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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商人】李雨来:生产队里走出来的农民收藏家

2015-08-11 16:10:51 王歌 

  

李雨来

  说到李雨来的古代织绣收藏,圈内无人不晓,记者也有耳闻。早知道他在数十年前即开始对古典服饰产生兴趣,更醉心于中国传统服饰的收藏。经年累月下来,已经拥有400多件珍贵的藏品,成为该门类收藏的翘楚。在北京古玩城A座的一爿古代织绣品店里初见李雨来时颇为意外,因为这位已经拥有较高名气的收藏家兼古董商的店面确实比想象中小很多——狭长而略显局促。一张玻璃台面即可陈列也可当桌子,配几把椅子便可以坐下闲谈。虽然空间窄逼,但记者立即被墙壁鳞次栉比排列的明清时期绣品和织物所吸引,感受到一派穿越时空的视觉冲击:文武补服,代表文官的飞禽与代表武官的猛兽栩栩如生,俨然是古代官吏等级制度的缩影;绣着团形坐龙的袍服,龙纹眼凸眉竖、张牙吐舌,生动异常,辅以海水江崖、云纹锦霞,携带着天神般威仪和与身俱来的高贵,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油然而生!金色线大拉丝尤精彩、各色彩丝线织亦纷呈……

  李雨来出生于河北保定下辖的农村,虽然在北京生活许久,至今仍保持着质朴和持重,没有丝毫世故和造作。一个本来与城市生活不沾边儿,如何放下农田喜欢上了收藏并跃升为知名的古董商?习惯了粗衣大衫和粗茶淡饭,又如何接触到古代贵族奢侈的服饰乃至皇帝的龙袍?

  跑大同、进北京,开启职业生涯起点

  “1979年年9月的一天傍晚,我从生产队收工回家,路过好友花根深家,他执意要我到他家坐坐。两小无猜没有半点寒暄,一进屋就先在水瓮里舀了一大勺凉水一饮而尽。待坐定后,他神秘地拿出几个翡翠材质的树叶、花朵形的帽花儿。我不屑一顾,根本没上心里去。但他说这东西刚从山西买回来,并且能赚钱,这让我很感兴趣。他说从山西买一件一般要五角到一元,拿到北京一件能卖两三块钱,并说上次就赚了好几十块。我听后大喜,并要求他下次带上我。没想到这竟成了我人生事业的起点。”李雨来说道:“那个年代农民赚钱非常不易,工人一个月能有十几块的工资,简直让我们羡慕的不得了。而我79年刚结婚,为置办东西借了100元的债,几乎压得喘不过气来。”

  想尽办法向亲友借了80元钱,李雨来便和几个朋友踏上了去山西大同的路。毫无古玩经验可言,听说真的翡翠,即便是钢锯都划不出痕迹。于是为了测试真假,每人带了钢锯条的一截。路途遥远不说,长期动乱不安,使农村地区没有安全感,这里挖个沟儿,那里设道坎儿,委屈他们要多走很多冤枉路。一天一夜终于到达,此时他的双脚已经磨出了很多血泡。从没出过村,加之路途艰辛,被李雨来形容为“感觉就像到了天的边缘!”

  

石青色皇太子夏朝服;身长;143厘米;通袖长;191厘米;这是一件石青色皇太子穿用的夏朝服,按清代典章,皇太子在祭拜先祖时穿石青色朝服。由于早期全国只有一个皇太子,本来皇太子服装就很少见,石青色的朝服更为稀少。

  既然去收东西就要扯开嗓子吆喝,李雨来做不来,他羞于开口,直到几天以后才慢慢地适应。此一行,别人买了上百件,腼腆的他只获取17件。收购的东西需要送到北京西单的一个收购点去销售。不仅是第一次出门,更是第一次来京城。对于平头百姓而言,那象征皇家气派北京一直让他望尘莫及,李雨来几乎“全身都在颤抖”!当时的文物收购由不得送货人说价钱,收购的师傅给多少就是多少。当师傅验完货给李雨来开出的价钱让他大喜过望——净赚了50多元!这时候他想,一切的辛苦,一切的恐惧都值了。

