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语：中国的文物艺术品市场经过二十余年的发展，其规模在不断扩大的同时，也暴露出很多问题，其中鉴定与估价环节是纠纷和争议最多的，也是最考验拍卖行自律的一个环节。虽然《拍卖法》和《拍卖管理办法》要求制定了相对严格的拍品审鉴定程序，但是为了进一步细化行业规范，中拍协近日又发布了《文物艺术品拍卖标的审定规范指导》，雅昌艺术网也在第一时间采访该规范的起草单位中国嘉德拍卖有限公司，解读文物艺术品拍卖标的审定的基本原则、要求以及中国嘉德“四层三维”的鉴定流程。

　　拍品审定并非“审鉴”

　　近来，网上有诸多关于“经拍卖公司‘专家’鉴定 估价就翻几十倍”的消息，有媒体报道称：陈先生打算出手一块玉，“上海泓宝”的鉴定人员在未使用任何观测工具，仅凭双眼看了一眼即断定“是一块汉代高古玉，价值150万。”而最终经讨价还价，将服务费从1.5万元降至五千元。

　　上述故事中提到的“拍卖公司”实际上只是一家文化公司，并不是真正的拍卖公司，并且在行为上就不符合《拍卖法》，而在正规的行业操作规范中，虽然“拍卖标的审件”对拍卖活动而言至关重要，直接关系拍卖公司的声誉和核心竞争力，但是拍卖公司毕竟不具备鉴定资质，也无需对外出具鉴定证书，拍品审件只是对拍品的审核过程。“标的审定属于拍卖人内部的工作流程，最终的审定意见是拍卖人决定是否上拍的依据。”中拍协艺委会主任、嘉德拍卖有限公司 嘉德投资副董事长王雁南告诉记者。

　　因此，在做规范起草时，将其定为“审件”，而非“审鉴”，二者是有本质区别的。《文物艺术品拍卖标的审定规范指导》起草说明中做了详细阐述：1、从法律层面来看，法律并未赋予拍卖公司鉴定的权利，拍卖公司不具有鉴定资质，也无权对外出具鉴定证书。因此，“审鉴”一词，不适用于拍卖公司的工作性质。2、从工作目的性来看，拍卖公司审看每一件艺术品，是确定其描述是否真实、来源是否可靠、尺寸是否准确、价格是否合理以及政治倾向是否合乎法律和道德标准等，是对艺术品客观存在性的考量，其最终解决的是作品能否在本公司上拍的问题。3、从工作流程来看，“审件”对应的是“量”的问题，是对大量入库作品的一一进行把关，是根据经验判断，对作品做出上拍与否的决定;“审鉴”则对应的是“质”的问题，是具有鉴定资质的机构或个人对作品真伪的判断，而这种判断结论的得出须经过复杂的程序及学术认证，通常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且这一判断与市场交易需求无关。

　　相比“审鉴”，“审件”的工作似乎更为复杂，分为基本原则、审件的基本要求、审件程序、审件方式和审件记录。“嘉德在具体的拍卖标的审核过程中，会遵循一套严格而规范的拍品筛选、评估、鉴定流程与制度，每一件拍品必须全部走完所有的流程之后才能上拍，并要求对每一步、每一个流程的鉴定意见都必须记录在案，做到有据可查。”王雁南强调。

　　流程为质量把关

　　“嘉德的成立也是中国拍卖行的开端，没有人知道拍卖该怎么做，我们只能去香港苏富比、佳士得观摩、学习，同时也会拜访中国传统文物商店的专家，并对他们的宝贵经验怀着一颗敬畏之心。当时谢稚柳先生的鉴定经验对我的启发很大，他说：有些字画可以很明确地判断其真伪优劣，也有一些会留给后人继续研究，不应该匆忙下结论。”嘉德拍卖总裁胡妍妍曾接受雅昌艺术网采访时提到。

　　在艺术品拍卖初期，可以说行业规范是一片空白，嘉德就是在不断地向苏富比以及国内的老专家、学者甚至是画廊经营者学习，但是任何一个行业都需要有自己的规范和公司制度，虽然嘉德的业务人员都是专科出身，但是还仅限于书本上的专业知识，缺乏实践经验，“为了充分借助外力建立起一套完整的流程和规章制度，嘉德专门成立了两个委员会：一是鉴定委员会，将当时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的委员、鉴定专家全部聘为鉴定委员，包括徐邦达、启功、谢稚柳、刘九庵等;一是艺术委员会，委员有时任中央美院院长靳尚谊、工艺美院院长常沙娜等人。”

