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画笔,他什么都不是——近距离观察卢西安·弗洛伊德
2015-07-17 08:50:46 谷立立
《去你的,生活》(英)乔迪·格雷格 屠珀译 新星出版社 2015年5月
我相信,卢西安有资格骂上一声“去你的,生活”。
我们怎么形容卢西安·弗洛伊德其人其事?一出生,他就注定不会是一个普通人:他的祖父是精神分析心理学鼻祖西格蒙德·弗洛伊德。这个非同寻常的身份给了他姓氏、血缘的传承,以及洞悉人心的能力。正是这种能力,将卢西安送上了近现代顶级肖像画家的宝座,也使得谈论他成为一件迫切而必要的事。
英国记者乔迪·格雷格称得上是卢西安的知己。他与卢西安神交35年,直到画家生命的最后10年才真正走进了其生活。他近距离地观察这位前卫艺术大师,不戴任何有色眼镜,也就有了《去你的,生活》的问世。在格雷格看来,卢西安是为画而生的。很难想象如果离开绘画,他的人生将会是怎样一番景象。若不是祖父的大名,他或许早被投入集中营。11岁时,他和家人逃脱纳粹魔爪,辗转来到英国。此后,他总想为生活留下点什么。于是,绘画就成了活着的证据。离开画笔,他什么都不是。
我相信,卢西安有资格骂上一声“去你的,生活”。在提起画笔描摹人性之前,他当过水手,混过黑道,既能在画坛呼风唤雨,也能在街头血战中叱咤风云。他的私生活复杂得很难单纯用“混乱”二字来形容:结过两次婚,有几十个非婚生子女;和格丽泰·嘉宝约会;去首相官邸拜会首相;与名模大逛夜店;为自己的画作开出天价……那么,我们是否要以私生活来判定画作的价值?难道谈论画家,首先谈论的不是作品吗?至于画家本人是不是现实里的唐璜,与画技的高低又有多大关系呢?不错,丰富多彩的私生活让卢西安成了焦点人物,但他在绘画上又未尝没有过人之处。他清楚,生活已经如此不堪了,艺术传统也该洗洗睡了。从拿起画笔的第一天起,他已然站在了传统的对立面。70年来,我手画我心,他唯一忠实的是他自己。比如上世纪20、30年代,世界以传统为美,他的前卫性不容置疑;60年代,波普艺术大行其道。当安迪·沃霍尔把无限复制的梦露头像和可乐罐子当作艺术,他画的还是他自己。
弗洛伊德的梦境解析理论深入人心。作为家族的一份子,卢西安想必也深得祖父的真传。与祖父一样,他也喜欢观察人的样本,甚至坚信对人体长久而细致入微的观察才是艺术家的核心目的。只不过,他对肉体的兴趣远远大过于精神。当祖父深入他人复杂内心去探寻精神奥义之时,他却独爱那赤裸裸、夸张变形的身体。正如卢西安所说,他画的不是一幅画,而是一个人。人有七情六欲,也有喜怒哀乐。在他笔下,浓烈油彩锁定的却不只是面孔和躯体,还有身体里活生生的欲望。卢西安不是学院派的代言人,不受教条的约束。想画什么就画什么,不会因为模特的身份而刻意改变。比如他为英国女王画像,几笔下来将一贯雍容华贵的女王描摹成一位满脸沧桑、不堪国事重负的老妇人。这或许有悖于大众的审美观,却凸显出他惊人的观察力。
从卢西安晚年创作的自画像里,我们看到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他脸上的沟壑犹如树木的年轮,讲述着他的私密往事。同样,我们看《去你的,生活》,不也是在欣赏一幅画吗?格雷格随同画家深入他的私人空间,时时赤膊上阵,每每贴身采访。读罢全书,不禁会怀疑自己的眼睛,这还是那个狂傲不羁的卢西安吗?他和同龄老人一样恪守固定的时间表,数年如一日保持着相同的生活节奏;有时他很天真,和孩子们打成一片,一起笑、一起玩,全然没有顶级大师的架子;有时他又很羞涩,面对崇拜者的拥抱有些不知所措。他的才华不逊于毕加索,风流更远超唐璜,敏锐和洞见颇有祖父之遗风。只是时不时,他身上流露出诸多怪癖和痞气。好比是说,他就是他,是超级明星卢西安·弗洛伊德,而不是隔壁的阿猫阿狗、张三李四了。
(责任编辑:胡亦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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