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与画的故事之二——《作曲家》
2015-03-25 15:07:35 未知
模特是刚调入广东民族歌舞团音乐创作组的新人罗慧琦,则驹看中了他的气质,所以把画题名为《作曲家》。如今他已成为国家一级作曲家,得过很多省级和国家级的奖项。
《作曲家》在1986年的“关则驹油画展”中展出,画展由外国驻广州机构组织的“东方文史协会”主办,地点在东方宾馆楼上的一个大厅,看展的来宾很多是外国人。开幕后我们就不再去展场。
有一天接到一个电话,说有一对英国夫妇将登门拜访。
考虑到语言,我准备了一本英汉字典。
到了约好的那天,那对夫妇果然守约而来,是一对年轻人。借助字典我们领会了他们的来意:他们喜爱这幅《作曲家》,并想买下它。
则驹的反应是:“他们懂画啊!”还放声说了出来。
他放松下来,并且立即很有风度地开始讲他的画,讲画中的那绺头发、那双手,边讲还边示意我翻译,好像我很懂英语似的!
他不讲我都知道,因为我听过不止一次:这头发只用了几笔,这手势很有个性,这双手有血肉筋骨,有温度有触觉……但天呀,如何能即时从逾寸厚的字典里找出那一大堆单词呵!
这对年轻夫妇十分有礼貌。他们很努力地“听”,很用心地回应,很耐心地等,等这个嘟嘟囔囔的中国画家和他的埋头翻字典的妻子能停下来,抬起头,说声“OK”。
这耐心的等待,令则驹惶恐了:半辈子,从来只知画画,画的画或送展,或送人,或留下。半辈子,靠工资,不时有稿费,生活已比别人略好。而此时,这两个外国人却在面对面地等着他卖画!
他不能没完没了地讲画了,可他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我知道他需要我来解围,可我也惶恐:把则驹的作品卖掉?朋友的像怎么能卖,而且还卖到国外?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们是那样诚恳有礼,专程而来……
终于,我们努力表现得很有礼貌,努力表现得很友善、很诚恳,“告诉”他们:“不卖的。”
不知道他们是否很失望,在送走他们后,我们倒是有点怅惘,他们那么远地来,那么艰难地与我们“对话”半天,得到的结果是“NO”。我们不知道自己做得对还是不对。
三年后,我们离开了广州。
单位要收回房子,留在家中的画被搬到地下的仓库寄存。广州气候潮湿闷热,虫蚁蟑螂多,绝大部分画作都被损坏了。
数年后我们回来收取这些画时,则驹捧着这幅严重发霉,并且脱色开裂的《作曲家》,哀叹道:“这幅画废了!废了!”
心疼之余,我说,若那时就卖给了那对夫妇,现在它一定还是好好地挂在这世间的某面墙上。
但我们真没后悔过把它留住。虽然,如今裂纹布满整个灰暗的画面,就像一个历尽沧桑的老人的脸,令人惋惜,可它仍能挂在我们的墙上,与其他画一起,保存了我们人生的那段印记。
2009年写于广州
——摘自画集《独行者 · 关则驹》
(责任编辑:凌媛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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