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法、守、功、化”
2014-12-31 10:10:46 刘知白
我国绘画,由来已久,仅就唐宋而言,代有名流,画家辈出。其中有继承先法者,有自开门径者,承先启后,各有千秋,光耀古今中外,为世人师法而称颂之。我个人从事山水画,对习画历程总结称为“法、守、攻、化”四字,以供启蒙之用。一管之见,未敢言所知之深也,兹分述于次。
一、 法字解
凡习画者,必须知有法,法者,即方法也。我等在习画始,若不知前人之法,则必是东涂西抹,勉加成图,就有志趣者而言之,也只能落得个涂鸦之叹,其所作之画即很难得法。故余谓凡有志趣学画,学书者,皆应知画有画法,书有书法,习为文者,亦当以此类推。学书、学画、学文皆不得不首知讲求法则。
吾之所言画法,非只言某家画法为学之者所可遵,某家画法为不可遵。要知中国绘画有其各家之法,即西洋绘画亦各有其历时不同之画法也。要使习画者能得前人某家之法,必须先下基本功夫,掌握有一定之画法与画理,以兹奠定其基础而后力求能发挥自家心得,以至深造而免误入歧途。
我等习画,既得一法,应知其法来之不易,要费苦功。其成功之所在,亦非一二人智慧所能及,乃前仆后继,煞费苦心,积其智慧之结晶也。如是而言,岂可作为儿戏看待之。必须深体“法”字之重要性,余故云:方法为第一要义。
二、 守字解
习画既得其法,万万不可随学随丢,不自珍惜,由生至熟,非下苦功不可。所谓功多艺深,熟能生巧,然后随心所欲。凡作一图,一气成之者,皆在用笔、用墨、用意上去着眼,岂有不合情理之作。前人做学问,学书画,皆极讲求以日课为本,进而求其日新月异,我辈当善效之。清时何绍基(子贞),为一代大书法家,名重海内,彼自幼至老,每晨起对其所爱之名碑法帖,日临数百大字,且一笔不苟,专心研究法则,不断得以提高,其用功之深,由此可以想见。我等不可不知,不可不思,思其能守前人之法,方能从中悟出自家之法。
三、 功字解
当已知在学书学画中能够分得清楚“法”和“守”字的关系时,则必须肯下苦功夫,练真本领,从有法以求有进,并能深知坚守法则是最可贵之因素,由是不至踏入歧途,即当力追前哲,以前人诸法,化合应用,从而成为己有,运用自如。谚云:“若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可见前人对“功夫”两字如何体会和重视。今天我们的条件远胜于古人,岂有不在“功夫”上面更多奠定更多深厚基础之理乎!
四、 化字解
倘于以上所说,习者都能做到,即能知其法则,复愿在较长时期中踏实做基本功,然后才能谈到“化”字的道理。能把各家画法化合为一者,如明朝名画家之一之唐寅(伯虎),系用南北派画法合为一体。其师法北派山水,以斧劈皴为主,唐寅的老师,周臣(东邨)是也。其师法南派山水用披麻皴为主者,沈周(石田)是也。唐寅之画能在以两家之法合为一体而自成一家之法者,即是他能在法字上、守字上用功所得。另外,再(在)游历名山大川,广师造化,溶冶一炉,独出新意,乃成为一代之宗师,为后人所赞服。
这里再谈谈石涛大师云:“搜尽奇峰打草稿”。此语足以发人深思。要知石涛之画为何能高于当时“四王”及其他画家之主因,非拘于学习前代某画家之法而已,更重要的是因为他能长时期的去与山为友,与水为朋,游览名山大川以豁其心胸,旷其视野。可谓胸中具有丘壑,着笔自然成章。此是功,亦是化。世人皆云“师造化”而终莫能得其要旨者何也?我谓法尚未得,功亦不深,化将焉出乎!石涛又云:“我有我法。”这“我法”也非从空而落,唾手可得的,而是由于学习诸法奠定基础,加以发挥之结果;是在其游历名山大川,深刻领会自然境界而悟得的。太史公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此语即是说需从生活中体察真情,方不致空洞无物,故习画者应知此语之重要性。在作画上深体力行,方可达其本旨,以供献给来者,此即我谓之“法、守、功、化”四字之粗解也。简陋之言,肤浅之见,不免乖缪,尚冀高明有以教之。
1981年11月于小蒙童馆
(责任编辑:房学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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