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昌专访】莫菲:现代人应该有现代的“山水”
2014-10-11 09:58:16 郁婷
比玉堂·艺术家系列专访第二十七期
(雅昌艺术网讯 郁婷)编者按:生态,是一个生物学上用以指涉生物环境状态的学术用语。但在社会形式发展多元化的今天,跨界的思考与传播显然无可厚非交叠的语境里,“艺术生态”则显然成为艺术史学和媒体传播关注的又一个情境用语。艺术生态是影响着某一区域艺术环境发展的存在状态。而广东作为全国艺术生态发展非常重要的一支,却一直没有被真正全面的涉足和了解过。值此,雅昌艺术网携手比玉堂画廊,以广州美术学院国画艺术家集群展开系列的专访关注,以对话访谈的形式,从每个艺术家的人生经历以及各自对艺术创作的理解梳理广州美术学院国画艺术的教育体系,以此揭开广东艺术家生态调研的帷幕。
莫菲
她的名字里有着几份哲学意味,外表却是个颇有几分特立独行的女子。精简的寸发,利索的棉麻衣,颇有些文艺的略带民族风的中长裙衬得她整个人越发的细小但率性。在政府大院里长大的孩子,对于体制,对于军政机关似乎有着某种本能的倾向。打小她就是个行为举止都英武如男生的女孩子,并曾一度希望考取军校。于漫慕春华的年纪时,她没听从父母的安排,在懵懂中思考起有关人生的命题。她说,其实自小爱涂涂画画,曾请求过母亲给找寻一位懂画画的老师,许是其家乡的陈规陋习,以至于老先生在见到她时,第一句话说的即是:“女孩子学什么画画呢?”那是她第一次在记忆里印记下的这个社会对于女性学习绘画的态度。她并无强烈的想要争取什么,画画是她一种无意识的涂涂抹抹。后因“军人梦”幻灭,给了她重新选择的机会,可以正儿八经的考个学校学习绘画,她考上了广东省艺术师范学校。当一个没有接受过绘画系统训练的孩子,争取到一个地区有限的两个入学名额之一时,她意识到自己的选择或许是对的。在广东省艺术师范学校的三年,正处于各种思潮涌动的90年代广东当代艺术群的活跃期,她可以在学习的过程中就接触到当时颇具影响力的“大尾象”的成员等老师,这无疑为她打开了一扇通往艺术的窗、窥探到一条另类的路,埋下一颗期待长出艺术之花的种子。
中师毕业前夕获准可以参加高考,于是她和同学们一起请来外校的中学老师进行为期两个月的考前文化科目特训,因缘际会,考进了广东教育学院美术系,在这个以师范教育为主的院校,使她有机会把国油版雕以及设计学科都过了一遍。大学毕业之后,她并没有马上考研,当时的广东经济崛起,设计业迅速发展的趋势,她顺势从事了动画制作以及后期剪辑。但出于对国画,尤其是对国画山水始终有着某种情愫的热爱,她始终坚持临摹和每隔一段时间就请假外出写生。四年之后,她考取了研究生,再以一个莘莘学子的角色走进了广州美术学院。
莫菲《海珠湖》
莫菲《白云山》
莫菲《陈氏书院》
雅昌艺术网:女生和男生不一样,在时间上要矜贵很多,尤其二十出头的那几年。但您却选择在工作四年之后通过考研回到体制里继续学习画画,这是为什么?
莫菲:诚如你所说,女性某种时候真的不如男性有优势。就如我小时候想要学习绘画一样,母亲带我去拜师,被拒绝的原因却是因为我是一个女孩。这是那个时候给我留下印象非常深刻的一件事。后来慢慢懂事,就更加强烈的告诉自己,女孩更应该追求自己内心所喜欢的东西。也就是说,在我毕业四年之后如果不是真的心驰神往,或者真的不会就这样放下现实的安稳而重新回去读研。但我在画画的时候有个感觉非常明显的是,当工作上的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做得很好却已经得不到成就感和满足感的时候,对于追求内心平静的紧迫就会越来越呼之欲出。而当我意识到自学,自我私下所坚持的临摹和写生已经越来越濒临空洞的时候,你就意识到问题的产生,知道该回到系统的学习里去,才能重新找到那种属于内心的满足和平静。事实上,我是个对自己作品非常自恋的作者,每次画完我都是在自己的画作面前自我陶醉一番,惊喜与自己对于某一处或者某一个局部的处理。所以可想而知当我越发没有办法对着自己的画面陶醉的时候,那种内心的焦虑和期盼是会多强烈。所以我辞了工作决定一定要考研。
雅昌艺术网:大学的时候国油版雕您基本都涉猎了,却最终坚持国画的原因是什么?
