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艺术家专访·国画篇28期】李铁军:中国画的特征是线条的艺术
2014-10-10 10:41:42 张霄楠
编者按:生态,是一个生物学上用以指涉生物环境状态的学术用语。但在社会形式发展多元化的今天,跨界的思考与传播显然无可厚非交叠的语境里,“艺术生态”则显然成为艺术史学和媒体传播关注的又一个情境用语。艺术生态是影响着某一区域艺术环境发展的存在状态。而广东作为全国艺术生态发展非常重要的一支,却一直没有被真正全面的涉足和了解过。值此,雅昌艺术网携手比玉堂画廊,以广州美术学院国画艺术家集群展开系列的专访关注,以对话访谈的形式,从每个艺术家的人生经历以及各自对艺术创作的理解梳理广州美术学院国画艺术的教育体系,以此揭开广东艺术家生态调研的帷幕。
他是一位来自广西的壮族艺术家,可能和他的成长背景有关,他总是在追求着原始的东西。研究生毕业后,他没有选择立刻工作,而是去了震区汶川做了一年的志愿者,在震区原始简单的生活让他感到满足,他可以自己一个人决定什么事情,很放开地去做,不需要太多考虑别人的感受。
“我考学的时候已经立定要学国画,原因也很简单,我在中国肯定学国画了,油画是西方的东西,我又不在西方,而且中国的油画肯定没有西方那么地道,你在中国学中国画肯定是最地道的。”
诚如他选择国画的原因一样简单,他的作品也选择了看似简单实则充满挑战性的“白描”,在用白描的线条记录着自己与周围发生的联系,他认为国画就是线条的艺术,很简洁的线条本身里面就包含了很丰富的内容,而原始的表达方式则是他自己最真实的东西。
雅昌艺术网:对于少数民族,对于汉族的文化就像书法或者是中国画应该了解不多,您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开始接触到的?
李铁军:其实汉文化应该说我是很陌生的,我们那个地方主要讲的是壮话,讲普通话的机率是极低的,那个时候我也没有想到我的人生在95年以后居然会一直讲普通话,没有想到的,很奇怪。汉文化对壮族文化的影响很大,或者说是壮文化它自己本土的东西一个是遗失比较多了,我们壮族有语言,但是没有形成自己的文字也没有,所以壮族文化,其实尤其在你说的艺术方面,可能现在就是山歌大家比较熟悉的就是山歌,一些传统的类似过年那样地大家聚在一起有各种民族活动,可能就能体现出壮族的东西,一些刺绣那些东西图腾,壮族崇拜的是青蛙,还有凤凰这些图案,用得比较多,所以说因为没有文字所以流传下来的东西就很少。
雅昌艺术网:那您什么时候开始学习绘画的?
李铁军:我的童年是放养式的,我从小在农村,九岁才到县城读书,一年级之前都在农村。我爸后来是到县城里面做干部,后来就把我们小孩带到县里边去读书,基本上父母不管我们的学习、读书那些东西。
我是什么时候学画呢?我是在高中的时候,我爸喜欢写书法,家里有几本书法杂志,我觉得蛮有意思的,从高中时候也开始自己糊里糊涂地就写书法了,写点毛公鼎,那个时候能看到吴昌硕临摹的石鼓文,没事就写写,看到有隔壁班的同学在刻印,自己也拿着木头来刻章,那个时候的学习条件就是这样。
真正学习画画就是在我高中毕业以后工作以后,在回到县城工作的五年时间里边有接触绘画这方面的培训,一帮初中的同在学学习画画,那他们就介绍了以前的老师给我,我边工作边学画,我当时觉得学素描、色彩很奇怪,主要是画的东西跟我看到的东西不一样。所谓的明暗、色彩关系,尤其是后来接触到国画,我就更奇怪了,国画里的山怎么是这样的,那个皴法一道一道的,我每天都能见到山,怎么没见过山是这个模样呢?跟现实的关系差别太大了。
雅昌艺术网:那您是在怎么想着考广美的呢?
李铁军:当时我眼光没有看那么远,我只看到广西艺术学院的国画系我就想考了,当时广西艺术学院国画是隔年招一次,93年的时候招了,94年没招,我想95年肯定就会招了,隔年,所以我卯着劲就想95年考,结果95年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招,连续两年,那一年94、95年两年都没招,没招以后我就很郁闷,我想本来考国画,后来瞎报了雕塑,从来没有弄过雕塑,什么都不懂,反正肯定一塌糊涂,没有考好,后来有一个朋友跟我一起学画,他说他要来广东考,我说跑广东那么远干嘛,后来他说一个人很无聊,而且你现在又考不了,就跟我去吧,其实就陪着他过来考的,结果一不小心没有考上,我考上了,就那样我就考了广美。
雅昌艺术网:您的考学经历还挺有意思的,当时考进来之后直接是国画系?
