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2015年6月，雅昌携手收藏家研究机构Larry's List启动全球首份私人当代美术馆的研究，2014年成立的广东当代艺术中心，以其独特的发展模式成为广东私人美术馆调研案例。自2014年11月28日，广东当代艺术中心举办首展“8+1——实验艺术的方案”以来，已经近一年。在这刚起步的一年中，广东当代艺术中心又陆续举办了五场展览，实现了与华南地区几所重要艺术院校的连结，并启动了一些支持日常运营的艺术项目。雅昌艺术网记者就广东当代艺术中心一年的发展状况、运营状况及存在问题、发展前景对其创办人黄子龙进行了采访。

广东当代艺术中心创始人黄子龙

以艺术区模式打造的广东当代艺术中心希望成为广东当代艺术的地标

　　统领广东当代艺术生态的野心

　　雅昌艺术网：近年来，国内私人美术馆蓬勃发展，很多企业家、收藏家都投入到这个行业中，您能谈谈成立广东当代艺术中心的初衷吗? 您对广东当代艺术中心的定位是什么?

　　黄子龙：想做广东当代艺术中心的想法在05、06年就有了。那时候我去北京，经常去798溜达，遗憾广州没有这样的艺术生态。2007年以后，我接触了很多艺术界的老师，去拜访何多苓老师的时候，喜欢上蓝顶艺术区的生态，藏家、收藏机构来到这里都会产生强烈的购买欲望，但是在广州却没有这种氛围，广州艺术家工作室分布并不集中，并且艺术家相互之间少有密切来往。

　　我曾经问一位德国收藏家为什么不去广州看艺术品，他回答说在广州很难找到一个像蓝顶艺术区的机构让他很容易找到艺术家、找到自己想买的艺术品。从经济、文化、历史以及在中国的地缘位置，广州都应该有这样一个平台与它的文化、艺术发展相匹配。从成都回来后，我就开始着手找场地，直到2013年来到员村的棉纺厂创意园，感觉这里的地理位置和建筑结构都比较理想，就有了广东当代艺术中心。

　　最初，我对广东艺术中心的定位是有一个地方把价值观一致的艺术家聚在一起谈创作、谈生活、谈理想。在筹建过程和正式运营之后，我有了越来越清晰的目标，希望这个平台能够把推动广东当代艺术的发展作为自己的责任，以国际化视野将广东当代艺术融入全国当代艺术整体发展中，兼顾学术水准同时不抛弃观众，以更大的格局统领广东当代艺术生态，成为广东当代艺术的文化地标。

　　雅昌艺术网：广东当代艺术中心自落成开展以来，树立了一定的业内口碑，您在私人美术馆的探索的道路上总结了哪些经验与教训?今日美术馆和龙美术馆等也有非常独特的发展面貌，您觉得有什么可以借鉴的地方吗?

　　黄子龙：广东当代艺术中心落成至今，大大小小的展览已经举办了六七个，经验也许谈不上，但是对目前的发展状况自然有一些总结。对于一个定位为展示和交流平台的艺术机构而言，高质量的展览是非常重要的，但是如何让大家看到这么高质量的展览更重要。在广州艺术领域，当代艺术的受众相对比较窄，我最近也在考虑，这么好的展览，花费了这么多精力，如果限制在很小的传播范围和很窄的受众群体内，其实很可惜。在办开幕的“8+1”展览时，我根据投入的精力和成本，预计观众会有20000人，最终参观量只有2000多人，然而这在业内已经达到一个高峰值。但是我们最近举办的小规模的“预设性征兆”展览反而有相当大的参观量。目前我正在着手解决公共媒体的缺席问题，这也是我下半年工作的重点内容。所以，我们也在通过这些展览的作品分析、传播途径、受众范围进行分析，希望能够总结出一个对日后展览传播有参考意义的规律和方式。除了展览的传播外，在资金运作和专业团队的打造上，这一年我也在不断进行反思和调整。

　　每一个艺术机构都是一个独特的场域，今日美术馆在民营美术馆的经营上不仅是先锋，也具备标尺性质，但是它的资金来源是私人艺术机构难以比拟的，而对艺术机构的经营而言，在相当长时间内有强大的艺术资金扶持是必须的。龙美术馆作为一个私人美术馆，已经在这几年形成了完整的发展系统和发展策略，这与龙美术馆专业的经营团队密切相关，这一点也是我们现在正在努力打造的。

　　雅昌艺术网：与公立博物馆相比，您觉得私人美术馆有何独特的功能及优势?

