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艺术家专访·国画篇第25期】许敦平:中国画需要坚持不需要创新
2014-10-10 13:41:43 陈正
【2014艺术家专访·国画篇第25期】许敦平:中国画需要坚持不需要创新
编者按:生态,是一个生物学上用以指涉生物环境状态的学术用语。但在社会形式发展多元化的今天,跨界的思考与传播显然无可厚非交叠的语境里,“艺术生态”则显然成为艺术史学和媒体传播关注的又一个情境用语。艺术生态是影响着某一区域艺术环境发展的存在状态。而广东作为全国艺术生态发展非常重要的一支,却一直没有被真正全面的涉足和了解过。值此,雅昌艺术网携手比玉堂画廊,以广州美术学院国画艺术家集群展开系列的专访关注,以对话访谈的形式,从每个艺术家的人生经历以及各自对艺术创作的理解梳理广州美术学院国画艺术的教育体系,以此揭开广东艺术家生态调研的帷幕。
如果说艺术家是一个情感先行的类群体的话,那么相对来讲,许敦平是一个非常实用主义的艺术家,所有的选择大都是从实际需要和实际思考去出发的。不同的是,他会在选择之后找到自己内心的情感归属和自我成就的内涵。作为一个60后的艺术家,出生在广东粤东的潮汕。然而与很多潮汕艺术家不同的是,许敦平并没有自小学习绘画的环境条件,也无从家学。他坦言印象中就只是喜欢画画而已,间或也接收到一些零碎的关于画画的教导,但对绘画始终是停留在一个本能的兴趣的层面,没有真正很明确的认识。而对国画和书法真正有些接触更是到了初中,上了兴趣班之后。
“那时候懵懂,对国画的认识就是拿毛笔蘸墨汁画画,实在没有更多的了解。老师也没有给你灌输任何的关于国画的内容,可能当时兴趣班上学的更多的也还是素描跟水彩,国画就是自己玩儿的。后来升上了高中,三年里除了文化课,对于绘画也始终是兴趣状态。直到后来知道了有广州美术学院,想考一下,于是就上来广州报了个升大班学习。升大班的时候教的是系统的考试方法,但因为当时几位老师都是在美院任教教国画的,所以后来报考的时候就选了国画这个专业。在此之前,从没有真正接触过国画,也就无从说喜欢与否。倒是在学习了之后才开始慢慢喜欢上了。”
历史没有偶然。任何事情都存在着某种必然性和因由的前后关系。对许敦平来讲或者也是如此的,并没有特别清晰的想过要做什么,或者画什么,可是身边的环境,所听所看让他最终选择了国画。也许被动,也许主观,但对于他来讲,人生是没有回头路的,既然选择了,那就走好这条路。
大三的时候,许敦平选择了山水。本能的原因是因为山水是他画得最好的科项,同时也有一些私人的情结,是因为他钦服于林丰俗老师的为人处事以及教学理念。然而水墨本是同根,区分题材的选择只是源于思考方向的不同。但这似乎并不在彼时的许敦平所关注的范畴。大学毕业之后,为了现实的生计考虑,他并没有即时考研,而是去到了岭南美术出版社,不想一工作就是五年。五年的时间里,他说一直有考研的所想,并且也于工作的第二年就买了复习资料开始复兴了,但是种种原因一直没有积极的复习和备考,所以一直也没有真的报名去考试过。一直到2001年才真的搁下工作去报了名考试。
雅昌艺术网:毕竟工作了五年的时间,这五年里不仅没有将您考研的心想消磨掉,却反而让您下狠心直接辞掉岭南美术出版社的“铁饭碗”而全心投入去考研,这得是如何的念力才有这般的勇气?毕竟,彼时您已经而立之年了,种种负担都在肩上。
许敦平:你说的对,那个时候我已经30岁了,生活压力,家庭压力,事业压力等等的现实压力都会告诉我,在这个年纪每做出一个决定都要考虑清楚自己是否可以承担那样的后果。当时也不是没有考虑这些问题,但是毕竟一直都有个考研的愿望,当中也已经拖了5年的时间,再磨两年,估计就没有这样的意志了,毕竟现实生活是风石,能把人的棱角磨圆,也能把意志殆尽。再加上,我骨子里其实一直不是很喜欢被束缚。虽然岭南美术出版社是个“铁饭碗”,有稳定的职称薪水福利,但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方式。我不喜欢打卡,不喜欢每天朝九晚五的上班,不喜欢每周被选题压着要去编撰些什么东西梳理些什么内容,我还是想要有一个相对自由的环境,可以给我自己掌控时间,掌控生活,可以给自己去画画和创作。所以考虑之下最好的方式肯定就是回去读书。虽然回到学校你得面临着来自生活、父母等等其它方面的压力。
雅昌艺术网:考上研究生之后为什么不是继续学山水,而是选择了花鸟呢?
