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2014年8月17日,尤伦斯主办了一场名为《艺术复兴乡村之实验——许村和碧山》的讲座，邀请了艺术家渠岩、策展人左靖、社科院农村发展研究所副秘书长和农村社会问题研究中心秘书长李人庆三位老师，就艺术复兴乡村这个话题，一起探讨关于乡村建设的一系列问题，如今天我们为什么要建设乡村，如何去建设乡村，以及文化和艺术在建设乡村中到底能做什么等。

　　碧山丰年祭

　　作为落地的一个标志我们做了一个活动叫“碧山丰年祭”，丰年祭并不是当地的仪式，因为丰年祭其实是从台湾、日本过来的，尤其是台湾，台湾有一个丰年祭，我们借用这么一个名称也是想恢复当地的公共文化生活，但因为我们没有充分地考虑到当地的实际情况，我们在平面设计的时候就出现了一些问题，比如说我们“丰年祭”这么大的字，由于设计师特别喜欢白底，大家知道白底上面有一个祭这个字，这当时在村民当中引起了很大的骚动的，村民就到乡政府抗议，因为我们做了很大的海报，说你们怎么用这样的字很不吉利，其实农村已经给我们上了第一课，我们在做这个方面的时候是没有考虑村民的民间的禁忌、习俗，这是知识分子容易犯的一个毛病，后来我们就改成叫“丰年庆”。

　　我们在整个丰年庆的节目的设计中，因为丰年庆有一个仪式，所以我们就挖掘了当地的一个清代嘉庆年间的一个仪式，想把它恢复起来，就请年纪大的村民回忆，再由文化部门的人去帮助一些村民排演这个节目，当然我们是要付费的，什么都要付费，包括我们在筹办的过程中，比如在祠堂里边布置会场的时候要放一个桌子，我们请村民搬，村民说可以搬，但是给十块钱，这都是我们遇到的一些问题。

　　丰年庆的仪式，其实也是很滑稽的，为什么滑稽?因为这些村民的装束有点像印第安人的装束，很显然这种装束不是当地的，其实当地的应该是蓑衣、斗笠这样的装束，这也反映出农村现在受到电视文化的影响，当然后来也改变了一些。

　　“互助和传承”展

　　我们还做了一个展览叫“互助和传承”，在做丰年庆之前我们请了一些设计师、音乐人到乡村去进行调研，我们也一直希望这些设计师、艺术家能够跟当地的文化结合来做一些新的作品。

　　庙会

　　我们还做了一个庙会，我们认为庙会它是乡村公共文化生活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但是庙会现在也几乎看不到了，或者看到也仅仅是卖那种生活用品，而原有民俗的含义慢慢淡掉了，我们也想恢复庙会。

　　“银幕乡愁”活动 放映电影《小花》

　　我们也做了一个叫“银幕乡愁”的活动，我们在大祠堂边上露天放了一个电影叫《小花》，还专门借了35毫米的放映机。为什么放《小花》呢?因为《小花》这部电影年龄大的人可能知道，这是刘晓庆和陈松主演的片子，《小花》很多镜头的取景就是在碧山村，我们是想通过放这部片子让碧山村的村民能够唤起对自己旧时家乡的一个回忆。非常好玩的是像渠老师说的子虚乌有的故乡，我有一次回到碧山看到碧山村竖了一个很大的广告牌上面写着“小花故里”，当时我吓了一大跳，怎么会出现小花故里，其实都是农村非常容易犯的这些毛病。我们还做了一个农村纪录片的放映，因为我本人也是从事中国独立纪录片的推广，我们就做了这么个放映，还做了一个讨论会。

　　诗歌课

　　还有一个诗歌课也非常有意思，就是教村里的小孩，我们请一些很有名的诗人给小孩上课，有的人会质问你们作秀，其实我觉得给小孩上诗歌课非常有意思，有一个诗人说我昨天晚上住在一个客栈里边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噗通的一声，池堂里发出这么一个声音，他问小孩声音是什么声音?小孩有的说是不是成熟的桃子掉到池塘里发出的声音或者是有没有青蛙跳到池塘里发出的声音，这个诗人就说你们难道不能想象是一个星星掉到池塘里边发出的声音吗?小孩一听就非常吃惊，怎么会是星星掉到池塘里还会发出声音，这样的一些教育对小孩的影响是非常大的。所以当诗歌课快结束的时候有一个小孩递上了一个纸条上面写了三句诗，他说我从屋里走到池塘，我感到深沉，这两句诗让诗人非常吃惊，就是说当时他们想找这个小孩已经找不到了。