　　黄子龙：私人美术馆在展览和馆藏方面的主导性是相比公立艺术机构的明显优势。私人艺术机构一般都会有比较清晰的定位，我是做传统艺术还是当代艺术或者说我是做油画还是国画或者其他，机构会在定位的主导下选择展览和艺术家，在艺术方向的选择上比公立艺术机构更纯粹。至于馆藏方面，公立美术馆更是要考虑各个层面的作品，而私人艺术机构的收藏方向会更明确。

　　专业性应该也会是私人艺术机构在日后逐渐突显的优势。现在社会分工越来越细，如果没有非常广泛的资源和强大的背景，要做到面面俱到是很困难的，比较来说，私人艺术机构很难同时具备这两种前提，这也给私人艺术机构提供了另外一种发展方向——专业化，龙美术馆在这一点上已经为私人艺术机构提供了很好的案例。

　　给我3-5年，打造广州艺术地标

　　雅昌艺术网：从展览内容上来讲，广东当代艺术中心举办展览主要涉及到哪些主题？

　　黄子龙：展览内容并不重要，只要是好的、符合我们机构定位的展览都在考虑范围内。广东当代艺术中心的展览方向当然还是以当代艺术为主，以重要艺术家个案的形式进行中青年艺术家推广，当然也不会排斥好的主题形成的艺术联展。今年下半年一些优秀的年轻艺术家、组合的个展已经在筹备中。

　　雅昌艺术网：除展览外，公众教育也是美术馆的一个重要功能。广东当代艺术中心设有哪些公众教育项目?您如何评价这些项目的教育效果?私人美术馆如何使公共教育“接地气”，同时又能对公众的文化审美起到引领作用呢?

　　黄子龙：艺术机构的公众教育很有意义，但是毕竟投入了不少精力和人力、物力，怎样结合自己的实际条件把公众教育这一块发挥更大的价值是私人艺术机构需要思考的。目前我们在做的讲座、培训等公共教育是其他艺术机构也在做的，很难有一些新意和突破。我也倾向于换一种方式来做，目前也有一些方案还在考虑中。

　　当然也有运作得比较成功的公众教育项目，这个项目每个月会挑选两位高校艺术家举办两场小型展览，现在正在展出的“预设性征兆”即是其中一个。借助于高校的力量，这个项目的辐射群比较广，目前收到了不少积极的反馈。广东当代艺术中心与广州美术学院、华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有很好的沟通与合作，高校资源比较丰富，因此这个项目我们也能够保持按计划稳定地推进。

　　让公众了解当代艺术、认可当代艺术需要时间，毕竟广东传统艺术形式的影响力太大。让公众看到好的艺术、懂得欣赏好的艺术更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在普通百姓眼里，广东的文德路和大芬村和艺术之间是等同的。想要改变这种状况并不容易，但是这些又是我们这些艺术机构必须做的。在机构步入运营正轨后，我们也会推动一些能够让公众参与艺术、了解艺术的活动，这对艺术发展空间的扩大和公众文化审美的拉动将是更具现实意义的。

　　雅昌艺术网：国外很多私人美术馆都有“艺术家驻留计划”，从而更好地支持青年艺术家的发展。您觉得国内的私人美术馆适合发展该计划吗?针对该计划，广东当代艺术中心有何想法?

　　黄子龙：艺术家进驻是广东当代艺术中心的一个重要特点。跟一般的艺术机构模式不同，广东当代艺术中心有空间、画廊，以及26个艺术家工作室，进驻工作室的艺术家大多是年轻艺术家;此外，还有三个国际艺术交流工作站以及一个正在筹备建设中的当代艺术文献库整理国内、国际艺术家资料，从创作、交流、文献梳理多方面位青年艺术家的发展提供支持。

　　筹备建立广东当代艺术中心，也是受到了成都蓝顶当代艺术区和背景798艺术区的启发，希望把中心打造成一个联合艺术家的平台，以群体的形式进行更有力的对外展示，对内也形成互动的、相对能够呈现广东当代艺术发展状态的交流氛围。尽管广东当代艺术中心成立时间不长，但是从这两方面来讲，都已经收到了很好的成效。一方面，通过广东当代艺术中心的平台，入驻的20多位艺术家已经形成了一股合力，无论是对公众的展示还是市场资源的集中，群体的力量发挥了积极的效应，下半年即将在广东美术馆以广东当代艺术中心身份群体亮相的展览即是一次重要的尝试，对我们的发展模式既是肯定，也是鼓舞。另一方面，几位进驻的艺术家在作品质量和创作激情上产生了很大的转变，艺术家之间的交流和竞争产生了积极的影响，引导每个人都在寻找自己的突破点。这样的改变在我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给了我做好广东当代艺术中心的的信心。给我三到五年的时间，我会把广东当代艺术中心打造成广州不可错过的艺术地标。

　　雅昌艺术网：请问广东当代艺术中心运营成本会有哪几块来支撑? 有无政府的补贴?政府的补贴能占整个中心运营费用的多少?