　　两个委员会成立以后，嘉德人慢慢地在工作实践中积累经验，再加之老先生们的鼎力相助，便迅速建立起严格而规范的简称为“四层三维”的拍品筛选、评估、鉴定流程与制度。“徐邦达、刘九庵、启功先生是我经常去拜访的，每次征集到宝贝，就会打电话给徐老，然后背着包到他家。老先生会指出作品如何，笔墨是虚了还是其它问题，还经常拿出不同的画做对比，我真的是受益匪浅。”胡妍妍回忆。

　　王雁南告诉记者，所谓的“四层”指的是甄选、检验必须严格遵循的四道程序：第一层是在征集过程中的初步判断，如有不符合拍卖标准的标的，在第一层就会被过滤;第二层是对征集到的拍卖标的，开展部门间的专业会商、再次判断;第三层是征询外部专家的意见;第四层是最后上拍之前的又一次复核。“三维”指的是贯穿甄选、检验流程的综合立体的方法论：第一维是目鉴，主要以看实物为主，检查是否有漏洞，有问题，风格如何等等;第二维是考鉴，判断拍卖标的的来源，标的中文字相互的关系等等;第三维是利用最新的科学技术手段来做协助判断，比如目前中国嘉德使用的高倍显微镜。“在没有全部走完这些流程之前，嘉德任何个人都不能拍板某件具体拍品是否能够上拍，这项制度在嘉德已经坚持20年。”

　　“经过二十年的历练，我们的经验也慢慢变得丰富，但每次征集来的作品经过如此繁复和严密地鉴定流程之后，往往只有三分之一能够上拍”胡妍妍表示。“关于筛选作品，一方面是借助外界的力量帮我们研究，之后我们再重新审查，特别是意见分歧比较大的;另外一方面，最近几年，印刷品等造假新手段的出现，我们增加了仪器做辅助鉴定，并且都有记录;我们还专门有人在网上搜寻拍品的来龙去脉以及查找‘双胞胎’之类的事情。”

　　“在整个拍品的鉴定过程中，争议一直是不断的。一直看对的一张画，结果什么地方拍出了一张一模一样的，那时心里就会有些疑惑了。所以直到正式落槌的那一刻，拍品的审鉴都不能算定下来了!”嘉德要求对每一步、每一个流程的鉴定意见都必须记录在案，做到有据可查，而对拍品的审定也是进行到最后一刻。

　　上拍拍品“百里挑一”

　　最近两年，“征集难”已经成为艺术品拍卖行业的常态，拍卖公司每年都为征集不到好的拍品而费劲心思，而外面送拍的人也在绞尽脑汁要将自己的藏品送进拍卖，然而每季拍卖会只有很小一部分的藏家会得偿所愿，为此，社会上很多人也会觉得：送拍难，一定要在拍卖行认识人，才好办事。对此，王雁南表示：“拍卖是一种公开、透明的交易方式。正规拍卖公司遴选拍品都要经过严格的鉴定程序，拍卖前还要经过预展等公开环节，接受全社会的监督。每一件上拍作品可以称得上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以嘉德为例，上拍瓷器的初选通过率，甚至仅有万分之二至三。除了筛选严格，再加上上拍数量、专场设置、结构安排等各方面综合因素的原因，可能会给送拍人留下送拍困难的印象。在社会上早已形成的‘有人好办事’思想的影响下，一些送拍人难免会产生各种疑惑或担心。多年以来，嘉德与不计其数的藏家打过交道，他们抱着各自的目的与期望而来，或是初次相识，或是多次合作;或是投石问路，又或是寄予厚望。但是不论怎样，对于中国嘉德来说，他们都是嘉德的朋友，嘉德会平等地坦诚以待，给出最专业的服务与建议。”

　　而对于同一件作品而言，有时候送A公司会吃闭门羹，而送B公司则会成为极受欢迎的拍品，对这一现象，王雁南解释为：与拍卖公司的定位和业务水平有关。

　　然而，对于上拍的标准，所有的拍卖公司都不外乎是“真、精、稀。”“所谓‘真’，是将没有争议或业内普遍认可已将争议降低到最小可能的拍品上拍，对明知是‘赝品’、‘假货’的作品坚决予以杜绝。嘉德之所以一直注重专家的作用，便是为了确保拍品的“真”。而嘉德特有的‘四层三维’审查模式，也是尽最大努力杜绝假货、赝品;‘精”对于艺术品而言，其题材、尺寸大小、创作过程、创作时期等都是考量因素。;‘稀”则是指收藏品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不可再生性，必须是有限资源。在资源有限的前提下，越稀有自然是越好。所谓‘物以稀为贵’。上拍的依据主要是判断是否具有三方面的价值：一是艺术价值;二是历史价值;三是市场价值。缺一不可，相辅相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