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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晓:这座园子有主人

2014-10-27 17:11:51 徐锦秀 魏映雪

  绝怜人境闲地少,幸有山林在市城。

  清风明月本无价,苍松翠竹皆有情。

  闲来诗书应多味,兴意小楷来相钦。

  御翠草堂此处寻,隔断城东市语哗。

  ——甲午仲夏锦秀述园主霍晓情怀

霍晓

霍晓

  我们向往一种居住方式,逃出城市钢筋混凝土的森林,远离宏达冷漠高度抽象化世界的非人性化视界,使物质和审美达到契合。我们为什么向往这种居住方式?因为居所不仅是一个物理意义上的别致空间,用以承载物质生活,更是一座精神性的存在意向,是审美精神的载体。而中国现代人的居住问题在于,生活方式、文化认同和我们居住方式本身是有隔阂的。

  霍晓也许打破了这种隔阂,他是御翠草堂私家园林的主人,他在自己建造的园子里以文会友,结识群贤,颇有些王维之与辋川的意味。不管是辋川还是御翠草堂都是一种“场所”,人与“场所”产生“联结”,更容易激发对于人在自然中地位的生存价值思考,使人类对于踏进文明门槛之前的混沌的自然有了更多的相思之愁。有了这种“场所”的关照,或许能更清晰地理解什么是居住的中国要素,什么才是中国式居住。

  园林是最好的中国情怀表达,人和民族会在园林建筑上有表情。御翠草堂作为中国古典园林的一个断面,走近它,我们将感受到一种恍若隔世的穿越之感。而园主霍晓,还用他的小楷,打开一座别样的园子。

  地上的园子:从居住到审美

  “这座园子有主人”是御翠草堂与其它大多数园子不一样的地方。

  中国的园林实际上是中国文人的精神家园。中国文人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即是“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从独善其身来讲,便要做一些清雅一点的事情,跟文化有关的事情,造园就是其中一件。比如唐人王维官至宰相、位极人臣,却于晚年在终南山下建辋川别业,书“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之句,独善其身,怡情园林。人言“味摩诘之画,画中有诗;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他在园林的建造上,亦是匠心独运,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辋川成为了当时达官贵人、文人骚客心醉神驰之处。

  至于霍晓为什么建造园林,当然不单是为了效仿古代文人。他回忆起了自己的童年,“我从小就在成都长大,都是住在四合院里,家家户户都在那个小的院子里,青砖黛瓦,还有天井,可以种点花花草草。隔壁家的小孩挨打,又或者是邻居家做了回锅肉,我们都能听到、闻到。既能够隐,又能够很热闹的这种环境中长大。以前的居住其实是很安逸的。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所以从小就有一个梦想,希望能够拥有一个可以将自己放下的天地。随着城市的发展,新的住宅楼变成了一个左邻右舍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方,邻里之间根本就不认识。这个显然不是我们最后的生活追求和理想,所以当拥有了一定的财富以后,就有想要自己建造园林的梦想。”

  说的直白一点,“居住”就是霍晓造园的初衷。所谓居住,是“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追求的是活着的境界和姿态,而不仅仅限于存活。霍晓在大学中研修中文,从文字中继承了中国文人的情怀,只不过他不仅仅囿于文字,而是将传统的审美情怀变为了现实。多有人言,少有人成,而霍晓,确实身体力行地做到了。

  2003年,他和合伙人就将园林选址于成都西郊,离江安河只有几百米远的地方,租了50亩地开始造园。规划设计之时,专门请人做设计,当时考虑到这个园林的存在必须要有经营性质,不然无法养活维护园林的100多人,但也不能丢失属于自己私人的空间。如果请专业园林专家设计,在经营上的考虑就欠缺;请经营的人来设计,他们对园林的知识又欠缺。所以那个时候霍晓只有自己恶补园林知识,找资料、看书,自己思考,花了一年的时间修葺园林。

  “这一年很辛苦,但同时也非常幸福,因为在这个诗意的空间里面,让很多属于自己的想法从萌发到成型最后付诸现实,实际上是享受了一种过程。”作为园林的主人,要参加很多园林里面的活动,才能使这个园子活起来,气韵生动起来。所谓“三分匠,七分主人”,三分匠就指的是施工的人员,“主人”也有两种意思,一是监工的人,二是园林真正的主人。霍晓说:“我不像古代修建园林的人,都是很高的官,我就是一介布衣,所以修园子的时候很多事情都是亲力亲为。这个‘七分主人’就全是我。这个园子,小到每一个环境的布置,大到楼阁名称和各处对联,都是我在筹划。所以这个园林就带有了我的个人性格色彩。”