许敦平:在岭南美术出版社待了五年,那五年的时间里,我自己最深刻的体会就是,画人物,画山水都需要相对的条件配备,因此局限性会相对大一些。我所说的局限性是指条件的局限,山水人物都是需要写生的,你一味的临摹是没用的,必须间或的写生。而这样的条件促使你一旦离开了学校离开了课堂,个体去营造这样的条件(这条件包括写生对象,包括独立的写生空间等等)就变得比较困难了。尤其我之前画山水的,外出写生是个必修课。但它对于一个五屏当时那样一个需要打卡坐班的上班族来说实在是奢望。那个时候就发现,花鸟其实是最方便的。虽然彼时也是临摹的多,但毕竟花草植物随处可见,这种可以写生创作的条件比起山水人物要便利许多。所以在岭南美术出版社的时候,工作之余往往是画花鸟比较多。后来报考,其实考上什么都没有关系,能考上就行。但是选择花鸟,就还真的是有点这方面的考虑,条件比较自由些,也就没有那么多的局限。
雅昌艺术网:从语言的选择看观念当代表达,从题材的选定看思想的追求。但从您刚刚的一席话里,似乎您的追求与您的选择没有多少关系?
许敦平:事实上我认为过分强调于追求什么是毫无意义的。有些东西,它就是一个自然而然的结果,没有任何预设,事先也没有任何的想法。但是在做的过程里,在走的路上你会慢慢找到自己的方法和方向。这是人的本能,选择了一条路,然后在这个路上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意义,找到自己的成就感。很多人往往都不是在一开始就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的。我就是这样的一类人,很多时候选择都是因为某些具体的原因而做出了决定,但是在决定之后我会把事情简单化,做好它,然后在做的过程里找到它的意义和价值。或者你觉得我在本科的时候没有想清楚要什么,但是毕业之后出去工作了5年,重新回来已经30岁了,而立之年总应该想明白了。是的,我想明白了,但不是想明白自己选择了什么要表达什么,而是绘画就只是绘画,有什么观念,什么追求,那是绘画之外的,当然它会在画面上有所体现,但它并不是绘画本身。绘画就只是绘画,山水也好,人物也好,花鸟也好,有感觉画就可以了。不是所有事情都必须划分得那么泾渭分明的。
他从工作状态了回到了学校,重新回到体制里,重新回到一个纯粹学习的角色里之后,此前的生活经历给了他一个基础,是他得以严谨宏观的去看待学习,看待事物。
雅昌艺术网:经历往往是存在的基础。尽管您之前从事岭南美术出版社的工作是出于现实考虑,但毕竟5年的经历里,我想这段经历不可能对您没有影响?
