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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薇 语境的剥离与重构

2015-07-15 15:42:52 王薇

  从彭薇的作品中可以看到一种东方与西方、传统与现代的并置。其部分以装置为载体,并以笔墨为中心完成的作品,显现出一种文化背景及作品形式上的综合性特征。在画面内容上,艺术家往往将东西方古代经典图式直接加以挪用,并将它们从原初语境中剥离,继而置身于一个崭新语境之中,从而使作品生成某种特殊的情境与意味。

艺术家 彭薇 人物摄影:谭源

  《艺术汇》:你的作品往往融合了包括绘画、装置、雕塑在内的多种元素,显示出形式上的综合性特征,这是源于怎样的思考?

  彭薇:现在的展览和过去是不一样的,展览的空间在发生变化。当作品在展厅里展示的时候,不仅仅是一个画面的问题,而是一个和环境协调的问题。 一旦作品要展示, 就要考虑它和周围的关系。比如,在展出《身体装置》系列的时候,我就需要开始考虑如何放置作品,以及背景处理等问题,就会出现与环境结合的做法。

  《艺术汇》:在早期作品中,如《身体装置》系列,体现出一种鲜明的女性身份,这个系列也是你的作品开始具有装置性的开始,如何想到这种将女性身体与国画并置的创作方式?

  彭薇:2003年到2008年一直在创作《锦绣》系列,同样的一个图式不断重复,在里面添加东西,已经觉得内容快要超出形式的限制了。那时我家隔壁是做服装生意的,我将他们废弃的模特捡回家。半年后,开始使用这一媒介塑形,在上面画画。并不是说我一定要做一个特别女性的作品,或者说做装置作品,我只是想做一个特别的、好玩儿的东西,而且出于自己的真心喜爱。它们应该是像我,我正好是女性,如此而已。

《遥远的信件》210x280x16cm 手工麻纸、木盒、丝带、玉别子、牛骨画轴 2012-2015年

《遥远的信件》210x280x16cm 手工麻纸、木盒、丝带、玉别子、牛骨画轴 2012-2015年

  《艺术汇》:在《好事成双》、《锦绣》系列中,鞋子与衣服作为表现对象的同时,亦成为画中画的载体。在这里,载体与载体之中的画面是怎样的一种关系?

  彭薇:是一种相互依存的关系。如果说画面不在衣服的形制中,这就只是一张普通摹古的绘画,但是一旦将它放入一个之前没有用到的形制中,而这个形制还是具有某种特殊的意象,就会有更有意思的东西出现。比如在《好事成双》系列中,我在鞋子中绘制带有春宫意味的画面,是因为鞋子与这个内容存在某种意象上的关联。

  《艺术汇》:在创作之初,是否会以理念先行的方式对自己的作品做出清晰的阐释?

  彭薇:我知道当代艺术家都特别擅于阐释, 有时阐释是在作品之前。但是我最喜欢的当代艺术都是阐释在后,感觉在前的,或者说感觉和阐释是同时发生的。当然,每个人的创作方式不一样,我个人不太喜欢过于理论化的创作。研究生阶段学的是美学,我发现也许用美学来指导艺术这样感性的活动是不对的,美学是阐释现象,先有现象再有阐释。不是吗?艺术家要做的事情是凭借才能与感知力去完成作品,而理念的阐释留给其他人更好。一件好的作品,其阐释的空间应该是开放的。

《艮岳遗峰锦屏烟合》70x180x6张 宣纸水墨 2014年

《艮岳遗峰锦屏烟合》70x180x6张 宣纸水墨 2014年

  《艺术汇》:《遗石》系列是你创作中延续时间较长的一个系列,自2000年一直延续至今。事实上,对这一题材的表现无论古今屡见不鲜,能否谈谈在创作该系列时你的方式及切入点?

