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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 于 版 画

2014-12-05 16:30:13 未知

  关 于 版 画

  文/郑振铎

  一

  中国美术史也和别的专门的历史一样,还是一片无垠的荒原,一块不曾经人开垦过的黑土,我们只要努力的执起耒耜来耕种,便不会有“无收获”的工作。

  在无垠的处女土上工作着,广大的穹形的天空,有薄绵似的白云浮在上面,无边限的大地,伸展开去,似和天空相接连着。太阳是朗朗的遍洒着黄金色的光,背上感到一种可悦的燠暖。几只乌鸦高视阔步的在啄食被翻土所带出地面的虫豸。四周围静悄悄的,没有第二个人在那里。虽有些寂寞之感,那心境却是异常的舒泰和平静。工作成为不断的喜悦,而不是一种辛苦的压迫。假如有三两个同道者在一块儿工作着,形影相望,呼喊之声可以相闻,那末同道的相慰的感觉,也便足够偿辛勤的苦作的  劳役而有余。

  在空白的篇页这么多的中国美术史的范围里工作着的,连异邦的学者们也计算在内,究竟有多少人呢?

  有许许多多的问题,都还成为悬案而不曾解决。

  有许许多多的问题,却还从不曾有人接触过,而听任其留空白的篇页于书中。

  也还有些粗鲁的愚夫们在岩石地上垦殖着,且散播着种子,枉自费了气力而没有丝毫的成绩。(例如,以“字”为美术而作为研究的对象之类。)

  在这样的情形里,我闯入了中国美术史的大荒原上,而成为微小的垦殖者之一,在小小的一片处女土上工作着,而想把一些空白的篇页填上了黑字。

  那一片小小的处女土便是“版画”。“版画”的研究,前无古人,但当这个时候,同道的垦荒者却也还颇有几个人,他们的辛勤的努力,都使我永远的不能忘记。

  二

  登高必自卑。我最初对“版画”的发生研究的兴趣却是由于偶然的机缘。

  我从小便有一股傻劲儿,喜欢搜集某一类的玩意儿。破铜烂铁之类,曾有一时是我搜集的对象。后来,突然热心于有彩色的画片——特别是《三国》人物像,《岳传》的人物像等的纸烟画片——的搜集。曾为了一张不经见的画片,而破费了新年时压岁钱的一半。然而为之不悔,乐之不疲。

  这股傻劲儿到今日也还保存着,虽然研究和搜集的对象已经变了。

  我从小便爱读中国小说;屡屡的废寝忘食的在阅读着《三国》、《水浒》、《红楼》等等,不读毕全书是决不肯放下的。

  小说书前面的绣像,也便是我所喜爱的东西。常常模仿了彩色画片的颜色,把他们涂抹得红红绿绿的。记得关羽的脸,总是浓浓的拓上了红朱,而曹操的脸便将白粉堆填了上去,兀术的脸是花花绿绿的,牛皋和张飞、李逵的黑脸却最不好上墨,往往是弄得一塌胡涂而止。——那彩色脸谱的印象,旧戏所给的影象当然也不少。

  喜欢人物的画像,几乎成为我的第二天性。

  十几年前,住在上海,老脾气总不改,往往把所有的钱都用来搜罗“古书”了。于其中,因为性之所近,尤好搜集古本的小说戏剧。其初,只是搜得些石印、铅印乃至同光间木刻的袖珍本一类的小说,对于其中的拙呆的人物像,已没有童时那末感到兴趣。但渐渐的也便有所获:真实的佳本,古本乃至孤本也便不时的可以看见,可以得到。购古书的胆力也便逐渐的更大了。

  戏曲书的购置,最初只是限于石印本的《元曲选》,暖红室所刊诸传奇,以及《笠翁十种》、《藏园九种》之类。而得一部汲古阁本的《六十种曲》已是穷儿暴富似的夸诩着了。

  有一个黄昏,大约在十四年前,经过了四马路的一家扬州人开设的旧书肆,偶然的踱了进去。有一堆破烂的旧书堆在帐桌上。翻了一翻,好书不少;有全图的《笠翁十种曲》,有李卓吾批评的《浣沙记》,玉茗堂批评的《红梅记》、《焚香记》等。这些都是未之前见的。他们索价颇高——在后来看来,其价目还算是低廉的——而且绝对的不肯让步。我走出店门了,但不久还是走回去。终于决定了购买这一批“珍本”,连《笠翁曲》也在内,因为他们不肯拆卖。

