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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观:写在曹晓阳的“所谓”山水面前

2015-01-20 16:44:38 孙善春

曹晓阳 《笔架山》纸本木炭 2010

曹晓阳 《二十四节气立春 早春图》纸本木炭 110x79cm 2008

  不要依靠你自己的观念而背离大自然,更不要以为你能够创造出更美的图画……因为艺术深深地植根于大自然;只有在大自然中发现了艺术,才能真正地拥有。

  ——丢勒

  引用丢勒,并非由于这里的曹晓阳是版画家;真正的原因是他话中的两个大词:“艺术”与“大自然”,而且二者都是令人景仰追慕的,以不同的方式与理由。事实上,谈论艺术,谈论大自然,走近艺术,走近大自然,都有太多的路径可选,这是人类文化的丰富馈赠。而且,“做艺术”,大家都真地看到或知道,也是千姿百态的;可是,拿“大自然”我们能“做什么”?“自然”这两个字,对文化人来说是相当玄妙的。加上个“大”字,更让人有距离感。不管怎么说,“自然”已经自然而然地也可以拿来说人类了,因为世界越来越文化了:艺术是人为之物,是人对世界自然的“文化”。比如,人类的数目越来越多了。大自然到哪里去了?有哲学家说,自然隐去了,退隐了。像人一样,归隐山林,退居林下,与山林野物为友去了。不知道,这“身退”的自然是否已经“功成”方才隐迹?

  诚实地说,对有些人来说,如今不得不在这样的背景下来说话,也不得不在这样的几句前提下来说画了。面对曹晓阳的作品,许多人会脱口而出:山水。有艺术史知识的观众,当能联想到荷兰英语德国俄罗斯乃至美国等所在的风景画。这并非讽刺:我们拥有许多的知识,但我们如今并非拥有满意数量的与土地相关的山水或风景经验;于是,旅游成了全地球的大问题,它成了生活方式。天下一家,环球同此凉热,我们的“山水”与别人家的“风景”只是一个LANDSCAPE,原来跟土地离分不开;而这个LAND十分稀缺,也只有越来越人化,越来越不自然了。此外,我们想自然而然地以我们中国人的方式来山水生活,也不得不日益受到烦扰;虽然,你仍然可以选择“卧游”,“神游”,有你自己心中的“山水”,都市丛林的“风景”。

曹晓阳 《二十四节气立夏 月隐图》纸本木炭 110×78.5cm 2009

曹晓阳 《二十四节气小雪 烟山小雪》纸本木炭 110x78.5cm 2009

  学者如亚历山大·威尔逊说,风景乃是一种复杂的人类文明的产物,是一种看待这个世界与想像人们与自然之关系的方式,是人们社会性和集体性的所思所想和所作所为。这并不难于理解:西方人那里的风景也是一种文化与哲学,尽管他们的关于风景的论述中仿佛没有我们那么多的道理。我们的山水,他们的风景,原来并非只是山与水,地质与水文等;它们也就在我们与他们的人那里藏着,许多人甚至并非怎么明了。现在,我们知道得较多了;画家,更会困惑得较多。因为他们要做,要动手,要干“手艺活”:对这里的画家曹晓阳来说,他们要“动手为艺,让山水进入他们的生活”。至少笔者正是这么理解。从他们的画里,可以看到手艺的精微与艰难。

  因为山水是难的。

曹晓阳《山中有妙音 》纸本木炭 110×78.5cm 2009

  就中国而论,山水起于人物之后,原来只是配景,后来渐渐独立,演变,一至成为高深难测的高级艺术形态。说它“难测”,实是因为“天心难测”,“天道无情”之类的语言;而且我们看到山水时实在难以不作如是想了:我们“太文化了”,像尼采所说。山水,于是仿佛处于人间与天道之间的中介位置,烟云神秘,引人入胜。但“天地无言”,内中奥秘,惟有能者得之。对于画有志于山水者,古人的教诲是“外师造化,中得心源”,这话可说是总结性的,其中当然有太多的问题,尤其要摆在画家跟前。外师造化如何师,中得心源如何得,而且,这“外”与“中”如何能打通一体,实在是难而又难。因为千万不要忘记:造化是天地之功,非人类努力所成。而艺术,永远是人的事情。

  曹晓阳的许多作品是写生的,可以说是师造化;但造化之物是动的,与人事俱变的,而那造化是隐而不彰的。有论者,如画家傅抱石,说理想的山水,当然应该是要画的和真的一模一样,而这是办不到的。这话很值得思索。或者“应该”这么理解他的论点:如果画者能够看穿领会大自然的造化之功,捕捉到了它/她(称大自然为“它”还是“它”?这细节令笔者感情上出现波动)的恒常之“道”,那就能画出真的山水了。这是得道之人的功夫。而画家非至人神人完人等,他会以“人”的眼睛来看山水,来感受,来传达,而且他还要学习,学习来看,来感受,来传达;而学习的材料是复数的,道路是并非惟一的。这里即是关涉人事的山水,这里的大问题是传统。传统,或者可以说是人持续努力而设定维持的恒常不变,它与天道,“应该”有着相当的对应,或者对抗。