　　给村民唱大戏

　　我想说的是什么呢?我觉得这些活动对他们的影响还是非常大的。我们还包了县城的一个电影院给村民唱了两天的大戏，大家知道戏曲其实在乡村公共文化生活中也是非常重要的，但是包产到户之后没有钱也没有人干这样的事情了。而我们恰在徽州，这是一个民间戏剧特别发达的地方，我们就从婺源请来了傩戏，也从安庆请来了黄梅戏，给村民唱了两天的大戏，村民非常满足，坐无虚席，很多村民带着小孩来，小孩到处跑，大生叫，嗑瓜子，小朋友在电影院里边小便，完全回到了八十年代的感觉。

　　民谣音乐会

　　我们还做了一个民谣音乐会，请了广东海丰的两个民谣歌手，他们完全是唱自己家乡的两个歌手一场民谣音乐会。

　　黟县百工

　　其实有一个重点是我们黟县百工，我们的手工艺，我们是想振兴当地的公共文化生活，发掘当地的民俗文化，手工艺自然是我们非常关注的一个对象。从2011年，就是我们做第一届丰年庆之前就已经带我的学生在黟县各地进行寻访，寻访的目的并不仅仅只是为这些传统的民意做一个档案，其实也是希望学生通过这种田野调查以便他了解我们徽州的社会经济状况，了解徽州这样一个多山少田的区域，靠非农事务来增加自己的家庭收入，随着工业化的来临，工业制品的侵略，整个传统手工艺已经受到非常大的影响，现在慢慢一点点地在消失，我们就请同学们通过调研手工艺来了解当地的社会经济状况，当然更重要的是我们要利用我们自己的资源，比如说设计师、艺术家怎么能跟这些手艺人进行合作，使这些传统的手艺进行设计、量产，为他们寻找到市场。

　　碧山村的公共文化生活的历史和现状调研

　　我们还做了一个调研是关于碧山村的公共文化生活的历史和现状，因为我们想复兴当地的公共文化生活，我们必须要对当地公共文化生活的历史和现状做一番了解，据我们了解在人民公社时期，包产到户之前，其实农村的公共文化生活是非常得发达，你无法想象在这么一个村子里边两百多个妇女可以打篮球，还有一个碧山女子篮球队、一个放映队、两个剧场、两个灯光球场，你现在都很难想象当时公共文化生活的状况，而现在是干嘛呢?就是打麻将，看电视，处于这么一种状况。

　　“撤点并校” 调研

　　我们还做了一个调研“撤点并校”对乡村教育的影响，这个也是配合杨老师二十一世纪教学研究院做的一个全国范围内的“撤点并校”的一个调研，我们是作为他的一个分调研。“撤点并校”是2001年教育部下的一个文，把乡村小学一律撤并到乡镇，这个政策其实也有他的道理，因为计划经济的后果开始呈现，生员不足，要优化教育资源配置，但是他也有问题，就是一刀切，他把所有的小学都撤掉，大家想一想，小学撤掉对一个乡村的影响是非常大的，而且政策对乡村教育的伤害也是非常大的。增加家庭的负担，小孩要去很远的地方上学，有的寄宿制学校条件很差，更重要的是小孩失去了最基本的教育就是家庭教育等等，我们做调研其实也是最终为国家停止这么一个政策，算是作为一点贡献。

　　古建筑的修缮和再生利用

　　还有一个我们的工作重点就是古建筑的修缮和再生利用，因为大家知道黟县是一个古建筑资源非常丰富的县，它有几千栋明清建筑，为什么有这么多?是因为它经济落后、交通不便，再加上一些村里面的一些人，他有这么一个意识来保护，所以它的古建筑的留存是非常多的，这就是为什么有西递宏村这样著名的古村落。而我们怎么保护这种历史建筑呢?我和欧宁买了一两幢老建筑进行修缮，我在另外一个村叫关木村买了一个房子，经过一年多的修缮，就作为一个接待各种乡建工作者和志愿者的一个场所，你们可以看一下这个房子是如此的精美，真的我无法来形容这样的房子，其实这种房子以前在徽州遍地都是，我们现在看到的只是1/20，1/30，绝大部分已经毁掉了，这是它原来的样子，我们通过自己的修缮把它修成适合现代人居住的地方，这种修缮其实我觉得对村民也是一个教育，因为村民认为老房子已经不适合住了，越不适合住越没有人住，这就是恶性循环，大量的房子就是被闲置，每一次雨季来临的时候，就不断地这些房子开始倒塌。