莫菲:或者我骨子里是个很传统的女孩。我总以为,一个可以延续和传承这么多年的画种,一定有它可以直接到达人心灵的东西。尤其对现代化越发明显的国际全球化语境来说,一说起油画会想到欧洲,那么说起什么会想到中国。那自然就是水墨画。但为什么是水墨画?翻阅历代画卷,借阅古籍之后,我认为人文精神的内质和传承是国画可以直达人心,经久不衰的核心。而对于油画和版画,事实上我非常喜欢油画明丽鲜亮的色彩和版画鲜明的样式感。所以后来在我自己的一些创作里,我也着意融汇进了一些油画的色感和版画的形式内容。
雅昌艺术网:研究生比较是个带有研究性的“专学”阶段,您认为跟之前“泛学”的状态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莫菲:其实当一个人定性之后,他的喜好,是不会随着所接触的东西不同而产生太大的改变的。他只会不断地往里去添加一些经历、思考和沉淀,这往往会将他的喜好变得更厚重或者更多元,但是他内心里的主要需求,我自己认为是不会偏离很远的。因为一个人对自己所追求的东西只有在发生某种很大的变故或者涉及生命的抉择的时候才会发生大的改变,不然是不会轻易去变更的。所以我从清楚自己喜欢国画之后,即便到后来接触到油画、版画、建筑、动画等等,却只是使我的喜好更加多元和宽泛了,而并不曾压缩我对国画的喜爱。这样的情况,到读研时就更是如此。
我研究生的导师是李劲堃老师。李老师的教学方式,是会要求我们先找寻到自己的研究方向。从传统绘画入手,着眼世界各国的大家,他让我们把所有自己感兴趣的画家资料收集过来,包括文字和作品,以及传记等等,然后从我们收集回来的东西里帮我们寻找到自己所想要去追寻的方向,并在那个过程中发现自己缺什么,应该如何去填补回来。我因为早期没有受过系统的国画基础训练,所以考上研究生之后,我一直在补传统的东西——临摹宋画及明清绘画作品。因为意识到基础才是自己最为薄弱的一环,如果不先做好这一块,是很难继续下去的。就像炼功夫一样,马步不扎稳,哪里打得出重拳?10年之后才慢慢开始在临习的过程里进行创作,并同时加进去很多东西。这一点是跟泛学完全不一样的,是你知道必须要找到自己的方向了,而不是让你学什么就做什么。同时,你要学会找到自己的学习方式和创作方法,这也是我读研究生最大的收获。
雅昌艺术网:您刚刚说到“找到自己的方向”,您是什么时候找到自己的方向的,这个方向是什么?
莫菲:我应该说是研究生二年级开始做尝试去创作。因为李老师他的主张让想法和可控的技术都到达同一层面再进行创作,他希望我不要去打破一开始对于国画的初心。所以我前两年一直都是在一个打地基的层面,间或会有些小尝试,但始终很少,大约是在研究生二年级的时候开始慢慢创作出一批小画。那批小画所有入画的元素都是在我身边的物景,跟我的生活息息相关。比如《细雨声缭绕在静听着的林中》,其实就是从美院行政楼走到教学楼这一段距离。因为作息时间的不同,那常常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景致。读研的时候,基本每天都是画画到晚上三、四点才回到住的地方,早上如果有课又会提前一两个小时去学校,所以往往是早上来的时候校道就只有我一个人在走着,走的时候也只有我一个人,仿佛这一切的物景在特定的时间里只为我一人而存在。这样一种亲切的物象,它后来慢慢的就变成我创作中的一个原景,只因为这一切都让我感觉到踏实和舒服。于是慢慢的,我开始将身边的景致,身边的风物入画,然后慢慢的找到自己创作的方向。
雅昌艺术网:您是在那个时候开始觉得山水的概念不应该仅仅只是山水,它可以是身边的风景或者是身边所在的这种感觉的吗?
莫菲:这个概念其实是在跟老师和朋友在外写生时慢慢意识到的。每次外出写生,也会寄情山水。但我总感觉跟这些物象会有一种脱离感,因为我没有真正的在那里生活着,没有办法很切实完整地去了解那个地方,只能像走马观花般匆匆地感受片刻,即便画也往往会有难以避免的、情感的疏离。于是渐渐的就开始觉得,古人画山画水是因为生活的居所就在山水环绕中,画闹市风物也往往辅以山水作为背景,因为那就是他们生活中的景致。绘画,应是跟你的生活有了某些关联和交叠,有感而发。生活在城市建筑群里的现代人,对山水的概念既不能在传统山水的模式中找到契合点,何不接受这种改变,在现实贴近生活的空间中寻找到精神的居所?古人的山水有古人的思想和气质,现代的山水也应当有现代人的思想和感受。我不欲批判什么,只想用身边熟悉亲切的物象来表达我对于当下,对于这个人居社会,对于现代山水的理解。艺术创作里,有的人宏达,有的人微观,有的人尖锐,有的人委婉,不必全都是宏大叙事才叫表达。佛家有云: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在我看来一草一叶一砂都是风景,也都是山水。
(责任编辑:韦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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