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昌专访】曹国昌:舍弃大道走歧径,因为艺术没有绝对的对错
2015-03-12 20:11:28 常芳
3月6日,“歧径——曹国昌雕塑展”在广州美术学院美术馆举行,虽然作为广州美术学院工艺系主任的曹国昌在公众雕塑领域颇有成就,但本次展览展出39件曹国昌雕塑作品,完全不讨论曹国昌在公众雕塑方面的成就,而是全部展示个人创作的雕塑作品,尤其是木雕作品,并以新作、成名作、人体的实验、头像的实验等多条线索展现了曹国昌教授各个时期的重要作品以及作为艺术教育家的思考。这个集个人雕塑创作大成的展览为什么取名“歧径”?把关注大道之外的创作探索称之“歧径”暗含曹国昌怎样的艺术追求?对于材料和形式有什么独家的见解?雅昌艺术网专访了雕塑家曹国昌。
雕塑家曹国昌在“歧径”展览现场
雅昌艺术网:这个展览的名字叫“歧径”,我很好奇,为什么叫这个名字?策展人樊林老师说这是您对自己艺术状态的概括。请问“歧径”指向的是您那种艺术状态?
曹国昌:这几十年不管是跟学生讲,还是跟其他人谈话也好,我一直强调艺术创作的独立思考,当很多人都走在大道上的时候,我肯定不会跟他们在一起,不会跟别人一样,一定会走自己的路,这是一开始的想法。樊林老师跟我谈这个展览的时候,我就把我这个观点提出来,她觉得这是一个好想法,就取了这个名字。
雅昌艺术网:这是艺术家的自觉吗?
曹国昌:没错,一定要坚持自己的个性。
雅昌艺术网:但是,在您的青年时期,坚持个性是很难的,因为大家都要做一样的东西。
曹国昌:实际上,即使是同一题材,有想法的人都能找到自己能够容身的地方。
雅昌艺术网:我有一个好奇的地方,大多数艺术家都是一开始从具象入手,再慢慢走到半抽象甚至抽象,但是我看您作品的时间流动,除了海南时期比较具象之外,在中期的时候走进了抽象,但是后面又回到具象,你是怎么想的?
曹国昌:观念会带来转变,实际上技法本身也会带来转变,艺术的探索是无止境的,一开始什么都不懂,就会刻意想要表现自己的能力,等眼界慢慢宽了之后写实肯定是满足不了自己的,会从个人能力里面走出来,变得观念一点,但是到了某一段时期之后又会有疑问,怀疑自己继续这样走行不行,能不能更简单一些。繁杂到简单,可能有时候也会想稍微写实一点,之后好像又回归到简单,现在我一直想的是,能不能更简单一点,在简单一点。这个过程是一种螺旋形上升的必然,但是整个过程中间还是有很多细微的不同,同样的单纯、同样的简单或者实际上不是简单那么简单。复杂也是跟原来的复杂不同,因为审美本身已经在变化了。
低调开幕在曹国昌雕塑展吸引很多观众
我一直不想太巧,想要拙拙的感觉
雅昌艺术网:刚才我看那个片子特别感动的一点是,你说你做泥塑只用一个工具来做。
曹国昌:对,做泥塑的时候,我从开始到结束都是用一根木方,它的风格是协调的……说实在话我也想控制一下自己的情感。我把自己的风格定下来,像画国画,如果我只用一支笔画可能它的风格是统一的,我不想我的作品太巧,想要拙拙的感觉。
雅昌艺术网:这种“拙”指向的是艺术的初心吗?
曹国昌:应该是。我想尽量用最简单的办法去解决掉一些问题,比如说我有时候保留大片的木纹,木纹就能解决问题,如果做得漂亮大家喜欢就会想摸它,没有距离感。人跟它没有距离感,这个很重要。
雅昌艺术网:做木雕之前您会不会先用泥来做一个稿呢?
曹国昌:有,但是绝大部分没有,实际上我很多东西都是心里面有什么直接就找一块木头把它解决掉。当然,对材料够熟悉是解决想法的基础。否则木头的材质和纹理不同会影响雕塑出来的整体感觉。
雅昌艺术网:就是可以根据木头的纹理和心中的形象时刻做调整吗?
曹国昌:有时候肌理本身必须要,有时候其实可以不用很坚持的。
雅昌艺术网:您早期的作品都已经走得很靠前,评论家认为您受了很多外国大师的影响,你是怎样把各种营养化为自己的东西呢?
曹国昌:实际上是我一直都对中国的太湖石很感兴趣,太湖石上的那些孔孔洞洞,我一直都感兴趣,80年代末亨利摩尔的东西到香港展出,当时我就觉得这是太湖石的那些感觉。但是,实际上我的东西在他展出之前,因为那个时候是很少印刷品或者是宣传品过来,我只不过是从太湖石的孔孔洞洞里边获得启发,所以我也走不到亨利摩尔的那种变形。
雅昌艺术网:您的“大地系列”我会想到台湾的雕塑家朱明“太极”系列。
曹国昌:他统统是用斧劈的,我这个是用电锯做出来的。
《少女》 1979年 石
美,就是做减法
雅昌艺术网:您的作品对于艺术性和大众接受度的把握非常好,这是得益于您在工艺美术方面和公共雕塑的努力有关系吗?