　　黄子龙：目前运营成本还是以我的个人投入为主。可能是受限于广东当代艺术中心成立时间较短，以及艺术机构的当代方向定位，目前还并不容易申请到政府补贴。

　　雅昌艺术网：除了创建者背后企业利润的支持以外，私人美术馆该通过什么样的方式获得其他资金支持，您觉得该如何加强广东当代艺术中心的“自我造血”的能力?

　　黄子龙：私人艺术机构的自我造血绝不仅仅是凭一己之力或者机构自身的力量能够实现的。利用广东当代艺术中心的场地，举办一些与艺术相关的活动增加部分收入，包括正在规划的艺术走廊和艺术沙龙都是我们自我造血的途径。

　　资金来源上，我更看重的是建立完善的捐赠机制。国外美术馆的资金大多来源于个体捐赠，我也看重个体积累的强大力量。然而，目前国内普遍存在的观念是美术馆是富人开办的机构，并不缺钱，这也是需要我们逐渐扭转的错误观念。一个艺术机构如果仅仅依靠某个企业或者某个人的无偿投入，必定不能坚持太久，只有形成了良性循环、造血功能，才能有长远的发展。目前陆续有一些捐赠资金进入广东当代艺术中心，捐赠给中心的某个艺术家展览，或者捐赠给某个艺术项目，尽管数额不大，但是在我看来，这已经是极有意义的起点。

　　政府的资金扶持更应该理解为主流艺术领域的认可，这一方面我们会在保持既定发展方向的前提下尽量争取。

　　广东当代艺术中心刚刚起步，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中心的品牌建立和影响力是我考虑的侧重点。资金来源的丰富和稳定方面我们也正在做尝试，希望有一天，即使我离开这里，广东当代艺术中心也能正常运营。

　　雅昌艺术网：限制艺术机构发展的因素是多重的，专业人员的配置对艺术机构的运作也有很大的影响。您如何看待专业人员的缺乏问题?您认为高等院校有必要开设美术馆管理类的基础课程吗?广东当代艺术中心有具体的人才培养计划吗?

　　黄子龙：就目前的状态而言，我们确实非常缺乏专业人员。一方面，具备艺术专业素养同时也能够承担社会功能的人很稀缺;另一方面，艺术机构的盈利状况并非能与企业相提并论，因此艺术机构提供的薪资空间也很有限，这些都是导致专业人员缺乏的原因所在。

　　美术专业管理类的学生培养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要具备丰富的社会实践经验。我们中心也针对这些问题对员工结构进行提升，强化具备艺术专业背景人员的实践经验，提高具有实践经验的非艺术专业员工艺术理论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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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7月11日，“红与黑”展览现场

　　存在50年即是广东当代中心的成功

　　雅昌艺术网：广东当代艺术中心有跟别的艺术机构合作过吗?在选择合作伙伴时，会有怎样的考量?

　　黄子龙：按照地域和性质来划分，现在与其他艺术机构的合作包括三种：一种是跨地域合作，包括与成都、北京一些艺术机构的合作，这种合作的意义一方面在于向成熟的机构学习运作模式，从不同的机构发展中获得启发，某种程度上也实现了艺术机构影响力的地域扩张;其次是与公立美术馆的合作，例如今年与广东美术馆的展览合作项目，这种类型的合作当然也是在学习美术馆的运营经验，同时在公立美术馆的亮相，也实现了从相对小众的艺术受众向更大范围的艺术受众的转变;此外，同区域内的艺术机构合作是入驻艺术家与广州其他艺术家互动交流的必要，也是打造广东当代艺术生态必须要走的路。

　　雅昌艺术网：您理想中的私人美术馆是什么样子?

　　黄子龙：五十年之后，广东当代艺术中心还存在，还在举办展览，这就是我关于广东当代艺术中心的理想。现在我们刚刚起步，处在一个学习和探索的阶段，很多问题我们还在寻找答案，很多状况我们还在学习解决，我想这不仅是广东当代艺术中心存在的问题，也是国内私营美术馆普遍存在的问题。现在我无法跟你描述我理想中的美术馆，但是我正在努力把广东当代艺术中心打造成具有国际视野和本土发展特色的艺术机构，也努力丰富广东的当代艺术生态格局。

2015年7月3日，“预设性征兆”展览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