曹晓阳 《二十四节气之入昆仑记》纸本木炭 110x30cm 2014

曹晓阳 《篁村写生之十四》 纸本木炭 55x79cm 2008

  所以传统也是难的。它并不能一劳永逸的解决所有难题。它可以让人皈依,但这皈依需要选择;它可以让人有归属感,但这归属感需要代价。传统其实是活的,因为它必要借助相信这传统的人而活,它要活在这人身上;它通过这人的活而活成传统。传统,就是一种生活;这生活因为绵长的历史而深重复杂。对于画者而言,传统给予其观望世界的样式,但这样式从来不是单一。换句话说,所有的“传统”都是要你去主动追求且痛下决心进行抉择的;放弃与坚守,直行不顾还是左右周游,都取决于你。传统不是答案,也如人生没有答案。画山水者,欲“外师造化,中得心源”者,也是一样,有待学习,有待选择。

  传统让人困惑。看到曹晓阳作品者,往往会说起宋画山水之高古,继而慨叹古法之不复,风雅久不作。画家自己也会念叨念叨,不会逃出这样的问题,只是他还要画:寻找他们心中的传统,把握自己“心源”中接通的“造化”的天道。这些山水,必须是他的山水,是他的传统,他自己:他自己的现在,正在走过去的现在。

  于是,曹晓阳触动我的,正是长久存在我这样的观者心底的不安:身为现代人,或者如前面说的“有些人”,不得不经受着分裂:传统是伟大的,山水是高远的,但我们只能以一个现代人的样式来观望,来看待,进而进行自己的撷取,采摘,选择与创造。这画家的努力,真诚而坦白,用自己的的方式,诉说着与传统的交往与对山水的渴望。传统中国山水画,线,墨,色,在他们这里都不是直接存在的;从传统的约束性一面来说,他的山水都称不得“山水”二字。他们的努力,直白讲来,可谓现代艺术家对中国传统山水的“翻译”:山水在哪里?传统在哪里?这样的根本问题,就通过他们的纸上炭笔作品,带着孤寂与宁静,现身于观者面前了。

曹晓阳 《假山》纸本木炭 2010

曹晓阳 《云山图系列》纸本木炭 79x110cm 2007

  于是,我看曹晓阳这里的山水/风景,常感孤寂。“以其境过清,不可久居,乃记之而去。”这样的古人语自动般地跳了出来。西方艺术史家谈风景画,常追溯古罗马诗人维吉尔之“阿卡迪亚”,那四时如春的完美田园,堪比我们的桃花源。在历史中,它成为平静的乡村。康斯坦布尔曾说“风景的本质”乃是“人对乡村生活的情感”,并在致恋人的信中引用了英语诗人汤姆森的诗《四季》:优雅而充实,心满意足,隐居的生活,线材的静寂,友谊和书籍,劳逸有序的生活……而这些,更多地已经化作了理想与追忆。风景与山水,与现今时代就有了各自的距离。

  “我也曾在阿卡迪亚。”这句隽语曾因引起多少西方人的感触伤情!曹晓阳的作品里,多见的是克制。这克制,或可以说是来自西方风景画的孤寂理想,也来自于中国古代山水传统中求道的高标。中国人的理想,是不是可以说不单是成为可以欣赏洋洋之山与浩浩之水的人,成为兼有“仁爱”的爱山水的人,甚或具备山水独立无言超脱人世意味的人?对一个现代人来说,对不一定具有末世情怀的文化人来说,这样的人可谓一种“超人”:超人,是通向未来的道路。

  人,总有着重归自然的渴望,成为自然的渴望吧。“他自己就是自然。”当年,有位崇拜者这么评价19世纪的风景画家乔治·英尼斯。在文明如此发达文化如此成熟或过度成熟到暴力的时节,身为一位阅读者,想到风格、手法等语词都不由心里发怵,难得“自然”。在我们自己身上,内嵌着或被植入了许多的不确定与深深的不安分,文化就生长在我们身上,可能很早以来就是如此。“风格即人”,当年的布封先生这么说。说到这里,不禁冒昧一言:画家曹晓阳,如果可以这么说,也是渴望成为自然的吧;换言之,他要“做”自然。若非如此,如何畅神,如何天人合一?若没有这渴望,也就不会有“相看两不厌,惟有敬亭山”的意思。于是画家曹晓阳的一种山水,这眼前纸上的努力之功,令人感动——感动的意思是:令人联想多方,恍兮忽兮,暂不知今夕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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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吕雪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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