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画人物画，由传统人物画发展到当今，已开创一个多种多样的表现形式及展现艺术个性的多元化格局。现在越来越多的画家关注到个性在艺术创作中的重要性，因此，在艺术探索的过程中，特别重视发现和选择属于自己的艺术语言。

　　在湖北有部分中国画人物画家，在艺术探索与实验的过程中，突破传统水墨画的局限，借鉴西方艺术经验，吸取古代和民间的艺术成果，追求墨、色、线、块的写意重彩效果，以自己的表现方式，反映现实，进入当代。比如具有20余年戏曲生涯的聂干因在谈到戏曲人物画创作的经历时说：“1984年有一次，在整理画过的废纸时，突然发现废纸的一个局部很像脸谱，笔墨反常，但却非常自然，我当即剪下来贴在墙上。想不到这张‘画’竟成了我画脸谱的开端，也成为我打散传统笔墨样式，重新组合点、线、面、色关系的新起点。”这一张废纸的偶然发现，也是他的生活和创作的经验及修养长期积累的必然结果。由此“他那左缠右绕的线，古壁残画般的色，乱中求治的布局”形成了他独具个性的艺术语言和风格，引起画坛的关注。

　　我从80年代开始经常到地处鄂西山区的长阳土家族深入生活，在那里我目睹“跳丧”这一激动人心的场面。这是老人谢世后举行的一种吊丧仪式，人们在一种悲壮的气氛中击鼓而歌，踏地而舞，通宵达旦，近于迷狂。这是对人生悲欢激情的大宣泄，是对生与死获得一种精神上的解脱。当我在感受到山民们的这种迷狂和奔放的同时，还有一种沉默、凝重和神秘的东西向我袭来。生活点燃创作激情，激情推动着艺术的探索。我就地取材，运用手工土纸作画，不意产生独特的艺术效果，在黄色粗质的土纸上以红、黄、黑三色为基调，红黑交辉，蓝绿相映，原始的意味，跳跃的激情，使画面呈现强烈而深沉、浪漫而神秘的气氛，这就是我在《红土系列》中创作“跳丧”的画面效果。它那独特的艺术效果，使我后来在当地专门加工定制这种手工土纸作画。同时，也促使我重新寻求、探索新的艺术语言和表现手法，由于手工土纸和宣纸的性能完全不同，土纸的质地粗松、色泽蜡黄、渗水性能较差，既不宜发挥水墨的细腻效果，也不宜表现笔触的丰富姿态，但它适宜表现那粗浑枯涩的红土质地和山民那粗犷质朴的性格，它还适宜浓墨写意，重彩着色，可反复多层次的涂写，把握浑厚的造型、整体的氛围、强烈的色彩、厚重古朴的效果。由于对材料、技法、图式以及观念的改变，因而必须突破自己所熟悉的传统水墨画的局限，吸取楚漆、汉画和古代壁画等民族传统的艺术特点。同时借鉴西方现代艺术经验。在创作实践中，选择自己的独立路径和探索方位。用自己的艺术语言，以表达我对民族的现代生活的真切体验;表现我对土家族民族精神及其巴楚文化的感悟，寄托我对世代生息于红土地上的土家人生命的礼赞。

　　最近我读到周思聪在《谈艺术创造》中有这样一段话：“艺术境界是审美观的自我体现、自我完成，强烈的个性和主观色彩不可能有一个共同的模式。”“用自己的艺术语言，表现了自己的感情，而又被一部分人理解，是最令人激动的了，也最令别人激动。”她的这种深刻体验也是画家所终生追求的。

　　199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