  这成了我所藏的插图本明版戏曲的最初的宝库,且也是最可珍异的一部分。

  这时,我在涵芬楼做编辑的工作;涵芬楼所藏的书里是没有这一类“插图”的古书的。友人们里面,对于古书有兴趣的人本来不多,对于版画有兴趣的人更少。我差不多孤独的在做着这无人顾问的工作。

  清人的版画——就是有插图的清代版的书——还比较的易得,且价值也廉。像任渭长(熊)的四种《剑侠》、《高士》等传,作风和刻工都臻上乘,而为值却不及明版残书的一帙。改琦的《红楼梦》图,初印的也不难得,然作者却慎重异常,每幅必押以鲜明的私章。殿版的《耕织图》,焦秉贞作的,颇富于西洋画的风趣。后印的甚易得,然开化纸的初印本,触手若新,墨光闪闪者却不大可见到。《承华事略》刻得很工整,而匠气殊重,我很不喜爱他。

  顾氏所刻的吴郡人物像,乃至许多纪念个人的宦绩事功以及生平大事的有插图的书,从《靖海图》到《花甲闲谈》,为数很少,其中也尽有佳作;像康熙版的《靖海图》便饶有明版的风味,人物繁多而表情殊佳。

  广东麦氏刻本的《镜花缘》,首附《百女图》,每图的后面,都有很富于意匠的图案画一幅,虽是近代的东西,却很可喜爱。同光间的翻刻本,却把原本插图的美,完全毁坏了,那图像刻得不成“人”形。但明刻有插图的书却甚不易得。我自从得到扬州人书肆的那一批戏曲之外,老得不到什么更好的更可注意的东西,只是零零落落购到些臧刻《南柯记》一类的常见的书。然臧氏所刻《四梦》,就曲律论,也许竟是一位孟浪汉,其插图却是足以不朽的,《邯郸记》的插图尤佳。把人物布置在大山远水之间,只是素描似的勾勒着几笔,脸却只是一圈一圈的轮廓,然神情却竟可隐约的见出。这方法,在明代版画上是不多用的。然臧氏用之,却极为成功。看惯了细腻奢靡的工致人物图,再去看这些幅东西,诚有如从不夜城的闹市里逃出,走到只有繁星熠熠在亮着的黑漆的田野里的情形;心地是清凉异常,阔大异常。

  为了争取一部明刻的《隋炀艳史》,竟懊丧了好几个月,至今思之,未免可笑。明刻小说较戏曲尤力难得。陈乃乾先生有一天告诉我,他得到了一部明版有图的《隋炀艳史》,图样精美。我为之怦然心动。立刻逼住他给我看。他说,还放在某一家扬州人的书肆里呢。随即去取了头一本书来,那是有图的头一本。我说,何不去取得全书呢。过了一会,他去取,其余的十几本书却已经不见了。据说是被另一个书贾取的。乃乾当然是不依;却也终于取不回来。这是一部崇祯刻本,在杭州刻的。少见多怪的我,见之赞叹无已。力劝乃乾设法得到其余,合成一部完璧;当然我是颇有野心要从乃乾得到它的。过了十几天,心里还是念念不忘此书。却听见说,此书被离散了的两部分,已是珠联璧合了。是董授经先生从乃乾及某肆合购而来。渴于要一见而无从。此书的头本有插图凡七十幅——原来是八十幅,阙去十幅——那是出明末杭州最好的刻工之手。最使我注意的尤其是每幅后面的图案画,几乎没有一幅相同的;或作连环形,或作海螺形,意匠至巧,处处与书中文意相关合。如果用到别的工艺品上,恐怕立刻便会引起很大的激动的。