李铁军:对,我考学的时候已经立定要学国画,原因也很简单,我在中国肯定学国画了,油画是西方的东西,我又不在西方,而且中国的油画肯定没有西方那么地道,你在中国学中国画肯定是最地道的,在当时考美院,考的是哪个专业就是哪个专业,就这样我就去了国画系。
当时的美院国画系是不分科的,我来到这边连关山月、黎雄才都不认识,不知道,我读本科和研究生的那几年对我改变都很大,一个是从原来以前没有汉文化的环境里面来到这边进入到完全是汉文化的一个环境里边,而且接触到国画,真正接触到国画这些东西,很新奇,当然困惑也很多,怎么会是这样。我对书法兴趣比较大,在96年的时候就还组织了一个“未名印社”,我做社长,写字、刻印都有,当时也没有想好起什么名字,没有起好叫“未名”,还没有命名的意思,“未名印社”,现在还在用。
雅昌艺术网:我感觉到您是自己很明确地想要学国画这个事,但是在这中间也遇到了不少的困难,我很想知道您大学期间的时间是怎样规划的?
李铁军:当时学习还是比较被动的,因为课程满,一个接一个,课程的设置里面就已经把你引向了一个从浅到深,从不懂到懂,从容易到难等等,课程本身已经有这个东西了。我画画的成绩还不错,一个是有可能我在素描、色彩方面锻炼得比较多,因为我毕竟学了五六年才考上,因为我自己以前也摆弄毛笔,另外是对毛笔的掌握还比他们一些人要好一些,我第一次的人物写生的课堂作业都留校了,我在读二年级的时候上课的老师他已经把我的作品拿到三年级去做师范,作为一个范本。
雅昌艺术网:您毕业之后在肇庆市学院教的是什么?
李铁军:肇庆学院当时分划出一个系叫做公共艺术教研部,从美术系里边分化出来,当时没人,没有老师上课,只有两个领导,吴杰聪师兄介绍你要不要去?我就去了,去了大概面试不到五分钟主任说行,就定了下来,我的工作就解决了。
教的是美术鉴赏,后来教书法,教点儿绘画就这样,但是面对的学生是公共的学生,不是专业学生,美术鉴赏课其实我们高中可能都有,属于是普及类的,这个课对我的挑战也很大,让我去学读美术史的东西,以前只知道自己学过,其实只是有印象,你叫我说出来我说不出来,我得翻书,你现在要讲课,必须要自己去备课,那段时间因为每个星期都得上大概七八节可能还不止,二十多节课,一次就上两节课,连续的,一次不是40分钟,90分钟一次课,从中国东方的西方的美术史全部都得过一遍,我那个时候做一些课件等等之类的就开始,所以对美术史方面也是那个时候才了解。
雅昌艺术网:后来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是觉得应该考研呢?
李铁军:我一直很被动,我到那个时候虽然已经做了大学老师,但是我还不知道我的路怎么走,我脱离了学校这个环境,脱离了老师之后我不知道我该怎么画下去,还没有自学的能力,简单一点说。所以我要解决这个问题,就是说我的学习在我自己看来远远还不够,当我一个人自己坐在那里的时候,我说我要怎样去画下去,怎样深入进去,怎样思考我还不会,所以那个时候我的画也是很奇怪,反正基本上都在重复。后来决定考研究生,我是05年考上的。在肇庆待了六年。所以我考研究生的时候是考了七回,包括毕业的那年也考了,99年那一年也考了,但是我的英文成绩一直在往下,最后这一年我学的是日语,日语学了八个月,糊里糊涂就考上了。
雅昌艺术网:要考研是因为不知道自己的路子怎么样,研究生的时候有找到自己的方向吗?
李铁军:这三年下来我基本上解决了我原来想要解决的问题,就是说画画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东西,我当失去了老师没有人指导的时候,我应该怎么样画,找到一些自己的路子,其实就是把自己的审美价值观,你的一个审美取向固定了下来,你自己应该是属于哪个方向的东西,有一点自觉的能力,当没有人指导你的时候,你知道你自己还能做些什么,至少不会走太多的弯路,没有对错,只是说我知道当没有人指导我的时候我还能够继续自己做下去,已经有了这个能力,包括我读研三年里边,其实是从很基础的东西抓起来的,比如我做白描,我读研究生的时候基本上每天画白描,就变成一个日课那样,所以应该说我现在白描的能力还可以,不用打稿子,直接就画了,画人物画器皿也好。
我有一个画长卷白描的兴趣,后来把它变成了作品,过年前买了一个水仙的花头,我就可以开始画,画完了以后过几天长一点就画,再长一点又画,大概画了四五米,从它露出一点点牙开始画,画到最后叶子很大,然后长了花苞,然后开花,最后谢掉,把整个过程画下来了,后来我觉得这个有点儿像作品,我把它的整个过程也记录上去,像写日记一样记录上去。然后在空的地方确实没有东西可写的时候就写一些诗词歌赋,跟水仙有关或者是没关的都无所谓,就写上去变成一个长卷,叫做水仙养花日志,我起的名字,这个东西变成我一个画画的创作或者是一个形式之一,我就开始把这种白描加上一些文字的那么一种东西变成长卷的一种模式,变成一个自己平时学习画画的一个日课那么一个东西。
比如说我看一本书,里面有图,因为我喜欢看那些有图的观音,古代的器皿那些东西,比如说陶瓷、玉器这些书或者是一些茶具等等之类这些书,我有意去找这些书,里面有图片,也有文字描述,我就把它画下来,用白描的方式,我也研究了一下古代人画的白描,其实跟我们现在看到的这种照片式的白描是完全不一样的,其实就是散点透视的,简单地来说,画瓶盖的时候可能是有点儿带俯视的,画平身的时候可能是平视的,所以你看到那个瓶盖感觉是翻上来的,但又不觉得很难受,其实我们国画里边散点透视很普遍,画荷花很简单,荷花的时候是平视的,荷叶的时候是俯视的等等这些,但是看起来你不会觉得很难受,很自然。我画得比较杂,不能说我是一个山水画家,我什么都画,山水画这半年我都没怎么画,我画花鸟多,因为时间短,我经常画一些写意的东西,布娃娃我也画,杯子我也画,手机也画,钥匙我也画,我基本上桌上能看到的觉得能画的都画。
雅昌艺术网:记录式的绘画创作形式是您这个阶段突然间出现的一个东西?
