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摘自《中国美术报》1985年第22期

　　文章为《中国美术报》特邀记者孔长安于1985年11月27日采访来华讲学的海外著名画家姚庆章先生。

　　11月27日上午，在中央工艺美院特艺系的协助下，我采访了来华讲学的海外著名画家姚庆章先生。姚先生很坦率地谈了他对劳生柏的艺术和中国当代艺术的看法，整理如下：

　　问：您能否简单介绍一下劳生柏和他的艺术?

　　答：劳生柏是第一位获得威尼斯艺术双年展头奖的美国艺术家，是美国波普艺术之父，是现代艺术史上继塞尚、杜尚以后的又一位里程碑式的人物。

　　劳生柏受了杜尚和音乐家约翰-凯奇的影响，认为传统的视觉性绘画已经无力反映今天的科技时代，传统艺术与现实生活之间出现了鸿沟。要想逢合这道鸿沟，只能强调生活，强调“生活就是艺术”。从五十年代起，他就开始用照相、印刷、“装置”的手法，在作品上直接表现美国的日常用品和事件。他的作品初看时，有荒诞、幽默、偶然和通俗的特点，但却能把观众的视觉引向思考的层次。劳生柏的艺术符合了美国五、六十年代的社会背景，把美国的艺术主流从抽象表现主义转向了大众生活，他的意义是十分重大的。

　　问：您认为劳生柏的展览对中国当代艺术发展有无现实意义?

　　答：有的。中国现在正处在一个从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过渡时期，正在寻找一条通向现代化的途经。艺术家和人民一样，都希望自己的国家繁荣昌盛，希望过一种富裕的生活。面对飞速发展的科技时代，艺术家应该采取积极参与的态度，与时代一道前进。当年劳生柏等人如此，当今的中国艺术家也应如此。在现代的中国，应该有与时代合拍的新艺术观和艺术品出现。

　　前几年，中国介绍过一些外国美术家，如日本的东山魁夷、美国的怀斯等。他们的艺术表现了一种农业社会背景中的怀旧情调。虽然不乏借鉴之处，但我个人认为，他们的作品已落后于我们时代的要求。就中国今天的现实而言，劳生柏的意义更为重大。他带来了冲击。中国的艺术家完全可以向前看，完全可以从观念和形式上突破，走向世界。

　　问：有人说，现代艺术家冲破了传统艺术的贵族气和距离感，但是却引来了未知和神秘。依您看，怎样才能使广大观众对现代艺术有一正确的了解?

　　答：一件艺术品往往包含很多社会学、心理学、艺术家的个性、经历等复杂的因素。在某种程度上会产生种种神秘和未知。不过，作为一位艺术家，我却要问：观众是什么样的观众，他们接受过什么样的教育?现代艺术的出现，本身就等于对社会提出了新的要求：教育一定要跟上时代的发展。如果人们都受过良好的教育，尤其是美术教育，能较完整地用自己的知识看待一切事物。就不会感到现代艺术的神秘和未知是不可逾越的了。

　　问：中国现代艺术如果接受国际潮流的冲击，是否会失去自己的特点呢?

　　答：在艺术中保持地方特色和民族特色是很重要的，但它们必须得经过国际性的洗礼，才能自立于艺术之林。各民族、地区都有发展的要求，一味强调地方性和民族性，就等于限制他们的发展，不让他们进步。例如，我们总不能无视奥林匹克运动会而去强调地方性的运动会。一定要在国际性的运动会上竞赛一下，才能提高我们自己地方性运动会的水平。画画同理。至于民族性，我看不用担心。我们的血液里有中国，教育里有中国，民族性是丢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