  我很懊丧于自己的失去获得此书的机会。但后来在北平终于得到同样的一部,且知道此书并不十分难得,颇自诧于自己那时候的孤陋寡闻。

  像这样的购书的悲喜剧,我是常常遇到的;且常是其中的主角之一。一来因为自己的力量不够,再者,也还是因为购买力的缺乏;为了每每须现筹款项以付书账,往往失去了许多当前便可捉住的机缘。

  最初从事于搜集版画,殊有寂寞无侣之感。连别下斋的《太上感应篇》也视若奇珍;原刻本的《元曲选》虽有意于访得一部,却只好满足于涵芬楼石印本的鉴赏。为了购买梁廷柟的《小四梦》(《藤花亭四种曲》)——当然一半也为了其中的插图,仅见的清代衣冠的人物图——竞费了百元之谱。在今日,这样的豪兴是随便怎样也不会激动起来的。当时,还为了要买一部臧刻《四梦》——这是四种的全部——不惜奔走四马路四五次,不惜费了许多的口舌,惟恐失之。今日这样浓挚的书癖,那股傻劲儿,却还存在。

  过了几年,同事的周越然先生也开始在购买有插图的小说戏曲书了。仅仅在数年之间,便得到了不少的精品。我们常以所得相互赏鉴。眼界因以渐广。吴瞿安先生编印《奢摩他室曲丛》时,曾以所藏明版曲移庋于涵芬楼上。一时获睹《青楼记》、《和戎记》诸富春堂刊本,及广庆堂、继志斋所刻诸曲,眼界不禁为之大开。对于明刻版画,渐有了一个系统的概念。但只是限于万历以来的制作。万历以上的作品,得之之艰,奚啻百倍。

  当时曾发一弘愿,欲为中国版画修一史。为了搜辑初步的材料,曾遍阅周越然先生所藏,且带了摄影师同去,随时指定某图,嘱他摄出。这位摄影师,不久又随我同到苏州,在吴瞿安先生家整整的忙碌了两天。所得也至夥。杭州的省立图书馆和南京的江南图书馆,我也曾专为了这个目的而去过几次,遍搜所藏有插图的书。然所得却远出意外的少。杭州所藏有图书绝少,只有一部黄凤池刊的《唐诗画谱》,还是日本的翻刻本。江南图书馆里这一类的书也不多;只有富春堂刊的几种曲,尚可注意,也摄得书影数幅而归。

  黄凤池刊的画谱凡八种,颇多佳作。于五六七言《唐诗画谱》外,似以《唐六如画谱》为最多出色当行之作。其他花卉、禽鸟、“梅、兰、竹、菊”等谱,不过是供人临摹的粉本,及习画的教科书耳。“画谱”最罕见。但其中精品却不少。我最初只得到这部书的残本五册;后来又得到八“谱”的全部;可惜是后印本。——后来又陆续在北平得到二部,但初印的仍只是三四册,余皆后印者。

  坊间所谓知不足斋刊本仇绘《列女传》,一望而知其非清代版;然明版初印者殊不可得。有一天,我在杭州城站一书肆里,索阅有插图的书。他们取出了一册《列女传》的残本,极初印的,墨色极鲜妍,若出于手绘。他们说,画师常购这一类书去临摹。过了一年多,又在来青阁得到此书的四册白绵纸印本:版心下端,有“真诚堂”三字,每则之末论赞的人名尚为墨订,“汪××日”一句,均尚未刻人。可见这是初印本。便可断定这部《列女传》乃是明万历间真诚堂所刊;此版后为汪氏所得,故刻上“汪××日”数字;入清,版尚存,又为知不足斋所得,故于版心又加上“知不足斋”数字。所云仇绘,根本无稽。明代徽派刻工,人物形态,往往都作斯状,实非出仇十洲手笔也。

