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柳宗元曾有《捕蛇者说》，从小读之甚爱其风格，今效之记此。

　　此番为歌德首拍赴江南徵集拍品，偶遇一小幅精品齐白石作品，画为“臭名昭着”的“屎壳郎”。

　　我拍过的齐白石作品不可谓不多矣。十五年来，经手的也不下千幅，但是遇到这般的齐白石作品，还是头一遭。

　　首先是“小”。

　　通篇也就是八岁男娃的手掌大小。这十几年来拍卖的齐白石小精品，没有一件不是奇价的。想当年，张宗宪先生买了一张邮票大小的《苍蝇》，十年前就花了21。5万元人民币。要在今天怎么也得300万往上呀！还有一件《蜘蛛》，烟盒般大小，只有穷款，也卖得了120万上下。此为第三件小品是也。

　　第二“奇”。

　　说来也怪，齐白石的画越大就越喜庆，怎么越小就越砢碜呢？如果说白石老人是“致广大、致精致”的高手，那么此件小品的琢磨头儿是最大的。原因有三：

　　《苍蝇》小小楷书款，金农体

　　《蜘蛛》齐璜行楷书，穷款。

　　此件为小小行书款，白石体。

　　我们学过书法的人都知道，字越小，楷书易，行草尤难。有多难？难于上青天！因为小字行书的提、按、转、折对书写人的书法功力要求极为苛刻。稍有迟疑，笔调就滞了，一旦滞了就没了分寸与法度。

　　第三“特”。

　　在流传下来的白石作品中，“屎壳郎”题材的，只有耳闻，没有实物。此番得遇，实为幸事。而且是“大开门”之作。此作品为白石老人馈赠友人之作，传承清楚，保存如新。30年代初，白石老人带小儿赴山东游历，居友人家月余，归京后，老人一再叮嘱要给友人还个礼数，特亲选数件作品，遣小儿送往山东。此画为其中最精彩之作。

　　记得老子《道德经》第八章有言：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意思是说：最大的上善好像水一样。水善于滋养万物而不和万物相争。停留在大家所厌恶的地方，所以最接近于道。

　　记得：吴昌硕曾有一朱文印。印文为“道在瓦甓”说的也是这个道理。

　　不知道白石老人画此画时，有无此番想法。反正我在徵画时一边与货主聊天，一边心中想绘画“小中见大”的道理。

　　边说边聊，价钱一直谈不拢。边想边揣，突然有了灵感。我直言道：就按您所说的价钱吧，不能反悔哟！

　　客答曰：诺。

　　合同签毕，我出言：此画当为“奋起”。

　　客听之，即悔之。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其实，客户也无有损失。拍卖只是仲介，卖多少钱都是公开的。也是委托人的。如此一说，客亦欣欣然矣。

　　在飞往京城的机舱中的“屎壳郎”做梦也想不到，我能给它起个这样的新名字。飞机爬升到30000英尺的时候，我自言自语：

　　何止“奋起”

　　还当“奋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