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权承灿:中国艺术家都为自己的作品价格感到骄傲
2014-12-17 08:45:21 熊晓翊
作为文化交流项目,韩国光州市立美术馆北京创作中心每年都会邀请四位韩国艺术家来中国驻馆一年,韩国艺术家权承灿2013年年底来到北京环铁艺术区,开始了为期一年的驻留创作。12月13日,北京草场地的KCAA空间举办了他在北京驻留一年期间创作作品的个展“大略”。
个展包括一件综合性媒体装置作品《完成是虚无的,高高的令人不安》,一组名为《好朋友》的观念作品,几十张绘画作品,以及其它几件小的观念作品。
整体来看,展览作品有两大特色:一是所有作品都跟艺术家的日常生活直接相关,二是所有作品或多或少都跟“价格”有关。前者应该是权承灿作为艺术家一贯的切入角度,而后者则更多跟他来中国所获得的感受有关。
《完成是虚无的,高高的令人不安》综合材料 2014
装置作品《完成是虚无的,高高的令人不安》搭建了一个尖柱形的结构,不乏一种杂乱的形式美感,所用素材是艺术家在北京生活这一年间所产生的一些生活垃圾:电线、塑料带、饮料瓶,中南海烟盒之类。电子显示屏上,播放着艺术家在工作室的创作过程。而整个作品想要提出的问题是:当所有人都想爬得更高时,我们实际的生存环境与生存体验是什么?
《好朋友》是一组照片作品,权承灿跟很多中国艺术家的合影以及这些中国艺术家的签名,然后这张照片作为作品的价格,等同于这位中国艺术家目前作品在市场上的价格。这是个有些讽刺的作品,权承灿的逻辑是:“你们的价格都这么高,如果我跟你们是好朋友,你出现在我的照片里,我这个作品的价格是不是也可以这么高?”
《好朋友》
绘画作品同样是对艺术品价格的讽刺,因为它们是论斤卖的。当然这只是一种关于定价的概念,事实上这些绘画的定价还是很正常的,既没有高得离谱,也没有低得离谱。
另外,艺术家还把自己在北京生活这一年买东西的小票,用镜框裱好作为作品,作品的价格就是小票上的价格,从几十元到几百元不等。
以此种种与价格有关的作品,因为涉及到“日常性”、“公共参与”等因素,也表达了他在中国驻留一年间所感受到的艺术氛围。
雅昌艺术网:我们先来聊聊你的从艺经历。
权承灿:我在中学开始学画画,高中为了考大学正式学习美术。大学毕业之后没事干,打过一些工,也做过一段时间设计。上学的时候开始接触了光州双年展,在里面做过一些布展的工作,对我影响很大。04年我参与过光州双年展特别展,这个时候开始做了一些参与了一些公共艺术项目,我们叫“参与艺术”,就是让观众参与其间的项目。07年我开始做流动广播站(相当于私人电台,因为波段有限,只有附近一定范围的居民可以调频听到,为了让更多人听到,所以去不同的地方停留一段时间。),我用五年时间跑遍了全国。
雅昌艺术网:这个电台播送一些什么内容,你为什么想做这个?
权承灿:当时在韩国比较盛行这种形态,我自己本来是不太会跟其他人沟通,通过做广播台,打开了这个局面,其实是为了更多的外界沟通。它需要不停的流动,因为只有周围一定范围的人可以收听得到,参与到这个项目的有些政治人物,也有当地的名人,主要是关于一些社会问题,比如土地开发的矛盾之类的。有时候为了让大家觉得有意思,也会找人来唱唱歌,娱乐娱乐。
雅昌艺术网:广播站做了多久?听起来有点像一个新闻工作,你从中最想获得的是什么?
权承灿:跑了全国有五年。我想发泄一下我的某种能量,把我自己内心的想法表达出来,获得一些关注。
雅昌艺术网:在这五年当中你靠什么来生活?
权承灿:拿到了政府的资金支持这个项目,靠这个资金来做。
雅昌艺术网:这个资金会不会干预你制作的内容呢?
权承灿:头三年没事了,最后两年开始干涉,因为总统换界,一个国家党上台时,就会对之前政府赞助的一些项目改变态度。
雅昌艺术网:这之后你做了什么?
权承灿:这之后做了一个做饭的项目,叫“OK公共项目”。我们请了一阿姨给我们做饭,邀请艺术家、策展人和公众一起吃饭,通过吃饭的过程来交流艺术,传播艺术,这也是政府赞助的一个大项目里面的一个小项目。
雅昌艺术网:听起来韩国的艺术项目真不错,哈哈。然后呢,你还做了些什么?