  可注意的获得,又有程氏《墨苑》及方氏《墨谱》等书。《墨谱》的作图者,虽亦多出丁云鹏手笔,然实非《墨苑》的匹敌,《墨苑》取精用弘,无所不精,无所不有。坊间所见,类多无“圣母图”的。我尝以高价从中国书店购得黄绵纸的一部,有“圣母图”,颇完全,然独阙二十八宿图。后又从蟑隐庐得《墨苑》图十余册,为白绵纸初印本,但少前后序跋。其中图幅亦往往多少相歧。后来,有人说,此书尚有附《中山狼传》图者,却终不可得见。近年在北平,于王孝慈先生许,见《墨苑》残本数册,为极初印本;二十八宿图的文字是朱印的;诧为得未曾有,并疑是套印之始。当时仿佛听说,日本藏有彩色套印本。然未置信。后遇陶兰泉先生,说起此书,他说,他藏有此书的彩色套印本一部。无日忘之,渴欲一见。特为此书,在大雨雪中,到了天津爱丁盘路陶宅。果然是彩色套印的!那套印的方法,极为原始。不见此书,实无由知道中国彩印的原始的情形。学问诚是无涯岸的!也可知研究版画,搜罗异本并不是一件浪费的工作。

  三

  在研究中国版画的人里,马隅卿先生是最不能忘记的。他也因为爱好小说戏曲而连带研究到小说戏曲的插图。他是一位极细心的学者;研究版画,别具只眼,能立辨其时代与作风。

  曾和赵万里先生同到宁波访他;住在他家的古式的西厢里,日夜谈论古刻本;恨相得之晚!因了他的介绍,我们奔走了不少家宁波藏书家之门,见到了不少的美好的有插图的书;朱瓒卿氏所藏的万历刊本白绵纸初印的《玉簪记》尤可赞赏。

  有一天,他取出他的笔记给我看。中有若干页,记载明代刻工姓氏及其所刻的书。这引起了我的特别注意。我虽注意于版画的刻工,却还不曾有过有系统的研究;所知者只是项南洲、刘果卿、黄子立诸大家而已。

  “这是以王孝慈的东西为底子而由我随时加以补充的。”他说道。

  我翻了一翻,见他在上海我家里所见的几部书,凡版画上有署名的均已加入其中了。我是很自愧于这样勤奋的研究者的!

  “我可以抄下一份么?”

  “当然可以。”他笑着答说。

  在深夜,煤油灯下,古式的西厢里,四无人声,我匆匆的抄着这作为基本研究的版画刻工姓名录。

  那第一位从事于这研究的王孝慈先生的姓名,我从此牢记住他,渴欲一识荆为幸。后来,我到了北平,果然也成了一见如故的好友。他家藏版画最多,精品尤夥。年来颇有散失,然精品尚多存者。他爱之如性命;其好之之专,嗜之之笃,我辈实所不及。

  今隅卿已作古人,孝慈亦病废于家,茫茫天壤间,同道的人益复寥寥矣。

  北平傅惜华先生对于此道,亦称行家。他所藏有插图的明版书也不少。特别好搜罗各地“年画”;于粗劣拙笨的刻工里,往往可看出弘伟的想象力与作风来。他的朋友法人杜博斯最爱搜罗“年画”及民间所刻“画”,对于精工者反不收。已集有数大册厚的“年画”。曾在其书斋,披览其所得,也颇令我们兴“已落人后”之感。

  日本的黑田博士,对于版画,闻亦有特殊兴趣与研究,常往来北平,搜集这一类书籍。我到北平的时候,他刚从北平到德国去了。

  徐森玉先生学问最渊博,对于版画也是深知笃好的一位;赵万里先生最精于赏鉴,他曾为北平图书馆购得不少的精品。北平图书馆曾给我以极大的帮助。

  在北平,失去了臧刻初印的残本《元曲选》,实是终身的憾事。曾和万里同到来薰阁,获见此初印本《元曲选》,插图皆附于每剧之首,每幅图上,皆有刻工的姓名。惜当时未及抄下。因索价昂,姑置之。后闻中央研究院有意欲购。因此因循了下去。再过问之,则已为东方文化事业部所得去。

