暖的情况下关闭，多少有些不能理解。

　　李苏桥：我是作为一个收藏家的身份进入这个圈子的，在40岁的时候被带进来觉得是一个很有趣的事情，我愿意投入精力、时间，也想象过把画廊定位为一个“70后”、“80后”的年轻艺术家的展览空间，这些年来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如果想做一个非常成功的画廊，它的生命周期第一个判局就是十年的时间，如果通过这十年的经营能够形成一个自己的艺术家队伍、收藏家团队，那我想任何一个画廊都不会放弃的。

　　做画廊这十年最大的收益不是财富增量，财富增量真的可以不用考虑。通过一个非常直接的、面对面的方式，给自己补充了很多知识，丰富了自己，通过自己主动地去了解全球艺术市场和全球艺术的方向、趣味，我看到无数的展览，出了无数次国，我觉得这对我来讲是很大的收获，这绝不是一个人通过书本的知识或者读身边的书能够获取的，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事情。

　　北京商报：对于国内越来越多大资本介入的情况，您如何看待?这种大资本的介入和艺术本身的意义是否存在对立?

　　李苏桥：我一直认为艺术是离不开资本的，但目前这些握有资本的大部分人，实际上对艺术是陌生的，他们在其他行业的成功，很容易让他们产生对艺术市场想像力的冲动和简单的判断。如果说资本的介入仅仅是在某些点上导致了市场本体的爆发，会使市场本身变成一个庄家市场或者变成一个寡头市场，还会伤害到一些艺术家的创作，是因为有消费能力和握有资本的人对艺术的了解太有限了，所以这是一个问题。只能靠时间解决，一点办法都没有。

　　北京商报：面对当下的艺术生态情况，您认为有哪些核心问题是需要被改善的?

　　李苏桥：中国的艺术生态里面对我来讲最重要的事情其实有两个，一是我希望大部分人的创作是相对独立的，不希望看到因为某种原因导致大家跟风做一件事，这是比较无聊的事情。第二就是既然当代艺术的标准在西方，我希望中国的当代艺术最后能够进入西方一些重要的美术馆，不是极个别人偶然地进入，而是变成西方美术馆价值的认同。

　　北京商报：画廊的关闭是否意味着您的画廊理想已经告一段落，而您艺术经纪人的工作在今后会有哪些转变?

　　李苏桥：经营一个有号召力的中国年轻艺术家画廊，即使没能实现，这个理想已经结束了。但是把中国当代艺术带到国外一些重要的美术馆或者帮助中国艺术家和国外艺术家共同在一些合适的、恰当的场合出现，这还是我的愿望，国际上的一些展览我还会继续做，我愿意把那些经过中国市场的一些风风雨雨出来的艺术家拿到西方的学术平台上去验证一下，这种事情我想尽管可能结果很残酷，但也可能结果非常辉煌，这也是对自己的一个工作结果和过程的考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