  彭薇:这个系列对我的特殊意义在于它是我艺术生涯的开始,从我画单一的太湖石那天开始,这个系列就出现了。而且,在画太湖石的过程中, 我找到了自己技巧上的一个方法,这其实挺重要的,毕竟我没有完全抛弃绘画的方式去创作,还是以绘画技法为基础的,所以技巧对我来说是属于个人语言的东西。《遗石》系列是我最早发现自己原来可以以这样的方式来绘画,用同样的方法我还可以画衣服、鞋子,在这个单一图式里我又找到了其它的图式。此外,这个画法里面有我即兴的状态,每次当我画了很多细致的、半工笔的作品之后,我会感觉手紧,《遗石》可以让我以另一种方式来创作,凭经验和感觉的交织完成,放弃深思熟虑,慢工细活的保险做法, 像一场几十分钟的冒险活动, 凭即刻的应变来完成。这个方式其实非常考验一个艺术家的状态与精力。

  太湖石这一题材从唐代、宋代就已出现,最有名的是宋徽宗笔下的太湖石。直到现在,不断有艺术家在画这个题材。我在画太湖石的时候完全没有想着它的当代性,也没有想着它背后的文化含义,只是图自己一时的高兴,凭着感觉在画。我觉得所谓的当下就是我从第一笔开始到最后一笔结束,这个过程就是一个完成的过程,此刻的状态都在笔触中体现了。

  太湖石好像可以被赋予很多文化含义,但是它同时也可以没有文化含义,它在画面上是不可更动的。比如,一旦你画了石头,很难在上面添加什么东西,除非置换它的材质。同时它的形态又是千变万化的,要在一堆石头里挑一块有意思的又特别难。我想中国人喜欢石头也和它的特性有关,第一它万古不变,第二它特别有性格,形态万千。每个人喜欢一块石头的理由是说不清楚的,形制的选择是个人品味和审美的体现。每个人画石头都不一样,不同艺术家的个体性还是能够体现在其所画的石头上的。

《岩岫从秀之六》98x180cm 宣纸水墨 2009年

《岩岫从秀之六》98x180cm 宣纸水墨 2009年

  《艺术汇》:你的近期作品《扇缘》系列呈现了东西方元素的并置,这种并置也同样出现在《遥远的信件》系列中,请谈谈这两个系列的创作思考。

  彭薇:《扇缘》系列是从去年开始创作的,我觉得这个系列中扇子的形制已经很东方了,所以里面的内容全部都是西方的。我自己很喜欢文艺复兴时期的绘画,把它放在东方的扇子这个形制里会更有意思,也就是通过挪用,改变它的场景。在这个系列中,我想我是为我一直热爱的西方绘画找到了一个合适位置。

  在《遥远的信件》系列中,这种并置是以书信的形式实现的。最开始的时候,我想做一个手抄本系列,一本一本全部做成书籍,其实卷轴和册页就是中国书籍的形式。做到第三个的时候,觉得上面需要一块儿灰色,但不能是画。当时正在看高更的通信集,就把高更的信抄上去了。此后,这个系列的每件作品都有一段我选的国外的艺术家、音乐家、文学家、哲学家的信件。读他们的信件很有趣,每个人的性格都显现其中,越抄越觉得有意思。有的时候,作品的题目我也会挪用,比如挪用电影的题目,或者一篇文章的题目,有些也是自己想出来的,但几乎都不是古代绘画的题目。

  创作一个系列的过程,是一个野心不断增长的过程,这体现在画面及作品体量上。《遥远的信件》 系列最早的画幅可能只有两米长,但最后可能达到六、七米长、一米多高。每一个系列都在经历这样一个过程,直到你对它的热情消退。新作品的出现和之前的创作也是相关的,是经验与感悟碰撞的结果。

《理想的下午》145×38cm 宣纸水墨 2014年

《理想的下午》145×38cm 宣纸水墨 2014年

  《艺术汇》:《遥远的信件》系列似乎突出了作品作为“物”的存在?

