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倵:东方精神西方梦
2015-01-09 10:38:50 小虎
初见文倵,是在一个寒冷的冬日傍晚,身材魁梧的他不得不让我仰视他。饮过几次咖啡之后,让我对这个华人艺术家充满了好奇心。他并不油滑,身上没有那种“江湖气”。因为言语直接,有时甚至都会让我这种见过“艺术世面”的人尴尬数秒,这种本真在当下甚少见。本着物以稀为贵的原则,我斗胆写篇文章介绍一下这位先生。
梦开始的地方
1990年,“东方特快列车”上的文倵,怀揣着借来的200美金,对陌生的德国充满艺术期待。那年,他20出头儿。
列车出境后途经蒙古草原、西伯利亚、莫斯科、华沙等地,窗外的景致令初次出国的文倵心潮澎湃,难掩喜悦之情。此前,他对于国外的憧憬,完全来源于有限的信息和想像。
历时10天漫长的旅程,文倵终于抵达德国柏林。初到柏林,所有美好的想像全部被赤裸的现实淹没。生存大过于一切,对于年轻的文倵,那是一种悲喜交织的感觉。看着荷包里渐渐变薄的钱,摆在文倵面前的只有寻找生计。
由于德文不通,站在街头的文倵第一次感觉到了茫然,他不知道路在何方。几天后,文倵终于找到了一份在华人餐馆帮厨的工作。在后厨,文倵学会了炸鱼、炸虾和配菜。对于年轻的艺术家而言,那是一份枯燥且无趣的工作,之所以这么做,只因为这里包吃包住可以解决生计问题,对文倵而言总算是个临时落脚点。在华人餐馆午休的一天,他在街上看到一位当地街头画家在为客人画像,这深深地触动了文倵。他这才意识到,可以靠为人画像赚钱养活自己。不假思索,文倵将画家招牌上的德文照抄下来,回到宿舍,便制作了一个同样的宣传招牌。其实,那时他根本不知道牌子上的德文是什么意思。第二天,兴冲冲的文倵找到餐馆老板辞了工,拿着家什便冲到了街上开始了街头画家的生涯,这是他到柏林后的第二份工作。
做街头画家让文倵如鱼得水,精湛的画功使他很快在当地站稳了脚跟儿。这一画便是两年多的时间。热爱艺术和摇滚乐的文倵,靠给人画像买了辆二手车,索性开着车一路走遍德国,走哪儿画哪儿,最后,还画到了巴黎的香榭丽舍大街。这一切在常人看来,是一段近乎疯狂的青春“壮举”。特别是在当时国内人人寻求“铁饭碗”的时候,远在异乡的文倵靠着一技之长让自己潇洒走四方,这充分展现了艺术家的执着与自由向往。“出国的头几年,我在欧洲的美术馆和画廊看到很多艺术作品,令我有了对艺术新的认识和反思以及定位,这为我以后的创作做了很好的积淀”。
1993年,游历欧洲两年多的文倵,他开始报考艺术学校。那年,文倵在来自世界各地的众多考生中脱颖而出,成为了德国杜塞尔多夫艺术学院自由艺术系的学生,他也是那届录取的唯一一位中国学生,当年那个长发飘飘的文艺青年如愿以偿地走入了世界顶级艺术殿堂深造。自此,正式开启了他的艺术之路。与国内艺术院校不同的是,学校采取大师工作室制,学费全免,全世界的艺术大师轮流为莘莘学子们授课,里希特(Gerhard Richter)、库奈里斯(JannisKounellis)、白南准(Nam June Paik)等艺术家将崭新的艺术思潮带给了这些热爱艺术的年轻人。“学校对我的艺术创作影响巨大。尤其是老师的教育方法,对学生们很宽松。越是宽松,我们这些学生便越是认真,对自己要求越高,各自都有自己的想法,暗暗较劲。那时,没有上课下课的概念,自己画自己的。期间也有一些画廊的人来看,有时候我们也会做一些展览或合作。”这段经历彻底改变了文倵的一生,自此让他笃定成为一个职业艺术家。
“我是出生在甘肃,祖籍山东,生活在北京的德国海归,文化差异和我息息相关,真是感触很多。我出国那会儿比较早,那个时候的德国和我们差距非常大。初到德国的时候,因为语言的问题总是觉得自己是客人。好像有些融入不进去别人的文化之中,这是一个痛苦的经历。那个时候在国外都看不到什么中文报纸,更别提中文书了。唯一交的朋友就是寥寥无几的几个中餐馆的大厨,还可能都是香港人,或者越南华侨。语言的障碍让你茫然一直生活在一种矛盾中。文化差异处处可见,当你看书的时候,他们很好奇我们的汉字是这个样子,这时候文化差距就产生了,就是这么表面,这么直接。当然随着时间变化我也慢慢入乡随俗了,现在反倒觉得轻松了。”
现在,德语成为了他的第二母语。
时光回溯至1988年,20岁的文倵,那时的他经常出没在圆明园画家村。对于这个在兰州长大的少年,北京充满了艺术聚合力。当年的文倵对艺术充满无限理想。现在的他,依然对艺术拥有很多想法,每天都在工作室里进行超过12个小时的高强度创作。正是这种多年来的严肃认真与孜孜不倦,造就了艺术家文倵。文倵的艺术创作中没有无病呻吟与矫揉造作,始终不忘初心。在中国与德国各生活21年的他,将更好的人生感悟与艺术修养完美结合,使抽象艺术更接地气,其精湛的笔触之下潜藏着各种暗流与铺陈,令观者仿若置身于一个新的维度。