  大同之行成为他职业生涯的起点并一发不可收。买上一本地图册,看那个地名古老就往哪里去。“大约是1982年,听说在山西侯马那儿买绣片能赚钱,我们几人便合计去收购绣品。当时主要买一种直径约40厘米的方形绣片,当地人叫做苫盆。还有早年的裙子、挽袖、 寿星等民用绣品也很受欢迎。我们通过大队广播发布收购消息,一下午就能收满一麻袋。当时一个苫盆大约要花五角左右,到北京的收购单位销售均价能卖一元多。总共用14天时间,我们每人平均赚了360块。”李雨来几乎在幸福的回忆。这笔“巨款”非同小可,不仅坚定了他顺着这条道走下去,而且定位在织绣方面也几乎这里开始。

  从民用品到龙袍,收藏档次渐次提升

  李雨来承认,早前对古玩并没有很深的情感,面对生活的艰辛,赚钱是不二法门。尽管如此,仍然不敢怠慢种地,在农闲之余才会跑出来倒腾倒腾。在赚钱示范下,很多农民都利用农闲做这活儿。然而真正做得好的人并不多,于是多数人仅仅收购,并不去转卖,而是把东西全部卖给专门做倒卖的人。李雨来告诉记者,“很多人收的东西并不能顺利地在国营收购点或门市卖出,久而久之,便产生了一个“般兑”人群。在我们回家的必经之路——永定门火车站附近,一帮倒卖的人在那里揽生意。‘般兑’们往往有更多的资金和较好的眼力,判断东西好坏和价格高低。这些人相对优秀,自然挣的钱也多一些。随着古玩生意逐步的发展,‘般兑’的人数快速增长并由业余转为专业。久而久之,形成了两类生意人:一类人直接到乡下去买,被称为‘铲地皮’的;另一类人成了二道贩子甚至三道贩子,从铲地皮的业者那里收购东西再转手。”不经意间,李雨来道出了古董的生态产业链。

  

明黄绣珍珠龙十二章纹龙袍

  既然为了生计,那么什么东西赚钱就收什么,为什么要定位在织绣品上?李雨来告诉记者,对织绣品产生浓厚兴趣源于买到一件汉式氅衣。这件从山西收来的尚佳绣品,曾让他喜不胜收。即使过去了很多年,回忆当年的感觉,就像得到了一件世界上最华丽的绣品! “当时我花300块钱买的,得到以后几乎兴奋了很长时间,甚至前两天都无法入眠,夜里总要起来看几次,真的是爱不释手。心里价位从开始的三四百,发展到上千,最终这件衣服被友谊商店以数千元的高价收购走了。”这是他在短时间内获得最大的利润,不仅让李雨来更加坚定地相信,织绣工艺作为我国一项传统民间艺术形式,不仅起源早,而且历朝历代与人们的生活朝夕相伴。在其大家族中,丝织、麻织、毛织不一而足,在我国工艺美术中,刺绣、织锦、缂丝、抽纱、花边、绒绣等也应有尽有。这时他已经不满足于低买高卖的交易,他希望成为这个专项里的行家,实现卓有成效的收藏。

  如果说早期的收藏仅仅是局限于裙子、挽袖、汉式氅衣等民用品上,那么到了九十年代初首次接触到宫廷绣品给他提升档次带来了契机。“第一次见到袖子中间绣有海水江崖的龙纹长袍,因为不知道是什么服装,并不想买。但因为是熟人,在卖家再三央求下,自己才以二百六十元两件的价钱收下了。回到家里反复琢磨,又到北京向老师傅问询,方知是龙袍。大喜过望下再一次陷于辗转难眠中!那个时候,龙袍的资料相当少,自己的研究被迫经常陷于‘盲目’,无果而终。然而,龙袍概念进入脑际无疑使自己对织绣品的理解进一步深入。”这一时期,李雨来每逢周末必去北京。知识的越来越丰富助长了他的优越感,因为当时北京的古董商之间交流不多,对织绣的认知更显贫乏,这便为李雨来造成了许多商机。他可以青轻易从东家买了卖给西家,这样的周末总能赚上一笔,何不快哉!偶然的一天,李雨来在地摊上看见一位青海人 “挂着几件龙袍,虽然都有些残损,但精美工艺清晰可见。让我吃惊的是,他丝毫没有保护这些珍贵龙袍的意识,毫不在意地拉扯和堆放,居然还把两件明黄色的妆花龙袍坐在屁股下面!”之后,李雨来和他成了很好的生意伙伴,并且逐渐又认识了很多青海、甘肃、西藏的生意人,这又为他在职业道路上实现更大转折创造了条件。历史上,青藏地区保存了很多宫廷绣品,种类和工艺都明显比内地绣品档次高,所以和青藏人的接触使李雨来对宫廷织绣的工艺和品种等有了更深的了解。毕竟在当时的古玩行里懂得龙袍的人极少,这让先知先觉的李雨来如鱼得水,并且更加深入地对宫廷织绣进行研究。从年代、工艺、纹样等多方面做分析比对,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收藏和研究。也是从这时起,李雨来开始有意识地把自己认为年代、品种和款式好,工艺有内涵、有代表性的织绣品进行有系统纳而藏之。