　　碧山书局

　　今年碧山村有一个很大的事情，就是碧山书局开始营业了，它是在村子里边的一个祠堂开办的，由于南京的先锋书店老板钱小华做的。钱小华很了不起，我觉得我们在碧山村做事情非常难，但是钱小华他非常容易，因为他是一个基督徒，他也特别擅长怎么跟村民和村干部打交道，他居然说服村里边把属于村集体的祠堂免费供他使用50年，我们都做不到，他做到了，这个很了不起。碧山书局的设立在当地是一个非常轰动的事情，随着微博的发布，很多人跑到碧山村来看一眼碧山书局，在我们最初的设计中，我们就有碧山书局这么一个想法，当时的想法是书局不是书店，因为书局其实是清代的时候就有，这其实是一个出版机构，我们的当初的想法是书局富有多种功能，一个是出版，一个是具有图书馆、书店等多重功能，另外还是一个讲学平台。现在碧山村最有名的就是碧山书局。

　　碧山书院

　　后来我又修了一栋房子取名叫碧山书院，当然这个名字取得有点儿大，现在书院也太乱了，我斗胆取这个名字也许会改，我这个房子刚刚修好，你们到碧山村就可以看到，这个房子非常漂亮是清代嘉庆年间的一个房子，它的原主人是嘉庆时候的一个进士，我准备在这里边做一些乡村教育的事情。除了我自己住的那块之外我全部对村民开放。

　　还有一个是我们之所以落户碧山一个很大的启发上因为在2003年，我们的两个朋友到一线去做民宿，当时也只是想买栋房子住住罢了，因为他们两个是诗人出身，品味跟一般的农家乐是不太一样的，修好了以后觉得可以让大家分享，就是因为这个，他也莫名其妙上了孤独星球的手册，一下子名声大噪，成为当地最有名的民宿。我们当时去碧山也正是因为看到他们把这种古民居改造的模式，可以发展成为一种历史保护的这么一种模式，这个模式其实极大的启发了我们，这也是我们之所以选择在碧山落户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你们可以看看这个房子是多么得精美，但是我可以告诉大家像这种房子现在还在不断地被人拆走。如果有时间的话我很愿意谈一谈古建筑保护的这个问题对于乡村的重要性。其实我非常同意渠老师说的它不仅仅是物质的，它而且还是精神的。

　　黟县国际摄影节

　　我们因为第一届碧山丰年庆举办得非常成功，所以当地政府非常痛快地把第二年的一个国际摄影节的策划任务交给了我们。黟县国际摄影节其实它是中国最早的摄影节之一，最早是平遥，它也是最早的之一，但是它一直是在摄影家协会这么一个系统里面来做，跟当代艺术是没有关系的，所以在当代艺术圈里边其实是一点名气都没有，当地政府由于信任我们所以把摄影节交给我们来做，结果证明他们可能是想错了。当然我们其实对这样一个节庆没有太多的兴趣，因为我们做展览已经做得太多太多了，但我们还是想做丰年庆，因为我们其实是没有这种资金来源的，我们的可持续性其实是很有问题的，我们只是在自己原来工作的艺术系统里边去寻求帮助，当然这种东西显然是没有可持续性的。办摄影节有很大一笔资金我们就是想利用这笔资金既把摄影节办掉，还把丰年庆办掉，我们把摄影节的名字叫“城乡交响曲”，也是关注，用艺术的方式来关注城乡问题的摄影节，我们大概在五六个村子选了五个村子几乎所有的展品都是在黄盒子空间里展示，我们选了几个主题，什么城市化、乡土连续、城乡之间、现实与超现实，文人景致这样的一些单元分散在各个村落去举办。大家知道在黄盒子空间做这样的展示是非常具有挑战性的，因为在白盒子大家知道这个是没有问题的，它本身是一个物理空间，是为了更好地来为作品服务的，但是黄盒子这种精神性特别强，东西放进去很快就会淹没，这个布展我觉得还是非常成功的，其实是美国亚洲协会的一个项目，他也参加我们这个摄影节叫冰加煤，他这个之前是在三影堂展过的，他探讨煤炭开采跟冰川熔化之间的关系，这个布展是非常成功的。

　　文人景致

　　这个当年是一个叫文人景致，因为在徽州，徽商在明清两代势力特别大，但是徽州同时也是一个文化特别发达的地方，徽州的经学、礼学、绘画都是非常发达的，出了很多文人，在我们想象中徽州老房子的内部陈设就应该是这样的，所以我请了大概五六个创作跟传统艺术有相当关联的艺术家，创作了一些摄影作品，用传统的方式进行装裱，把他与原来村民的陈设进行置换，也许在我们农村内部陈设应该是这样子的，而不是像迎客松、福禄寿喜这样一些东西，当然这也是我们的一厢情愿。