新表现主义是文倵日后画作中的主线,通过强有力笔触的勾勒,铺陈出一个别有洞天的世界。看似粗犷的表达实则细腻的舒展,这是一种凌驾于浮夸艺术的精准输出。艺术家通过自身绘画系统的建立,更好地规避掉了窠臼式的平白。
2011年,暌违中国艺术界数年之后,已经与德国知名画廊有着很好合作和代理关系的艺术家文倵毅然选择回国。在很多人眼里,这似乎像是功败垂成的落逃,更像是为自己回来淘金找个借口。对于真实的文倵,这不光是赤子归来的拳拳热忱,更是文倵身上的东西方文化的碰撞回归。回国后的文倵带来了最纯粹的新表现主义绘画与独创的“切割系列”作品,为国内艺术界增添了一抹亮色。此时,正好是文倵离开中国的第21年。而他当年离开中国的时候,也刚满21岁。不知这是命运的安排还是心灵的召唤,抑或,二者皆有。现在,文倵离开德国将工作室落户在了北京黑桥艺术区,在他完全复制自己德国工作室的500多平米的德式极简主义风格的北京工作室,极具视觉冲击力的作品给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回国后文倵陆续参加众多国内外大型展览,旋即引起国内艺术界的关注。对于文倵的作品,策展人黄笃曾如是评价:“文倵毕业于德国杜塞尔多夫艺术学院,他在这个展览(文倵曾参与黄笃策划的“艺术三亚-不期而遇”主题展)展示的是一件很大型的绘画装置作品,作品用机械切割,把一张很厚的颜色堆积下来的风景切割掉分成两个部分。在这个绘画里存在一种关系,一种手工性和机械性间的对抗,也构成了这幅绘画的张力。我们可以通过作品理解今天的社会,我们永远处在一种矛盾和冲突里,永远处在一种技术和我们人之间的纠结里,我想,在他的作品里也隐含了这样的一些观念”。
德国杜塞尔多夫艺术学院大师班的学习经历,直接让艺术家文倵领会了艺术的真谛,也让他变得更加沉稳,艺术思索纬度更宽广。九年的求学经历,德国新表现主义的精髓深深地烙在了文倵身上。对于绘画线索的寻找也更得心应手,信手拈来。绘画语言上的表达更加简单直接,独具深度。《吃冰激凌》里的通过吃的简单表现又暗含某种暗示,给人无尽想象空间。在极简画面中透出的戏谑甚至诡谲的变化,都让人深深地感受到抽象艺术的魔力。抽象艺术并不是随意勾勒,它更需要扎实的功底,方可自由表达。回国后的文倵相继完成了《彩虹》、《面对面》、《英国斗牛犬》等作品,艺术家利用自制机器切割原有绘画颜料的创作手段,呈现出了删繁就简并且极具冲击力的画面。通过切割,将原有的一件作品“分身”为两件作品,这为作品提供了新的可能性与延展性,而“切割”过后的结果往往出人意料,令人“刮目相看”,这也是艺术家东西方双重存在身份的对抗与矛盾呈现。
文倵曾在关于“切割系列”的自述中写道:“在德国的求学期间,我的导师影响了包括我在内的一大批青年艺术家。我们都在学习如何学会使用他善长的厚颜料。对我来说这种学习、创作状态是一个自我意义塑形和被塑形、自我言说和被言说的经历。我在德国的二十年期间,对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食物切割机。它存在日常生活中,和我息息相关。我对它感到惧怕,我认为它把食物标准化成片,有一种去除个性化的强迫力。这种饮食习惯只能用我们的消化系统去鉴别和判断,作为个体是否无法真正选择?我是生活在北京的兰州出身的祖籍山东的德国海归。我的经历让我面临着诸多不同的语言系统、消化系统,它让我思考如何解放过去,融合现在,投射未来。自我解析系列作品,对我来说是我对过去绘画历程的反思。是把我的厚颜料油画用食物切割机一片一片的分解,试图把绘画完成后某个被覆盖的想象性断层解剖出来。这种方式,让我把过去已完成的绘画转变为二次解构的过程,它化解了作者和观众的想象力距离。在这里,过去、现在是相容并存的构成物,也提供一种特殊的观赏经验”。
文倵作品中的那种幻觉的视觉美将东西方文化的差异与纠结,通过20年旅德的生活与创作,更好地融合在一起,逐渐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绘画语言。文倵作品中既有德国新表现主义的标识性,也有东方思想的恢弘表现,两者成功地做到了水乳交融。或许是西北人性情耿直的缘故,文倵的画面中从无赘余伏线,他的极简表达恰好能够扼要托出抽象绘画的意义与目的。那是艺术家发自内心的纯净表达,无任何杂质,无论粗犷或鲜艳都使人心灵恬淡。令人期待的是艺术家文倵即将带来筹备已久的个展,届时,相信会为艺术界带来一场文式旋风。
(责任编辑:周远征)
注:本站上发表的所有内容,均为原作者的观点,不代表雅昌艺术网的立场,也不代表雅昌艺术网的价值判断。
全部评论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