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襄谈艺信札首度结集面世
2015-08-11 09:31:56 杨逸
重现王世襄与民间竹刻艺人近三十载师徒情缘
“这是王世襄先生私人书信的首次大量面世,有可能也是唯一一次。”8月8日,青年画家、文化学者荣宏君的新作《竹墨留青——王世襄致范遥青书翰谈艺录》发布会在荣宝斋广州分店举行。该书以图文并茂的方式,向读者首次呈现了著名学者、文物鉴赏家王世襄先生的135封谈艺信札。这些书信披露了当代竹刻家范遥青如何在王世襄的培养与提携下,从一位农民手艺人成长为留青竹刻大师鲜为人知的往事。
王世襄先生学识渊博,研究广泛,在书画、家具、漆器、竹刻、金石牙角雕刻等多个领域都有独到之见。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明清盛行一时的竹刻艺术几至绝响。为挽救这一濒临灭绝的传统艺术,王世襄物色到常州农民范遥青,并与之开始密切的书信交流。王世襄向范遥青指点竹刻艺术的审美要求,范遥青也在他的鼓励之下,成功恢复了竹刻史上失传已久的陷地深刻技术,并为之赋予新的艺术生命。2009年,范遥青被评为江苏省第二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
不知不觉间,王世襄先生已经辞世近六个年头。“王世襄一生都在为民族文化做‘脚注’,他提携后进、弘扬祖国传统文化的良苦用心让人感动。”荣宏君表示,这些书信的发表为读者了解王世襄的治学精神打开了一扇窗口,他期望本书出版能促使更多王世襄流散各地的信札现世。
结缘
与民间竹刻艺人笔谈25年
“‘竹’是竹刻的意思,‘墨’就是翰墨,‘留青’一语相关,范遥青先生的竹刻叫‘留青竹刻’,也有希望王世襄的艺术思想永垂青史之意。”在8日的新书发布会上,青年画家、文化学者荣宏君对书名进行了解读。“竹墨留青”短短四个字揭示了王世襄和范遥青长达将近30年鲜为人知的师徒情缘。
范遥青是常州当地一位地地道道的农民,他如何能与远在千里之外的文博大家结下交谊?这须从上世纪80年代初说起。当时传统竹刻人才凋零,几至绝响。王世襄的舅父金西厓是民国竹刻名家,他本人也对竹刻艺术有着浓厚兴趣。为挽救这一传统艺术,他亲自前往常州发掘竹刻艺人。在香港收藏家叶义的牵线搭桥下,他在田间地头找到了范遥青。王世襄被范遥青的天赋和执着所感动,认为他是个可塑之才。因范遥青不会说普通话,王世襄也不会说常州话,两人便通过书信来往展开长达25年的“笔谈”。
本书收集两人之间的通信,横跨1983年到2007年。“信中几乎从来没有聊过家长里短,他们交流的都是艺术上的观点。”荣宏君说。范遥青早年从事竹刻完全是兴趣使然,王世襄这位“伯乐”让他真正走进艺术的堂奥。王世襄在信中鼓励范遥青自画自刻,不要寄人篱下,并鼓励他恢复失传已久的陷地深刻、透雕、高浮雕等手法,他时时劝勉学生“刻十件寻常的不如刻一件极精的”,“要精益求精,才能出人头地”。
为扩大范遥青的视野,王世襄还请他到故宫博物院的库房里亲近历代竹刻大师的佳作。他还介绍京城的文化名流李一氓、启功、黄苗子、史树青等人与范遥青共同合作,以提高竹刻的文人气息。
范遥青没有辜负王世襄悉心的呵护和栽培,他成功地运用陷地刻与留青结合,为古老的竹刻艺术赋予了新的生命力。1995年9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范遥青“民间工艺美术家”称号。2008年,常州竹刻成功申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得知消息后,已身在病榻的王世襄还专程打电话给范遥青表示祝贺。一年后,王世襄去世,留下的135封书信成为范遥青永久的纪念。
“王老走了,文化界最关心我的人走了,我在北京也没有朋友了。”范遥青不无感伤地说道。他妥善地保存着王世襄遗留下来的长札短函:“这是先生生前馈赠于我的谈艺录。虽然书信的所有权属于我,但王老的治学方法和美术思想应该为学界所共享。”
“他不但能发现美,还能普及美,教别人审美。他在保存文物的同时,也发掘了人才,为民族文化传承带来不可磨灭的贡献。”荣宏君说。
意义
希望还原王世襄治学之路
本书的编者荣宏君与王世襄之间也曾有一面之缘。2005年,荣宏君终于有机会亲身拜访90岁高龄的王世襄。当时,王世襄正在撰写有关中国传统观赏鸽的文章,王世襄当时对荣宏君说:“我九十多岁了,时间不够用啊,来日无多。”
为王世襄珍藏文物著书立说的愿望,多年来一直在荣宏君心头萦绕。直到王世襄去世后,荣宏君编纂的《王世襄珍藏文物聚散实录》终以纪念的名义出版。在常州的新书发布会上,荣宏君与范遥青不期而遇,也成就了这批信札得以面世的机缘。
除反映王、范二人的师徒情缘外,135封书信留下了王世襄美学思想的点点滴滴,甚至不乏对范遥青在艺术的“高声责问”。在1986年4月24日函中,王世襄就直指范遥青刻扇形轮廓“不大方、格调不高、设计思路不对头”。上世纪90年代初,竹刻界曾一度流行标新立异之风,范遥青也“赶时髦”制作了一个古琴形的臂搁,没想到却遭到王世襄来信“痛斥”。王世襄批评古琴形的臂搁“不伦不类”、“小气加俗气”,甚至还直言吩咐范遥青“请别寄来”。
“王世襄最不喜欢求奇求怪,他要求范遥青坚持走传统的正路,踏踏实实把基本功练好,用手艺来说话,单靠奇形怪状不可能成功。”荣宏君认为,直到今天,这些美学思想对不同艺术门类仍具有深远的启迪意义:“现在提倡恢复传统文化,王先生的思想能帮助我们找到方向。”
已故国学大师启功曾评价王世襄为“民族文化的注解者”。书画、家具、漆器、金石牙角雕刻……在王世襄曾“做脚注”的各种艺术门类中,竹刻或许是最特殊的一种。过去,竹刻在工艺美术史上没有地位,历史上的竹刻作品也多不署款,中国工艺美术史也不收竹刻文献。尽管每件成功的竹刻作品都是艺人精工细镂、心力交瘁之作,关注者却寥寥无几。
“王世襄在为当代中国工艺美术著书时,有编委主张不把竹刻编选进来。他却据理力争,坚持把徐素白、徐秉方、白士风和我四位常州竹人编进去,为竹刻在艺术史上争得一席之地。”范遥青至今仍感念不已。
王世襄一生师友间信札往返无数,如今手迹大多流散大江南北,荣宏君期望,本书出版能促使更多先生墨迹现世,为日后王世襄书信集与全集的编写打开方便之门。接下来,荣宏君将对王世襄读过的八千多册书进行整理和考证,并著书出版:“通过对王世襄治学之路的还原,相信能为传统文化爱好者们带来提升作用。”
(责任编辑:胡亦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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