许敦平:美院的教学系统是这样的,本科是打基础的阶段,属于一个泛学的阶段。研究生之后,才开始是针对一个方向去深入的学习和了解。这是一个必然的阶段,首先有一个很宽的基础,然后再在一个门科里做精入的研究。大学毕业,并不是一个能够有独立的自我学习能力和思考能力的阶段,别说能力了,往往学习的态度都是一个比较散漫的,一厢情愿的态度——本科是一个渴望学很多东西,但却“样样行无样精”的阶段。后来在岭南美术出版社的工作经历——收集资料、梳理、编排、著录——实际是一个非常基础,但无比严谨的流程状态。在这样一个重复的流程环节下工作了五年之后,当然在编排书的过程中接触到很多的内容和知识,但最重要的是形成了一个非常严谨的学习态度,这在我后来研究生学习的阶段帮助非常大。比如我会与老师商议制定一个严格的学习计划,会以系统的方式去梳理和研究一些知识内容,会以一个相对比较客观的角度去看自己的学习结构需要补充哪一块,然后听取老师的意见去完整自己的结构等等。这是一个严谨的学习态度带来的宏观的思维方式,而不是一开始画画的时候那种情绪主义模式。这种思考模式对于我后来从事教学工作也有比较大的影响。
国内大多数美术院校在90年代,以至2000年之后,都有研究生毕业后可以申请留校任教的体制习惯。近几年则困难很多,往往是以外聘形似从事零碎的教学工作,没有职称亦没有固定的编制。但是即便是2000年之初,其实也是机会有限,一职难求的。许敦平或者是比较顺利的,研究生毕业之后就留校任教,并一留就是十年。十年的教学工作里,他从一个学生变成一个教育工作者,这中间的角色转变对于他思考角度的影响无疑是顺理成章的。也促使他得以间或的跳脱出来,而不是以一个自我的艺术家角度来看待创作,更形成了他相对明确的艺术教养。
雅昌艺术网:教学在您的工作里所占的比例有多大?当您从一个学生角度转换成一个教学者的角度,角色的转换背后对于您自己的创作思考来说最大的影响是什么?
许敦平:相对来讲,教学和创作,教学占的比重比较大。这里面一个是因为我感兴趣,一个是教学的思维跟创作的思维不一样,你得花更多的时间去琢磨。而创作,你毕竟做了二十年了,比较熟悉了。以前你只要想自己该怎么画,明白怎么画就够了。现在需要的是你要告诉你的学生你该怎么画,为什么要这样画,怎么画才是好的等等,就是你得跳脱出来去看创作,他们的,名家的,古人的,包括自己的。在这个过程里,我同时也比较喜欢研究教学的系统,以及教与学的关系等等。这里面所设计的不仅仅是一个画画的事,也不仅仅是知识问题,更多是属于人的,怎么教会做人,为人与为艺如何统一等等。从这一点再回过去整理自己的创作思路的时候,自己清晰很多,因为考虑问题严谨有条理了。并且,我以前可能不是很会表达,但是作为老师,你得学会概括,学会表述并把它说出来。这对我是个锻炼,我必须学会说话并且说清楚,甚至说很多。但是这个过程之后回到我自己,慢慢的,就发现什么都不需要说,看就好了。
雅昌艺术网:“花鸟”是古人已经做得非常好的一块儿了,现代的人再怎么钻研,想要超越古人应该说是个极其困难的事情,尤其大写意花鸟。而您从事花鸟创作和教学近十年了,从您自身的创作来讲,从教学角度来讲,您如何看待在当下学习花鸟创作这回事?
许敦平:诚如你所说,花鸟这一块古人已经做得很好了,现代人要超越古人可以说是个有点痴人说梦的事情。但是,为什么要超越古人呢?就为了创新么?事实上在国画这个范畴里我一向主张画就是了,不需要创新。我以为,只要掌握它的语言精髓,能够运用它来表达自己的一些情感和看法就够了。现在常常探讨的所谓的创新,从技法上面,从宽广度上面,我认为都是没有必要的。就好像穿衣服、吃饭一样,它其实是个必要的生活所需,有些人活着喜欢倒腾点这个那个的穿衣花样,或者这个那个的吃法等等,这是个人兴趣问题。不倒腾,它也一样是穿衣吃饭,本质没有变。国画就是这样的,古人做画,是生活习惯。你想要研究技法突破没有问题,但是不研究也没有问题,它本质里就是一种生活,不是一定非得有新的面貌或者新的技法才能存活下去。它本来就在那里了。当然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看法,这仅仅是我自己的理解而已。
何况,花鸟画本身是个逾越性情的东西,这就是呀的社会功能。如果把一些比如社会性,或者政治性等等宏观的愿望硬是要嫁接在这上面,也是件非常徒劳的事情。画画首先是要满足审美情趣的,不需要承载太多的社会主题的能力。当然如果你想表达反讽或者暗讽也不是不可以,这是每个画者各人的。于我自己我还是是希望绘画就让它单纯的就只是绘画就可以了,然后好看,能让人看了赏心悦目就足够了,赋予太多的内容会很累。包括,事实上是否真就有呢么多的内容也不一定,画面上没有,说的时候有,那不是更可悲么!
(责任编辑:陈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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