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谈激烈空间与“上交会”
2014-10-23 11:41:27 杜可柯
“上交会”现场,激烈空间,上海,2014年.
说起为什么创办“激烈空间”,话就要绕得远点,中国当代艺术似乎已经经历了所有该经历的东西,开始有点虚无了。不过,我倒并不认可中国当代艺术普遍堕落和商业化的说法,说这话的人倒像是给自己找理由,可能我看到的更多是焦虑,艺术家的激情还在,所以更渴望抓住能抓到的东西。当代艺术不是一种类型化学科,不存在历史化的、阶段性的封闭经验,我的理解是要不断的重新观察和认识,再搅和进去。格罗伊斯说的当代艺术的“动员”和“聚集”功能,听起来是很好的说法,试着做,总觉得还隔一层东西,随时又被拉到一个“正确”且流行的框架中,这些迫使你不得不怀疑和犯嘀咕,包括对“实践”和“行动”的理解,也要随时更新和在地化,现在的焦虑和尴尬大多还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东西,一边觉得今天的艺术和政治没什么大的进步,一边又觉得列菲伏尔说的“缓慢革命”太保守。但话说回来,当代艺术除非是结构性的变化和调整,开创和挤进几个类型开发真的意义不大,更谈不上沾沾自喜,这种情况下,没有什么新招,没有具体目标,还要寻求突破,唯一能用的还是笨方法,也是老办法,就是借助“试探性实践”,这里强调“试探性”,来自一个感同身受的认识,就是要警惕的远比要做的更多。铺陈这些,可以说是解释创办“激烈空间”的原始动机,也是对艺术理论化的调整和解毒过程,当代艺术当然需要理论,而且了解了多少理论和说法,就要花多少时间来解析和软化,毕竟理论是普遍性经验的,而艺术要提供“例外”。和常规政治不同,艺术政治还是要借助个体经验的,它不宏观,偏碎片,漫无目的,自主粗暴,一天八个主意,什么都要掺上一脚。这样,也许才更切合艺术家工作状态:“不靠谱”才对,不能在现成框架中去找方法和解决方案,还得活在经验世界里,还得当“小鲜肉”,所有工作都要在这个层面中驱动和展开。
“激烈空间”这个名字容易让人产生误解,以为我们要去一些极端的实践和事件。实际上,这个“激烈”指的是语境和现实的“激烈”。作为观察者,你得正视它的复杂和矛盾,还得沾上这些,裹挟这些,就像一个烂泥塘,得跳进去沾上一身,有了这身泥,很多障碍和顾忌就没有了;那种带着白手套指指划划的,也得离你远远的。
激烈空间第一个项目是“紧张的经验”,一上来,我们就讨论了空间的两个核心问题:组织民主和未来。对于前一个问题,我的答案是:不要“共同体”,也无需“民主”,不想在一个有具体任务的空间里去展示过于抽象的组织原则,这些是以相互妥协和折衷为代价的。激烈空间最初由四个人共同管理,现在基本是三个,以后还会不断有人加入和撤出。这是一个容易沮丧和容易被说服的时代,“道理”永远适用。空间是个工地,也是仓库,先建设先储存,就是不要“成型”,不要凝固于任何过于明确的东西。当代艺术不是验证的实践,用行动和事实来证明我说对了什么,做对了什么;它是带有问题意识的,艺术家的艺术自觉也在这里体现,它一定是四处漏风的,反正补也补不齐,索性不怕别人来抓。激烈空间的组织框架很松散:项目负责制,会有个大致的展期比例,谁要做,谁就去找钱找资源,大家协助。不过,这里还是有基本认同的,而这种认同则建立在平时不断的沟通和自我批评基础之上,而且要理性。艺术家的政治,虽然建立在个体经验上,但面对的问题和观察对象必须是“公共性”的,否则,别人凭什么参与进来和你对话?当然,这种“公共性”也不是抽象和概念化的。激烈空间的做法,是希望可以从个人/家庭/社群等这种文化史的角度出发。另外,“公共性”还作为空间的组织原则,如果说自我组织在今天还有什么新的意义,我认为在于找到新的艺术-政治分配方式,而不只是跳板式的展览平台。后一个问题涉及到空间的未来,因为是自己掏钱,要面临房租压力,展览经费压力,有时也会得到一些朋友的资助,这些是看得见的,更紧迫的是找到项目资源和可以共事的对象。原则上来说,任何空间最后都会“死”掉,“激烈空间“也一样,只是时间早晚,所以要在“死”之前,拼命要把想到的事儿都做了,能做多少就做多少。“等有钱了有资源了再去做”的说法,我不太信。
“上交会”现场,激烈空间,上海,2014年.
“上交会”是激烈空间的第四个项目,之前分别是“集体主义建筑1”和“展览的噩梦”。每个项目距离都拉得很开,比如“集体主义建筑1”针对的是1949年之后的城市生产和生活空间研究;“紧张的经验”谈论的是“日常与政治”主题;“展览的噩梦”是一群90后艺术家的“自我组织”项目。这次上交会面对的具体语境是上海9月期间的艺博会高峰,背后是“艺术生产及生产关系”的话题。艺博会应该是我们再熟悉不过的机制了,从一百多年前的世界博览会开始,到后来的逐步分离独立和发展,今天已经高度成熟和全球化了,简单说,今天的博览会是以画廊为单位的艺术交易系统,后台是“物/艺术品”的认证逻辑。在今天“资本如同空气”的语境里,艺术家不可能回避“商业化”,这不是一个靠私人选择和道德化就能解决的问题,反而要把它作为最迫切的观察和试探对象,这里要强调的是:这不意味着顺从,即不能满足于作为“物/艺术品”生产链条的位置分配,而是更主动的渗透到生产关系之中。上交会想做的是对生产者-艺术家的认可,对其工作逻辑的认可。上交会不是复制,不是替代,是我理解的“第三方”。
这次上交会的艺术家基本是我来选定的,都是比较了解的艺术家。之前说了,上交会希望肯定的是艺术家的工作和态度,最初是想让工作过程中的“中间物”也能进来,艺术家后来提交的是完成度较高的作品,是因为前期准备的时间太仓促了,和艺术家沟通的不够,有些东西我也没想透,中间艺术家也给了不少建议,做了一些调整,最大的变化就是从最初计划抽取的30%佣金到全部归艺术家所有,不“获利”反而让“资本空转”的概念在实施上更加干脆利落;毕竟第一次运作,项目还有很多不清晰或容易产生歧义的地方,比如有人质疑项目到底是“展览”还是“艺博会”。参展艺术家也有自己的看法,我认为这里有些模糊的地方,毕竟上交会沿用了艺博会的结构和流程,也确实进行了艺术品交易,是或者不是的讨论可以先悬置一下,看看再说。上交会明年还会做,现在的想法是每年的规则都不一样,没有现成经验,明年也许还是一样的仓促和紧张,也是,做一个成熟而稳定的东西,不是激烈空间的兴趣所在。
(责任编辑:杨晓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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