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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光锐:论微妙(一)

2014-10-22 09:39:20 何光锐

——谈艺千字文(之二十七)

  “神仙理论”家葛洪也曾客串过文艺理论,他在《抱朴子·尚博》中说了这样一句话:“德行为有事,优劣易见;文章微妙,其体难识。夫易见者,粗也;难识者,精也。夫唯粗也,故铨衡有定焉;夫唯精也,故品藻难一焉。”

  很显然,“微妙”,是艺术到了高境界的一个重要特征。

  对于一件艺术作品来说,怎样才够的上“微妙”呢?按照葛洪的观点,“微妙”者必定“难识”,也就是俗话说的“看不透”、“看不到底”。

  西方绘画里让人“看不透”的,《蒙娜丽莎》应该算最有名的一幅。傅雷先生对此描述道:“……谜样的微笑,其实即因为它能给予我们以最飘渺、最‘恍惚’、最捉摸不定的境界之故。在这一点上,达.芬奇的艺术可说和东方艺术的精神相契了。例如中国的诗与画,都具有无穷与不定两元素。让读者的心神获得一自由体会、自由领略的天地”。

  “看不透”的原因,在于“捉摸不定”。何谓“捉摸不定”?换个学术点的说法就是“不确定性”,而据说艺术欣赏的本质就是对艺术作品的空白和不确定性的填补。

  蒙娜丽莎微笑中的不确定性是怎样被“填补”的呢?傅雷这样解说道:“……对象的表情和含义,完全跟了你的情绪而转移。你悲哀吗?这微笑就变成感伤的,和你一起悲哀了。你快乐吗?她的口角似乎在牵动,笑容在扩大,她面前的世界好象与你的同样光明同样欢乐。”

  实际上,蒙娜丽莎式的神秘微笑,在北魏、北齐佛像中比比皆是,因为“无穷与不定两元素”,的确是东方艺术的核心精神。

  《中庸》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也就是说,蒙娜丽莎嘴角眉梢的微妙之处,在于“喜怒哀乐”处于“未发”的“中间状态”,而画家则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一瞬间。

  如此看来,微妙与“中间状态”、“不确定性”是彼此关联的。“中间状态”无疑是最为灵活的,可以随时随意往四面八方出发;“不确定性”同时意味着多种可能性,意味着难以捉摸,莫测其端倪。然而,保持、运用这种“中间状态”与“不确定性”,却是极不容易的。微妙,不仅难识,而且难能。

  金圣叹论文章曰:“笔势夭矫不就捕”。卫恒论草书曰:“……兽跂鸟跱,志在飞移;狡兔暴骇,将奔未驰……,几微要妙,临事从宜”。鸟兽“飞移”之前的“跱”与“跂”,狡兔的“将奔未驰”,都是一种难以捉摸的“中间状态”。文章笔势的“不就捕”,拿龙蛇来作比拟,也是试图描述那种难识且难能,不足为外人道的微妙之处。

  更值得注意的,是“几微要妙,临事从宜”这八个字。所谓“临事从宜”,就是说不可预设,不可安排,没有套路,没有程式,甚至不可分析,不可传授,“父不能喻之于子,子亦不能受之于父”。

  那么,“微妙”到底从何而来呢?一定是来自于“心”,来自于性灵了。朱世卿《法性自然论》曰:“人为生最灵,膺自然之秀气”。王微《叙画》曰:“灵而动变者,心也”。

  当然了,虽说“微妙”必本于心,那些“粗”心“大”意之人却未必能够到达或体会“微妙”之境界。所以,《尚书》云:“道心惟微”。《老子》第十五章也提到:“古之善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就艺术而言,与“微妙”相对应的,自然是粗俗了。宋玉在《对楚王问》里将“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对举,是一个最为经典的譬喻。《阳春》、《白雪》为什么跟唱的人很少?宋玉的答案是“其曲弥高,其和弥寡”,其实他还没有完全讲透,曲高和寡的真正原因在于,高雅之曲必定“微妙”,“微妙”者必定“难识”,那些围观的人连欣赏都谈不上,怎么可能会情不自禁地跟着唱呢?反过来看,越是粗俗的艺术受众越多,因为粗俗就意味着规律简单、夸张外露,简单而外露,自然就“易识”, 从而容易被欣赏接受、掌握模仿。

  这么说来,你一定能理解为什么《最炫民族风》之类的歌曲让广场大妈们手舞足蹈、乐此不疲,而韩国“神曲”《骑马歌》可以风靡全世界了。当然,你也不能轻率地说此类音乐不好听,最好用“通俗”一词来评价它们,而慎用“粗俗”、“鄙俗”这样的字眼,否则就会把周围的群众给惹火了----“你才‘肉食者鄙’呢!”

  艺术之境界,毕竟是分许多层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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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万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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