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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昶 截取时空的片段

2015-07-15 15:35:36 王薇

  当今天我们谈到东西方艺术的时候,越来越不倾向以一种二元对立的方式去进行讨论。与其说二者实现了共融,不如说它们本就存在共性。李昶的创作正是从东西方思想的共性角度出发,借助影像、版画的形式将这种抽象概念转换为视觉形式。她的作品往往从自然、日常、记忆出发,在流动的时间中截取片段,呈现一个个叠加于现实之外的平行空间,从而引发观者对“此在”的感知与思考。

《悬迟系列之三》影像装置作品 2014年

《悬迟系列之三》影像装置作品 2014年

  I ART:你在作品自述中曾谈到:“借助影像,描述着可视之外的那个纬度,如古人所云‘画外之境’。”能否具体谈谈“画外之境”在你影像作品中的所指?

  李昶:我的论文是关于凝视和空间之外的空间。当你观望的时候,有一种物我两忘的状态,似乎主体和客体都消失了。我将其描述成一个在现实空间之外的平行空间。这就像中国画的写意,表达的也不是一个现实存在的空间。中国的美学一直和哲学交织在一起(如果一定需要界定中国哲学的话),包括诗、书、画,无不体现东方人对物质和精神世界的理解。也或许是家庭原因,我从小接触这方面比较多,耳濡目染,虽然并没有这个意识,但真正当我开始拍片子、写论文之后,发现我观察的角度,比如视频的连接,一直是一种东方式的,比如《蓝山》这件影像,其实是以中国手卷的方式去观望。我的英国导师会质疑我的观察角度,他认为我的观念没有问题,但是不能理解我为什么要这么拍,这从科学的单点透视角度是不成立的。但是东方人会觉得其实没有透视这个障碍。我第一次意识到,中国人对空间的理解和西方人是完全不一样的。认知世界是一个打散重组的映像界,这是中国人的角度。我的论文中提到胡赛尔对时间的感知,跟东方哲学的一些对比。当代的语言、手段和东方人的思想相结合在当下能够找到一个落脚点,这也是我宏观上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在西方无论学到多少信息,从思想上是很不一样的,包括他们对本体、现象学的研究,有点殊途同归。他们是理性为先的一条路,最后和东方哲学发生碰撞。

《蓝山》双屏幕影像 尺寸可变 循环 2014年

《蓝山》双屏幕影像 尺寸可变 循环 2014年

  I ART:能否介绍一下你创作 《悬迟》 系列影像作品时的工作方式?

  李昶 : 其实我的创作一直都是直觉为先,以象征性的具象作为投射。比如《蓝山》,脑子里有一片我想要的风景景观,然后就在网上寻找符合的取景地,看到威尔士 Symonds Yat 河谷。在拍摄时我一直想不要太接近,在一个中景或远景的角度去观看,是以一种鸟瞰的方式在河谷的对面取景。

  I ART:你通过这些非叙事性的图像试图展现怎样的观念?又是否注重观念传达的有效性?

  李昶:大的方向一定是有控制的,同时观众的误读我认为也很有意思。很多东西我不愿意去施加太多诠释, 因为作品本身是抽象的,也就没有在 “细节” 上赘述的必要。我的图像提供的只是一个引导,是展现在观众面前的一扇门,我不愿意过多地告诉别人应该往哪去想,让观者处在一个被动的地位。我将所有声和像的元素展现在场中,观者此时其实是体验的主体,这个体验的时间和过程是作品的一部分。没有参与,作品是不成立的。

《去消》8 色丝网版画(CMYK,4 种黑色矿物粉末)2014年

《去消》8 色丝网版画(CMYK,4 种黑色矿物粉末)2014年

  I ART:你近期的作品,如《悬迟》系列、版画《去消》系列,往往以自然场景为对象,为何特别选择此类对象作为载体?通过这一载体你希望表达什么?

  李昶:自然本身对我来说是一个更稳定、永恒的东西。当我去取材的时候,一片山水是一个时间的凝结。以《去消》为例,在黑暗中的森林中行走,会觉得整个存在在四周的不可见无可触及的黑暗是无限的,从另一种角度来说又是深潭一般稳定,有一种时间的凝结感,相比之下可见的表象又是那么转瞬即逝。在自然面前自己所处的这个时间点就显得特别短暂。我想要捕捉的是个人的,或者再大一点讲,是整个人类文明与此在自然的一个对比。

  现代信息社会快速的生活节奏使我对表象总是带有一种质疑的态度。你看到一片化石,很难想象时间的跨越,但所有的时间都凝结在那一块石头的表面上,无论它曾经是什么,无论它存在的表象形式是什么,最终它落脚在万物归于尘土的感觉上。

《记忆塔》50x60cm 丝网版画 2014年

《记忆塔》50x60cm 丝网版画 2014年

  I ART:你本科及研究生阶段的专业均为版画,之后的创作除版画之外亦开始借助影像媒介手段,这与你的作品观念是否有关?