曹国昌:其实我一生的追求是很唯美的,这一点主导了我,不管是什么时候一定传达美的东西,在我做的时候已经淘汰了很多,凡是不好看的东西我都把它去掉。另外,我觉得自己就是很平凡的一个人,我应该也是一个大众,我碰到问题的时候,就会把自己放在不是雕塑家的位置去考虑,而是从观者的角度看应该是怎样的,在这个问题上面可能我以最简单的办法去解决它。
雅昌艺术网:老师您做了那么多的木雕,你对木头有偏爱吗?
曹国昌:没有,唯一不喜欢用太松的木头,软木头我处理不了,因为我这个人很懒,不喜欢磨刀,太松的木头一定要很快,用很利的工具,我就没有这种心情磨刀。
雅昌艺术网:木雕一直跟工艺走的很近,怎么去鉴赏一个木雕的工艺性和艺术性?
曹国昌: 比如说同一个维纳斯,把它缩小到50公分放到桌面上,这就是工艺品,你把它放大到3米,它就是作品,首先有一个体量的区别。
第二个就是表面肌理的处理。工艺品是要打磨到绝对细腻的,很重工,而且特别注意小的细节,艺术品是放得开一点的,把精神体现出来就行了,这就是很大的区别,做雕塑只要作者把话说完就行,但工艺不是的,要顾客的感受,这个时候很可能就不顾及艺术性的要求了。
《过去现在未来》 1987年 花梨木
雅昌艺术网:《过去现在未来》是80年代参加全国美展的作品,当时引起了很大的讨论,能不能详细地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个作品当时的想法?
曹国昌:那件东西是85年的,我当时想的东西是什么呢?就是太极的黑白鱼,我想既然能够画成一个平面的黑白鱼,我能不能把它立体起来,做成滚动的,因为太极是生生不息的,所以滚动很重要,我在旅馆里面无聊就找了一条铜线弯带弯去,后来慢慢演化成这个作品。
雅昌艺术网:这个作品当时一出来引起很多人的猜测,你好像没有回应什么?
曹国昌:我讲什么呢?这件作品能够参加全国美展已经很好了,当时大家都还在做重大题材的雕塑,竟能够容得下这样一件东西。因为我之前一直有做少女的系列出来,突然冒出这样一件东西,大家都觉得很奇怪,纷纷提出一些问题出来。
雅昌艺术网:这个系列后续有没有做一些延伸?
曹国昌:有的,挖来挖去的孔孔洞洞其实就是这个系列的延伸。我有一个特别的构图方式,就是一块料在那里,我会先打一些洞洞进去穿透,之后才考虑它的形到底是什么样的,先把它打通了再说。
雅昌艺术网:打洞是偶然的选择还是经过构思的?
曹国昌:有一些构思的,绝对没有也是不行的,但是很粗糙,实际上那个形体本身是慢慢才成立的,不是说一开始就很具体,我这个办法跟很多人不同。很多人是先观察一根木头,看大概是什么样,做个泥塑,再对稿子打,我是没有的。我直接在上面用毛笔、墨画来画去,可以就打了。
雅昌艺术网:我觉得这样的做法很当代,像在玩木头这种材料。
曹国昌:我一直提到教学也好,创作也好,对于材料和形式的思考应该是时刻贯穿的,比如一根木头,已经存在了一个基本形式,你必须服从这一根木,最大的程度能做成什么东西,只能最大限度地尽量利用这个空间。
但是有时候材料会限制创作,比如《阳光》系列,先做了木雕之后,觉得做大一点可能效果会好一些,所以我做铜做了一个放大的。
雅昌艺术网:对于雕塑家来说,做一个这么大的展览真的挺难的,你一次呈现这么多的作品,为什么连开幕式都不做呢?
曹国昌:学生说要不要大家来送点花篮什么的,我说不要,你们只要来看看老师是怎么消磨时光的就行了。不用开幕式,大家来看一看,批评一下,假如有点儿建议更好,我对老师也好,对学生也好,都是这个态度。
《生命之二——咬脚趾坐像》 2007年 木
谈教育:艺术上没有绝对的对错
雅昌艺术网:您的很多学生都说您对新观念、新思路是很能包容的,您怎么看?
曹国昌:虽然我自己的木雕,木头就是木头,很单纯的,但实际上木头镶嵌在其他东西里面行不行?也一样可以的。有人说多一笔不行,少一笔不行,我说谁说的,多一笔也行少一笔也行,随便,没有对错。只不过我怕麻烦而已,如果不怕麻烦绝对可以做到,艺术上没有绝对的对错。
雅昌艺术网:这是基于对材料和形式的熟悉吗?
曹国昌:应该是这样,学生只要提出一个比较模糊的概念,我就能在头脑中有一个相对清晰的东西了。因为带惯了学生的毕业创作,这里面就是教学经验培养出来的。
雅昌艺术网:您的性格非常随和,但是在艺术上的独立是很坚持的,这两者怎样去平衡的呢?
曹国昌:我自己认为我只不过是老老实实去工作而已,学校把我教成一个懂得雕塑的人,其他事我都不懂,只懂这个,也只能老老实实把这一件东西做好,平常一起来就要往工作室跑,一到工作室整个人就轻松了,在自己的天地胡思乱想,一天就过了。
《胖妞》 2009年 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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