  纸上的园子:从审美到文化

  王摩诘的辋川已逝,毕竟砖木难久,但景以画存,名以文传。霍晓的园子终究也会改变的,唯有文化的东西可以一脉相承。

  川大教授吴永强曾形容霍晓的三个身份:造园者、居园者、写园者,三种身份于一身是很难得的,古往今来,造园的不一定居园,居园的不一定造园,二者更不一定写园。

  霍晓写园,就是他在纸上进行书法创作。纸虽然是脆弱的,但又是最能传承久远之物。他写得一手漂亮的小楷,也很喜欢抄写有关园林的古典诗文。在问到小楷跟园林有什么关系时,霍晓说,“园林和小楷两者都是空间艺术,以小见大。现代社会绝不会再造如颐和园那么大的园林,都是在咫尺的地方体现天涯,必须把诗意灌注进去,具有文化的内涵,在我纸上造园的时候我已经不是在写书法了,空间留白,浓淡疏密关系都要考虑周全。”

  说起废纸上造园霍晓一下子来了兴致,起身要给我们来做个实验,他从桌下拿出一张废纸,一面说道:“我咋个来造园呢,我完全不按照它的纹理出牌,我拿这个匡匡来匡一个‘园’就出来了,你喜欢浓黑还是淡灰,你喜欢留白还是满屏,你总能够找到适合你的东西。”

  他在废弃的、晕染水墨的纸上写小楷,以水墨为背景比单纯的白纸黑字增添了许多趣味,这些化腐朽为神奇的作品,他自称是“垃圾艺术”,有人将其定义为“波普艺术”,当然我们也无需将这种行为上升到某种主义的程度,只是这种现成物品的利用,将束缚打破,将不合逻辑的事物的交织,将荒诞变为现实,使书法作品就像葱郁的园子一样,这就是生命里的最佳体现。

  的确,霍晓的小楷极具生命力,仅半年时间,就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清秀俊逸之中分不清是书还是画。当然书法造诣离不开个人修为,当今艺术市场大尺寸作品能获得较多关注,霍晓反其道行之,在别人越写越大时越写越小,所谓妙笔生“藓”,他的字如细密的苔藓般悄无声息地滋长,精致而细腻。

  “你看,一棵小黄葛树寄生在了一棵古桂花上。”霍晓总能即时发现园中的趣味,并引发更深层次的思考。霍晓不认为自己是书法抑或园林方面的专家,成为专家都要具备一颗冷酷的心,他只是一个生活的玩家,玩家比专家淡然,玩家比专家更有趣味,霍晓认为自己是,以小楷的精神治园,以治园的精神写小楷。他造园亦写园,学了文学,干了艺术,就能把很多东西联系起来思考。

  梦中的园子:从文化到精神理疗

  建造园林是满足精神需要的一个过程。

  “造园对我来说,是一次恶补中国古代文化的过程,这是一次文化苦旅。园林是诗是词是闲章,但有时又觉得园林是哲学是戏曲是饮食。”霍晓认为园林不应该庙堂气太重,园林应该营造一种融通而非庄严肃穆的意境。中国人讲究儒释道,与西方的园林讲究构图不同,所谓的“道”,其实就是对自然的尊重,就是“天人合一”。这种意境是从文化到精神的飞越。

  霍晓的园中,颇有些具有别致美感的名字,书斋鹤庐、快雪堂、海棠别馆……这些充满古意的名字都是霍晓的一种精神寄托。中国古人说情景交融,一定的景有一定的典故,而每个典故都有要表达的情绪。

  那年冬天,成都遇到了60年未遇的奇冷天气。一个星期天上午,霍晓与几位书法家邀约到送仙桥雅集。在去的路上,驾驶室里,见漫天大雪迎面扑来,他忽发奇想,何不取名“快雪堂”呢?在中国,文化人都喜欢雪,雪具有酒的功效,它能使性韵怡然,诱发诗性。

  “晚翠园”也有典故,早先因为此园栽种了不少枇杷树,俗语“枇杷晚熟”就是说枇杷长得最好的时候是在秋天,取名晚翠用是用其本意。“后来枇杷长得太多,所以砍掉了,少了枇杷为什么还叫晚翠园,实际上那个园子是我最后修建的园子,从此以后我不打算再修,取其引申意义。”霍晓解释道。

  带有诗意的名字和园林是相辅相成的,它们结合起来会更有意境,当然名字不能生搬硬套,不是说名字诗意了园子就诗意了人也诗意了,很多时候我们需要直白地把它说准,单纯地呈现,恰当地描述。可以这么说,园林从起名开始就是这个主人写的最大文章。

  园林中的绿植,从栽种到成活再到成型需要很长时间。园中草木丰润,林间小路现形要经历几年甚至几十年。园林的基本设施维护,要不断发现问题,不断解决问题,资金链不能断。园林是一个生态系统,系统的稳定性是经年累月的调节与平衡。从目前来看古典园林只会越来越少。园林是用时间等空间,这个“等”字太奢侈了,我们资源有限,我们时间有限,我们那么急功近利,怎么可能有好的园林出现,园林只会越来越少,玩园林并不是一件十分划算的事。

  “造园只是我的一个精神追求罢了。”霍晓摇了摇写有他小楷的扇子,送我们走出他的园子。三伏盛夏,我们心中清凉。

  霍晓:四川成都人,中国私家园林主人,四川大学艺术学院客座教授。痴迷于造园、说园、写园、玩园,闲暇之时喜舞文弄墨,出版有《半庭藓迹》等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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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吕雪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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