　　这是我们做的护照，我们做的护照其实就是每到一个展场会盖一个章，这是我们做的一个摄影节的图录。

　　“汪达知”雕像

　　我们也做了30多场活动，当然是不同于我们传统意义上的摄影节，我们完全是跨界的，我们甚至从别的县或者是别的省请来了一些农民跟我们一起来交流。我们还在村头塑了一个雕像，这个雕像叫“汪达知”他是碧山村人，他是谁呢?他是陶行知的追随者，他是继陶行知之后担任淮安的兴安小学校长，50年恢复了小专师范，担任了小专师范的第一任校长，碰巧他就是我们碧山村人。而且他在三十年代还有一个非常伟大的创举，他创办了一个兴安旅行团，带领他的学生到全国各地区进行宣传抗日活动，而且据说中国第一支流动放映队就是在兴安旅行团当中诞生的，他就是碧山村人，我们把他的雕像塑在村头也是想让村民知道我们的乡村不是没人管，不是没人问，不是凋敝的，我们的乡村有自己的历史，有自己的先贤，我们抱着这样的目的就是想树立村民对自己乡村的自信。非常遗憾当我们第二天要开幕的时候，我们被政府叫过去了，政府县长和文化局长就说你们还是别办了，出了一点问题，完全没有想过我们的嘉宾其实已经在飞机上了，或者已经到机场或者怎么样，当时告诉你不要办了，嘉宾已经到了，我们连续两天就在中央酒吧的地方做了两场演出和讨论交流，又把公开的变成了私下的交流。

　　因为12年我党“十八大”召开，大型的群体性的活动是不太适宜，所以我们这个就被取消了。其实这个被取消对我们的影响非常大，整个2013年我们整个一年都是处于一个沉寂的状态，欧宁也情绪非常低落，觉得还能搞下去吗?我们除了做一些国际上的展览，做一些黟县调研之外其实在碧山村没有任何的作为。

　　《汉品》和《碧山》

　　碧山，我主编了两套书一个叫《汉品》、一个叫《碧山》，打出的旗号是寻找重返中国传统家园之路，我们从它的古建筑、园林、书院，在《碧山》的第二、第三期做了两期去国还乡，聚焦当代的乡村建设运动，我们还做了雅集、文庙，下面两期专门做民艺复兴，花了两期篇幅做民艺复兴，这是《汉品》，我也没有想到《汉品》一出来会那么受欢迎，大概三个月就印了三次，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我就没有做《汉品》开始做《碧山》，开宗明义，就叫《碧山》算了，《碧山》已经做了五集，还行吧，这样一个小众杂志还有很多读者，也让我非常欣慰。这是我们第二期对渠老师许村的报道，刚才渠老师已经讲过了。

　　第三期《去国还山》的那期杂志里边我专门做了一个中国乡村建设地图，我是把现在浮在水面上的中国做乡村运动的一些机构也好，NGO也好，做了这么一个地图，我也希望通过这么一个地图让感兴趣的人能够按图索骥寻找他们自己感兴趣的一些方向，因为每个人做乡建，每个机构做乡建的侧重点、方法是都有非常大的差异性，中国乡村的差异性也是非常大的，所以我希望通过这个地图能够提供一些进一步研究的一个方便。

　　黟县百工展

　　还有一个重点是我们做的黟县百工，历时两年终于出版了，我们也做了一系列的展示，6月份我们在大学做了一个展示。这是黟县百工的书，非常厚，有400多页。

　　我们还做了一个别册，这个别册是用的一个木活字，把学生的调研笔记改成文言，用木活字手工纸、手工印制，加上了一些现代的设计。这是我们黟县百工展览的场景，你们看到的那个镜框就是把别册的书拆开装裱后的效果，这是展览的一个场刊，大体看一下。

　　我做百工展览几乎是按照当代艺术的展览方式去做的，什么都有，而且很跨界，是把艺术界、设计界、民艺界这三界的工作勾连起来，我希望更多的除了民艺、关注民艺之外的一些能够赋予力量的一些领域的人能够关注传统的民艺，这是民艺的出版物，这是一些讲座和分享。这是一些工作坊，石雕、木雕、当地的食品“渔亭糕”，还有木活字，还有我从日本请来的竹编的艺人，我们做一系列的工作坊，增加互动，还有一些讲座，包括黄老师是我们的前辈，还有一些现代设计怎么参与民艺的再生设计，还有台湾的美容的黄蝶季也是我们碧山计划的老师，渠老师也是我们碧山计划的老师，都请他们过来跟我们分享，我们还做了一个音乐会，林生强和宗永丰，他是用客家话，所有的内容，所有歌词的内容都是跟他的家乡有关系。五条人也是这样，他的所有歌曲都是和家乡有关系的，还有福建莆田的乐队也是唱自己家乡的，都是用自己的方言来唱的，大体就介绍这些，我觉得更多的是我更愿意跟大家沟通、交流，想听一听李老师一些批评的意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