  李昶:是的。最初选择版画是因为我对它在自由和被控制,驾驭与被驾驭间的临界点感兴趣。 同时制作版画是一个长时间的过程,每一版都要付出劳力和辛苦,每一版又都是独一无二的,每套作品都是一个时间的跨越。就像最初动画、影像发明的时候,是有一连串的动态截图。我所描述的空间举例来说是这样的:每天你下班回家的固态路线有 1500 米,但是你每天走过的经验是不一样的,这个现实之外的空间又是在不断扩展,或许多了一块石头,或许多了一块水渍,这个印象和记忆是不断往上叠加的,而我关注的是这种平行空间的感觉。所以媒介手段并不是一个问题,选择影像也是在我话题研究的进行当中,我觉得影像在这个阶段可以表达我的想法。

《健忘症系列-溢之二》60x150cm 铜版 2010年

《健忘症系列-溢之二》60x150cm 铜版 2010年 

  I ART:《时间地图》、《暗流》、《健忘症》系列是以版画形式创作的作品, 这些由抽象形态构成的作品在图式上存在明显差异,请分别谈谈这几个系列的创作思考。

  李昶:《时间地图》系列其实是我最开始上版画系时的创作,那个时候特别迷茫,对各种程序特别无奈,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展。从附中到美院,一直都是具象的方式,我想找一种新的手段,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想要避开我熟悉的表现方式。我特别享受在板上刻线时所产生的摩擦感,一张板子我要用一个月去画。那个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只是很享受时间流逝的过程,腐蚀成什么样都无所谓,我开始在板子上画特别细的线,最终像是留住时间的一块板子。其实,我并不在乎结果。到毕业创作的时候,我在想自己最关注的是什么, 其实我不关注纸面的东西。 随着时间的消磨,很多过去的记忆、触觉、听觉、温度,全都会涌过来,其实这些回忆全部都融合成一种很混沌的状态。

  后来我开始创作《暗流》系列。我把版画的干刻转换在树脂版这一媒介上,最后我展出的是下面那层纸,用投影打出来的是上面画的影子, 是有和无之间的关系。 那些形象, 比如母亲的头发、 蜉蝣、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将抽象东西提纯出来。

  《健忘症》系列表达的一些没有语言记忆的印象片段。比如小时候常去看中山公园镶在墙上的鱼缸,对那个印象特别深,我父亲总是带我去那儿玩儿,鱼缸没有任何的空间,金鱼一直在里面游,这让我产生一种窒息感。虎头金鱼头上的薄膜在水的压力下伸缩的感觉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至今仍然挥之不去,所以这个系列都是在表现这种隐隐的窒息感。

《眼见为实》36x26cm 丝网平版套色 2014年

《眼见为实》36x26cm 丝网平版套色 2014年

  I ART:你的创作似乎有很多是对记忆片段的截取?

  李昶:是的,一开始是这样。随着年龄的增长,开始常常思考日常经验能够给人留下什么。 其实这也跟现在作品中对时间的表现,以及想要留给观众的动与静之间那种很难描述的印象有关,是有延续性的。我一直想探寻的是沉浸在此情此景之后你所带走的那一部分。从小在这样一个时代中成长,可能会有一些缺乏安全感,这对我的创作有一些影响。

  I ART:你的作品愈发呈现出一种极简的趋向,这其中似乎包含了某种东方美学的因素,尽管你并未采用任何表面上的东方式的手段?

  李昶:是的。到英国后看了很多东西,我觉得整个空间的转换和文化氛围的转换对我创作的角度也会产生影响。就像以前更是个人的,但是现在我可能会关注东西方学术或者社会的对比,以及时间和空间。到西方后,反观自己的思维和文化背景,会更清楚、更宏观一些。从呈现形式而言,以水墨为例,因为介质的原因,它是一个障碍,但是当以影像的方式呈现时,西方人是没有任何防备的,所以我的导师和我英国的朋友看我的作品是没有障碍的。当代西方哲学与东方哲学越来越有共鸣,这是一个文化融合的大趋势,所以我不想带有太重的文化符号。

  我创作的过程也是一个不断简化的过程。我拍摄很多素材,开始想得很复杂,视频要怎么去叠加、怎么去变化。后来,我不断地删减,直到不能再剪,找到最恰到好处,不多不少的那个点。其实和极简的架上作品是一样的,只不过换了一种形式。

  I ART:你从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毕业后,为什么特别选择去英国深造?

  李昶:我喜欢有历史感的地方,也喜欢英国人的那种思辨和冷峻的幽默。去英国皇家美术学院,一是觉得既然去就要去最好的,二是它有版画系,这让我有种归属感。皇家美术学院对版画的描述是一个很宽泛和当代的概念,而且它的研究方向和我的很像。它第一本推荐的书是 The Work of Art in the Age of Mechanical Reproduction(《在工业复制时代的艺术》),把版画放到这个时代更广义的层面去讨论的。版画从最开始的功能,其实就是一个信息的传播。到后图像时代,图像已经变成一个语言符号,它是一个国际语言。皇家美院的概念很宏观,它认为手段会影响你观看世界的角度,比如你之前是一个摄影师,那么你看世界的方式肯定是不一样的。为什么作品形式感很强的人,通常都有版画专业背景,其实过去接触到的工具或者材料是会一直影响你的,打碎在重组的过程改变了审视和思考的方式和角度。皇家美院很多讲座都是串联的,所有学生都可以去听。我觉得艺术家应该是博物学者或者至少对于周遭的世界始终保持好奇和吸收的态度。RCA(皇家美术学院)这样的开放平台在很大程度上拓展了我的思考方式,不愿停留在纸面上,单单做一个凝固的东西,而是想尝试更多的东西。

  I ART:请介绍一下你在英国成立的工作室及你对它的设想。

  李昶:这个工作室刚刚创立,初衷就是想要有一个地方去实现之前的那些设想。个人认为现在大趋势就是艺术和设计之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了。而我也希望未来有机会能够做一些跨界合作。这个工作室其实是一个很开放的项目孵化器,我不想去界定它是做什么的,这也是为什么我给它一个很宽泛的名字,Interspace(间)文化创意工作室。

艺术家 李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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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吕雪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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