权承灿:我去了很多地方,在这些地方,我认识了一些人,给他们拍了照片,记录下他们的位置,然后,我们把他们和谷歌地图放在一起,你鼠标单击一下之后,这个人的照片和信息就会出来。谷歌这个概念跟“好朋友”的概念有点儿接近,它把日常生活带入到艺术的展示空间。生活中,我们会接触很多事物,也消费许多物品。这些‘日常’的既是构成我们生活形态的具体而实际的产物,任何人都可以拥有和使用,其中也融入每个人互不相同的个性化的感性成分。我的工作是将极私人化的(空间、时间、想法、生活习惯、情绪、关注点,等等)事物排列到公共场合,力求让人们以一种社会病理现象的观点来观察和思考问题。我的创作过程相当于,从作为个体的“我”和作为他人(观众、普通人)的“你”身上摸索有趣的共性和互不相同的感性认识差别。
雅昌艺术网:来北京之后对你的创作有一些什么改变吗?
权承灿:对我来说,在国外呆这么长时间,这是第一次,在韩国的时候觉得某些没有释放出来的东西,来到这边以后,不知道为什么,不知不觉某个东西就释放出来了。比如以前我不怎么画画,因为不知道怎么画才好,来这里之后,我突然觉得怎样画都可以,我画了很多画,用很快的速度。
雅昌艺术网:你跟中国艺术家拍了那么多张照片,你会跟他们交流吗?因为语言也有一定的障碍。
权承灿:通常语言畅通了会交流得很好,一般人是这么想的,但是我觉得不一定,有的时候没有语言障碍反而没有什么可交流的。我跟中国朋友虽然语言不通,但是通过作品,交流得很好。这次我的装置作品是表达关于空间和欲望的问题,我觉得一般人都想自己能发展得更好,希望站在更高的位置上,但是高的位置不怎么稳定、不踏实。所以我的装置作品的题目是“高的令人不安”。这是我来到中国之后的一个感受。
雅昌艺术网:你觉得中国艺术家面临的市场压力是否比韩国艺术家更严重?
权承灿:确实是有这种感觉,我到这边来以后认识一些中国艺术家朋友,好像他们对自己作品价格比较骄傲,我以前在韩国没有这种感觉,东南亚这些地方的艺术家也不这样。所以,我针对这种现象做了《好朋友》,我想,既然中国艺术家的作品价格这么高,如果我跟你成为了朋友,是不是我的价格也跟你一样?不管他的作品价格多高,我也是跟他的作品价格是同等的。
雅昌艺术网:听说你的绘画作品是按斤卖的?
权承灿:到这边来以后发现在中国市场买东西都是按重量,这个跟韩国不一样,韩国常常是按个卖,或者一袋多少钱,很少具体用称去称。到这边买菜的时候是不一样的。所以,我决定把我的作品也按斤卖,同样作品尺寸价格不一样,带框重量更重,会贵一些,材料不同,重量也不一样。
骑自行车的男子 _ 50×60cm _ Acrylic on canvas _ 2014
只有看手机的男子 _ 50×60cm _ Acrylic on canvas _ 2014
雅昌艺术网:你这次个展的几件作品都跟价格有关,是不是有感于中国的金钱氛围浓厚?
权承灿:确实有这种感觉,但是我觉得不是坏事,以前在韩国的时候,我有一个中国艺术家朋友,他来光州做驻留,我们常常一起聊天。有一天我问他,你有没有宗教?他回答说有,钱就是我的宗教。在韩国时,我不太理解他的这种回答。这次来了之后,我才有所了解。但是我感到很多中国艺术家努力想挣钱并不只是为了自己,要照顾家庭什么的,从责任感出发,所以我觉得这不算是一个坏事。韩国艺术家一般都不太说钱的事,表面上不说,实际上私下也会说。
雅昌艺术网:你刚才聊到了几个在韩国做过的项目,都有政府的赞助,但中国这方面的赞助很少,中国艺术家必须要考虑市场才能生存,可能这也是一个原因。
权承灿:韩国艺术家也面临同样的生存问题,所有很多人同时做好几个工作,这个局面我想全世界的艺术家都差不多。
雅昌艺术网:这次展览的名字“大略”是什么意思?
权承灿:从小我父亲就跟我说你不要太认真,大概差不多就行了,老是说这句话。“大略”就是大概的意思。后来我觉得我有点儿像我爸爸。我以前受教育一般都说做某个事情要完整,要无可挑剔,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无可挑剔的。
艺术家权承灿在北京
(责任编辑:熊晓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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