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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润云泉白长幽石树青 ——张崟的《山静日长图》

2014-11-29 10:30:04 申志辉

  好的山水画,意境美是第一位的,其次才是笔墨美、色彩美等。笔墨好,可以不敷色,然不失中国画“本体论”之特色;用色好,且不“碍墨”,亦为中国画传统法则之一。无论是突出笔墨,还是着重对色彩、气韵、趣味的营造,画面都需要有深入表现的意境,才能有感人之处。当然,要做到诸般表现不俗确实不易,声名显赫者未必均能,而世人鲜知者却未必不可为。今人多知黄秋园,可他在生前却连地方美协都未加入,致使李可染先生发出“国有颜回而不知,深以为耻”的感叹。若以笔墨、色彩功力俱厚,且画面意境脱俗的标准来审视,世人鲜知的清代画家张崟值得后人刮目相看。

  张崟(1761—1829),字宝崖,号夕庵、且翁,丹徒(今江苏镇江)人。其父为布商,与潘恭寿、王文治等名流多有交往,家庭文化氛围浓厚。张崟早年以家藏为本临摹书画,且多游历杭州、金陵等名胜,书画诗文初露头角;其父亡故后,家道中落,遂以卖画为生;晚年贫病交加,仍笔耕不辍。张崟工诗善画,尤精山水,并特长画松,有“张松”之誉。

  张崟以谨严内敛、平和淡泊的性情坚守其志,文学修养深厚。其手书“花片飞红留墨沼,竹阴摇绿上书签”一联,笔力浑厚苍劲,墨迹内雅娴静。画家以诗文久养翰墨丹青,更借江山之助,时挽造化之功。他的作品徜徉于写实与写意之间,少有“南派”山水“糯”的软媚习气,且不受“四僧”“八怪”较为粗放的风格影响,饶有健朗、高洁的气质。这里赏析的《山静日长图》(见下图),可代表张崟的艺术风格。

  《山静日长图》,纸本设色,现藏于天津博物馆。画上题诗:“幽人去鹤极云游,疑是商山绮甪俦。松柏桐椿四君子,八千聊作一春秋。”款署“仿李复古法作《山静日长图》于自归依室,夕庵张崟”,下钤朱白文方印“张崟之印”、朱白文方印“夕庵”。据题诗可知,此作是借汉代有辅佐君王之才而隐居不仕的“商山四皓”典故,抒发作者远俗静修的情怀。其实,画内并无“四皓”的踪影,只有一位朱衣黑发的高士安坐于乔木掩映的茅屋中。屋内宽敞、整洁,只放有一条几案和一张床榻。几案上陈列着一些文具和古书,床榻边一书童手捧茶盏敬奉主人。茅屋前面的空地上,两只仙鹤在树下石畔悠闲地觅食。远山诸峰之间云气弥漫,一寺庙掩映其中,大有宋代唐庚“山静似太古,日长如小年”的诗境。中景、近景处,画家将青石与松、柏、桐、椿各种树木井然有序地排列于坡坂之上,与竹篱形成一个院落,只留有一口可供出入。

  此作为表现幽人、幽居,采用了层次较多的“深远法”构图。由近景、中景到远景深入探望,笔墨色彩也由重到轻、由实到虚、由清到浑。这无疑是宋人强调的真山真水的“写真”画法,放在今天犹不过时。山石、树木的枝干以长线领之,勾皴、点圈甚为精细严密,以碎为整,笔笔写出。浓墨健笔,实为北宋山水力道所在。此图用色沉稳、干净,且不碍墨;既深浅有别又色调统一,无过“跳”的墨迹色块“打眼”,一切自然和谐、从容淡定。人物、居舍、家具、书籍等的勾染同样谨细、平和、沉静,透过树木之间的巧妙显露,气息尤觉雅洁脱俗、纤尘不染。主人公静坐舍中,清观鹤戏,一副世外高人安闲养心的神态。

  若从艺术手法和绘画特色方面分析,张崟的《山静日长图》有几点值得称道:气纯,无一丝烟火气;境幽,刻画细密入微,琴心持恒不乱;色墨交相呼应,无纷乱冲突之感,具有中国式的装饰美;善于留白,山间与左下角留白为云、为水,不着一笔,尽得风流;远山朦胧却富立体感,用水恰到好处;书法水平高于“四王”,大小、粗细对比丰赡,无“馆阁体”习气,不乏北宋大家气度,亦无乖张霸气,与自家画风相侔;印章从汉印变出,均以朱白文各半的形式而成,一般画作鲜有。

(责任编辑:杨凤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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