李铁军:白描可能是,白描我有很多读书笔记之类的东西,比如说我看一本书画下来,写下来,就变成一个长卷,起名字我也叫读书笔记,就那么一个形式,平时生活的记录或者是你桌上碰到一个U盘等等我也画下来,也写一段文字,一块小石头我也可以,当我不知道该怎么画或者我不知道我想干嘛的时候,我就做这个事情,因为绘画并不是说你整天都有激情,很澎湃的就开始创作,没有的,有的时候是当你不知道该干嘛的时候就拿这个来画一画,当然也是一种锻炼,你画的时候就会有思考。
雅昌艺术网:您现在已经研究生毕业了,是在哪儿工作?
李铁军:在美术馆工作,我08年毕业,我就去了汶川,去了一年,我09年才回来,我是10年才到美术馆的。在汶川那段经历对我的创作上没有影响,但那一年可能是我近十年以来过得最像生活的生活。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决定什么事情,很放开地去做,不需要考虑别人的感受,因为那个地方很原始,地震完了以后很荒,基本上每天都有事情给你做,不需要考虑你要干什么。
雅昌艺术网:我能这么理解么,您倾向的是原始这种东西,是很骨子里的东西,您很喜欢这种状态,您会喜欢我不用去想做什么或者我不用想画什么本来有一个东西在那儿,可以让我通过它去表达,您不用自主去想我要干什么,您是不是有倾向于这样的一种心理状态?
李铁军:有。
雅昌艺术网:您既然喜欢介入视觉的白描,喜欢写生山水的状态,那对于国画您的理解是怎样的呢?
李铁军: 其实是我的理解是,中国绘画是中国传统的一个途径,一个门户或者是这样,因为如果是抛开书法,像刚才你说的我是那么一种原始的记录,国画不是对象式的创作方式,必须要转换成一种线条的方式来描绘来体现,也就是中国画一个最大的特征,是线条的艺术,原来我说我看不懂“一道一道”的东西,那是用各种皴法,其实那就是线条,油画用色块看到什么颜色用什么颜色,国画现在用的是很简洁的线条,线条本身里面有很多内容,为什么用皴法呢?毛毛秃秃的感觉,不是光滑的线条,因为山本身是那种感觉,是有各种机理,各种内容在里边的,里面可能有石头、树、花、草各种东西,产生的机理是干干湿湿的,不是平滑的机理,“斧劈”表现的是怎样的石头,“鬼脸皴”表现的是哪样的山,其实用线条就是用一个看来很简单的方式来表现我们看到的世界万物,包括白描本身也是线条,你不要小看白描,一个细线条里边,线条也有很多种,用的很光的时候表现的是什么样,用的很毛糙的时候表现的是另外一种机理,你用得断断续续是一种,用得速度飞快的线条又是另外一种,线条本身它就非常丰富,画你的头发可能用的是那种线条,画你的衣服可能用了另一种线条,画山水的时候可能也是,这个石头是光的用怎样的一个皴法,这个是这么毛毛糙糙,肌理那么多,我用的是怎么样的一个线条,书法里边锻炼线条,我们现在看到的尤其在岭南画派里边大家对线条笔墨的理解得并不多,可能没有这个传统。
雅昌艺术网:书法和白描都是最原始的东西,最原始的记录方式就是线条,您更倾向于这种东西的理解,和很自然的方式有一个联系。
李铁军:应该是,刚刚你说的那个原始的方面,以前我不自觉,也是后来老师的提示,或者是我来到这个地方环境以后才凸显出这种感觉,因为我在我原来生长的地方可能不明显,我在那边觉得我不原始,来到这边以后很多都变得很明显,他们一看就知道你这个东西很原始,就是这样启发了我很多东西。以前我不知道,怎么自己都不了解自己呢,其实了解自己是最基本的东西,而且最难的东西,根据自己的长处去发挥自己,而不是说我缺什么就补什么,以前我们的是教育不懂什么就学什么,现在的想法是说自己不会的东西就不会,哪一方面擅长就加强,加强了就把自己的长处变得更丰满。
(责任编辑:陈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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