  彭薇:我不是想做单纯的绘画,我想呈现一个作为物质的绘画。所以每次展览,我都会展出一个手工册页的装置作品,到现在为止创作了五十多件,这个装置作品的体量与绘画同步累积增长。 《遥远的信件》系列的封面、卷轴的包首都是我以手绘的方式完成的。抛开画面内容,我特别喜欢中国传统卷轴和册页的形制,它们就像小装置一样放在盒子里面。中国绘画本就是在卷轴、册页、屏风这类物质上生成的。我也很喜欢波斯的经卷、古罗马的羊皮书。我想,这些东西都是这个系列的来源。不光是里面的绘画,而是承载这些绘画的形制,吸引我要做这样的作品。

  《艺术汇》:在你的画面中可以看到对传统图式的挪用,被挪用的图式在新的语境中其意义是否也发生了转变?

  彭薇:当然会有转变,因为我是以现代人的眼光去看待传统的东西。有时我选择某个图式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它是古代的,而是因为它和我所要画的那个情境非常有关联。以《扇缘》系列为例,我选择了很多西方宗教画作为画面内容,但我其实并不知道它们作为宗教画讲述的是什么,但我会以我的眼光把这些图式演绎成另外的意思。现代人可以抛开图式在其原来所处时代背景中的意义,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截取。古代资源正是这样源源不断地被我们使用,并生成另外的表述。

  我截取那些图式可能是出于情感、形式,甚至偶然的原因,最关键的是在于艺术家个人如何看待传统的东西,这取决于个人的看法和眼界。我从来没有将传统、现代、西方、东方分得很开。我记得我最早开始画石头的时候,最喜欢的是近现代绘画。但在不断实践的过程中, 随着视觉及工作经验的积累, 我的眼界也在积累。当我做到装置系列的时候,更喜欢安迪 . 沃霍尔等国外艺术家的作品,但之前所吸收的古代的东西也没有丢掉。传统挺难用一个明确的定义来形容,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传统。

《乞巧》70x39x22cm 麻纸水墨 2010年

《乞巧》70x39x22cm 麻纸水墨 2010年

  《艺术汇》:你的作品在以笔墨为中心的同时,又具有当代性,你如何定义自己的创作?

  彭薇:我从来没有定义过自己的作品,定义对评论家来说都挺难的。如果用水墨来定义,也只是从工具的角度而言。当代艺术这个概念太宽泛,这个词在国内被认为是一种先进的艺术门类,但在我想这个词是先出现在市场中的,意指“现在的、当下的艺术”,它是一个时间性的概念。有一种说法认为 1930 年以后的艺术家都算是当代艺术家,这是从时间段上来定义的。好像艺术的事情是无法完全准确定义的。

《那一天》142×38cm 宣纸水墨 2015年

《那一天》142×38cm 宣纸水墨 2015年

  《艺术汇》:你毕业于南开大学东方文化艺术系中国画专业,研究生阶段的专业是美学,并曾在《美术》杂志从事编辑工作,直至后来成为一个独立创作的艺术家,这个转变是如何实现的?

  彭薇:毕业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基本上就失业了,只想继续在校园生活。直到后来工作才意识到,真应该早点毕业,因为学校虽然像个小社会,但环境其实还是挺单一的。毕业后做了记者编辑,接触的东西就多了,开拓了眼界,这个对我来说挺重要的。我就读的南开大学是综合性大学,当时我觉得那些在美术学院的学生已经踏入艺术圈半步了,后来发现事情可能还不是这样,那时候才意识到只有自己真正开始做,才会有方向。在这之前,总是在以学校的一套方式去构思,但这套方法在我自己这里没有奏效,或者说效果并不好,创作出来的作品还是不能脱离学校的气息。我认为每个成功的艺术家、成功的人士基本都是半个工作狂,都是在不断地做事情,因为只有在做的过程中才知道会发生什么。灵感也是在工作中产生的,而不是凭空出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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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吕雪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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