  刻工实是“版画”研究上最重要的一个对象。他们各有特殊的作风,也各有一派的作风。有的时候,作画者为一人(如《墨苑》的作画者为丁云鹏,陈眉公所评诸传奇的作画者为蔡冲寰),刻版者又别为一人。在这种情形之下,刻工的地位是比较得不大重要。他们成了附庸的人物,无个性的匠人。但有许多地方,他们实在便是画家;他们也常常自己起草来刻的。像作《状元图考》的黄氏诸昆仲,他们便都是画家。项南洲诸人,最珍视其所自刻的,几乎每幅版画都有签名。想来作画的人也便是他们自己了。

  鲁迅先生是介绍西洋版画到中国来的第一个人;对于中国版画也最有兴趣。《北平笺谱》的编辑和《十竹斋画谱》的翻刻,多半由于他的决定的力量。在《北平笺谱》和翻刻的《十竹斋笺谱》的成绩看来,明末最好的刻工的余绪,到今日也还未堕。

  《十竹斋笺谱》和《十竹斋画谱》二书,实是晚明版画的最高的成就。那色彩的调和,刻工的精细,都是前无古人的。监制的人是胡曰从;作画者以高阳、高友二氏为最多;然刻工们却湮没无闻了。

  清代刻工,渐染匠气,精工有余,气韵不足,特别是殿版诸书,像《万寿盛典图》、《圆明园图》、《皇朝职贡图》、《避暑山庄图》、《授时通考》等等,都是涩的,已失去了明代活泼泼的作风。

  四

  万历时代以上的版画的研究,是最少有人着手的。嘉靖本附插图的书,珍罕到“可遇而不可求”的程度。像《农书本草》一类的翻宋元版书尚可得。佛经偶一见之;宝卷也间或可得。此外便绝少有佳本。我曾在北平得到一部《历法通书大全》,颇自珍秘。

  正德以上,所见益罕。宋元版画,直等奇珍。然我却又幸运的在北平获得了从宋元以来到天顺的许多单刊本佛道经,其中有插图的居其多数。于是宋元明初的版画便可以有一个研究的基础。宋代版画,仍极罕见,但其规模,大略可知。尝得残本杂卦书一册,所刻画图极为古朴,断为宋版;后又得洪武的翻刻本,乃知其为宋版无疑。元版有图的书较多;日本内阁文库所藏《全相平话五种》,其插图是很精美的。我所得的佛道经里,元代版本也不少。

  洪武所刻的,最为草率,图亦粗拙,大都翻刻宋元人所作。那时候盛行用粗厚之黄纸,双面印字及图,有若今日之西式书籍。这可见当时纸张之缺乏。

  但到了永乐,文化的程度却有了突飞的进步。在版画上,也有了极精美的发展。所刻的佛道经,其插图无不精致绝伦。我曾得永乐版《阿弥陀经》一残卷,其插图的工整细致,气韵生动,较之万历末的作品,实有过之无不及。又郑和所刻的《摩利支天王经》,其扉画也绝佳。《天妃经》的扉画,人物众多,而气魄极弘伟。在这时代的作品,经我们发见者,至少有三十种以上。这实是一个“版画的黄金时代”的发见。

  宣德尚保持永乐的作风。成化以后,便渐陷于粗率了。直到万历初年,我们看所刻的《帝鉴图说》,刘龙田本《西厢记》,富春堂本诸传奇等等,其作风尚均有拙重之感,线条也类多粗野者。

  最早的北宋及唐五代的版画,是极不易得的。唐末的《金刚经》刻本的扉画(敦煌发见),今藏于伦敦博物院者,可算是今知的版画的元祖。较常见的,乃是万佛图一类的扉画;即刻一坐佛的木戳,而重复的打印于一卷手写经之前,作为扉画之用者是。

  如果有中国版画史一类的著作的写作,现在所集得的材料,已相当的够用了。且也正是写作的时候了。美术史上空白的一页。始终可填上的了。所集材料,类多创获,此亦足偿辛勤的搜辑而有余。

  关于西洋版画的书是很多的,颇足供我们的参考;John Ruskin的一本,在原理上说得尤为透彻,只是略略的旧一些。

  二十四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写毕

  (原载《中学生》一九三六年第一期)

(责任编辑:马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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