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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墨生:中华文化艺术的个识(二)

2014-08-21 10:13:22 梅墨生

——梅墨生先生访谈

  中华文化艺术的个识(一)

  编:您有专著《大家不世出》,专论黄宾虹。对于黄宾虹,您用一个“柔”字概括之,并以潘天寿的“刚”相比较,试问黄宾虹的“柔”,都是怎么表现的?

  梅:这只是在我一篇短文里提到的。这个“柔”相对而存在,概而言之,黄宾虹的艺术应该是刚柔并济,当然相对于潘天寿,他较“柔” ,潘天寿的是“刚”。领悟中国文化精神,不管是文人还是艺术家,都一定要具有刚柔并济的特点,潘与黄都是具有相当学识修养的大家,对中国文化的理解都是相当深刻的,黄先生的东西,尤其晚年,愈加浑穆含蓄,整体风格呈现是柔。但是,他的用笔,在里面是很清刚的。而潘先生呈现的风格是孤峭、奇崛、刚硬,但你看他的好多点线,也在掩饰他的那种“刚”,而追求自然无痕,若屋漏痕。他们的气质性格不同,黄先生是安徽人,而息隐于京华,又于上海四十年,性格含蓄、谦和、柔韧;潘先生是浙东人,即浙江之“北方人”,性情外柔内刚,所以笔性,画风是因人而异。黄先生之柔,这与黄先生精太极之道有关,太极之道是易经的思想,是儒道两家的思想,太极之道主要是“天行健,地势坤”,“地势坤”就是柔,黄先生的画虽然一生演变,分四个时期,巅峰时期为八十岁后,最后的风格他自己说是“浑厚华兹”,实际是“苍润相间、含蓄深厚”,“深厚绵润”。潘不用积墨,一笔一线,清爽,干净的摆在那里。黄的柔,体现在他用墨用水,层层叠加上,用水来冲化渗透,故而含蓄而柔顺。用易经的思想来看,属太阴,也就是地势坤,柔顺,厚重沉稳,饱满凝重,温润,这主要是通过他的笔墨来表现的。

  编:您说过:“黄宾虹绘画用“加法”,正如吴昌硕画作的繁笔;黄宾虹书法用“减法”,正像八大山人的花鸟画”。望具体谈一下。

  梅:这在我们古代隋唐就有这种说法,叫“疏体”,“密体”;“繁体” ,“简体”。发展到吴昌硕、黄宾虹时代,他们的加减法也都是相对的。中国的先辈们都是秉承中国的文化,既无过无不及,相比或繁一些,或简一些。我说八大山人简一些,是八大不用积墨,没有繁密的笔道,六十岁后用一印曰:“守道以约”,即为高度概括,是以少胜多。黄用加法,是积墨,黄的画,几十年以后,他还要加一些笔。在他的世界里,他用繁笔,层层加厚,他也说过,宋人的画千笔万笔不繁,元人的画一笔两笔不简,这是夸张而已,他的意思是在我们传统里始终存在繁简两派,因追求自己的浑厚而叠加。中国美术馆保存他一张《万松烟霭图》,是他用繁笔的代表作。吴昌硕用繁笔,这只是跟齐白石比,就花卉比。黄宾虹的画跟弘仁比,当然是加法。

  编:黄宾虹旳墨法造就了他绘画的“黑”趣,世称“黑宾虹”。他是用笔大师,他的笔法造就了他绘画的内在生命力。其用墨用笔,对当下画坛有何启示意义?

  梅:我刚才曾说,石涛是三百年来中国水墨画之教化主,实际上,黄宾虹是三十年来之教化主。但是,大家很清楚,黄在世时很寂寞,不被人看重 ,像我的老师北平艺专毕业的宣道平先生说的:“黄先生的画在当年不看好,无几人推崇,在北京很孤寂。”尤其是他本质上的解衣盘礴精神,被人冷落,外国的塞尚生前亦与他相似,被人视为烂画。黄先生在四十年代的北京,也被认为不会画画,画的不好,直到今天上海的某先生还在说,说他不会画画。我曾采访过90多岁的梁树年先生,他也讲黄宾虹不会画画,梁是张大千的弟子,他们的画当时是受欢迎的。他们秀洁、漂亮, 黄是一团黑,没有对传统文化深层领悟的人,是难以接受的。就是至今讲他的,也有的未必能知好在何处。黄在当下的意义,就是他的绘画接上了中国文化的本质精神,囊括了中国文化的写意精神,自由超越的精神。注重了心象的表达,既师自然,又中得心源,这两极他都把握到了,所以黄的画是真山水,黄的画是真写意。目前捧和贬黄者,大多没有到位的解读黄先生,没有把他放到历史的高度去看,他对当下的意义,绝非仅在于笔墨上,而是以笔墨为载体,为媒介,是追求民族文化的精神,含蕴深厚,以此来追求表达我们民族的气质精神。

  编: 以白石老人与黄宾虹先生比,白石老人的画后来走向亦俗亦雅,雅俗共赏;宾虹老的画文雅,高深。也就是说,前者画风“和雅”,后者画风“深雅”是这样吗?

  梅:大体如此。齐白石是一个典型的,平民中的有着文人气质的大家,其艺术作品是通俗的雅。黄宾虹的是雅中的雅,表达的是文人学者的精神气象。可说是渊雅、深雅、高雅、儒雅。齐是职业艺术家,黄是学者。齐是在通俗中不庸俗,是由一个民间艺人向文人学习过度的一个过程,他之一生追慕金农、八大、徐渭、石涛、吴昌硕可知,齐有一印曰:“年高身健,不肯做神仙”。他一生有几次机会可以做官,但他都放弃,回避这个问题。而甘于职业艺术家生涯,甘于以自己的本事安身立命,养家糊口,但他交往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知识学养、有知名度的人,那些人也喜与他交好。他一生修炼文人,靠近文人,最终自己也成了文人。黄宾虹不同,早年投身革命,反清排满,后以教育、出版为事业提出艺术可以拯救人心,对社会有用。当时社会上曾有科学救国、文化救国、资本救国、实业救国,而黄是艺术救国,是一个有担当的艺术家。他的渊雅,夸张一点说,是对中国几千年文明的了悟为背景的。他在诗跋题跋多有表示,画史的升降、文明的形态、中华文明的伟大和独到;他传世的文集六卷本,有哪一个画家有他那样丰赡的学识、广博的见地、深远的思考 。因此,把他摆到什么地位高度都不为过。如果只站在他绘画的表面就事论事,那是极其肤浅的。而且,他对西方绘画的了解,都体现了他高瞻远瞩、视野开阔、胸怀宽广,而绝非一个简单的国粹派。但他又不是登高一呼,是个低调的人,是一个埋在书斋做学问的人,但他留给世人的精神食粮,学术贡献,还远远未被世人认识和解读。

(责任编辑:万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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