  不愿意换成钱,建馆是最好的归宿

  往来北京次数的增多,对传统织绣理解的进一步加深,倾全力投入已经在他心里扎根。举家迁往北京吧?不行,资金跟不上不说,一直与他生活在一起的母亲已经80多岁了。随着年龄增大,越来越不希望儿子远离。于是李雨来采取了折中的方案,先把家搬到不算太远的保定。从保定去北京要省下很多时间,每个周末的往返要方便不少。今天想来,如果当年义无反顾地来北京开店做生意,或许比现在状况更好。不过,李雨来是个孝子,以母亲的需要为第一,责无旁贷。直到母亲去世,他才举家来到北京。

  李雨来庆幸自己能够接触到西藏、青海的朋友,因为那个地区民众的喜好以及历代皇帝的赏赐,古代织绣的遗存很多。由于苦心钻研,他对这些精美的织绣品已经有了全息的认知,因此“青藏那边的龙袍估计让我买去了总量的80%。”李雨来不无得意地说。懂得多,爱的也深,他越来越舍不得将这些藏品片刻就转手。尽管生意一直在做,但李雨来的藏品却积累得越来越多,品种也不断丰富。“只要有好一点的东西,我不仅不舍得卖,甚至还在继续买。2006年在北京东正拍卖公司拍得一件清早期的妆花缎龙袍。其年份和品相都极好。为买到手,还与多名竞拍者竞价,一举拿下后当天就彻夜难眠。类似经历还有许多。”如果说早年倒卖是为了生计,一旦生活过得去,他便开用心收藏,如此这般已近十五年时间。于是借钱、还账成了他工作和生活的重要内容,生活对于他依然不轻松。

  如今李雨来的藏品有多少?他自己都不清楚。如此多的藏品占用了太多的资金和费尽了太多的心血。夫妇俩合计,能否给这些藏品找个好的归宿?“想办个博物馆,但第一我不认识文化部门的人,第二地皮我买不起,建场馆的资金我也没有。也许到老家去盖成本会很低,但我清楚那里的安全性跟不上。这可是我们一辈子的心血,我不愿意全部换成钱。它是一个永久性的文化遗存,其中的内涵是其他任何古玩品种都代替不了。织绣之丰富,可以从款式、工艺、色彩上去探求,它代表了各个历史时期的时尚,包括男女、大人、小孩,汉人穿的和满人穿的的各式服装,就说龙袍吧,乾隆以前和以后完全不一样。其中的知识含量可谓大矣。当然我还收集了很多明以前的织绣品,尚且还没有来得及整理。”

  如果说,李雨来能用一己之力做什么?两年前他携李玉芳出版了《明清织物》和《明清绣品》两本书。这是他全部心血的总结。出书完毕,李雨来曾告诉记者,他十分有成就感,甚至一度很冲动地想把毕生的收藏捐献给某个国家博物馆。但某些原因让他游移不定。“刚刚写完书并完成出版以后,特别有一种激情,觉得自己挺伟大的,想集一个系列,包括一些早期的服装捐赠博物馆。之前丝绸博物馆和大都会博物馆也与我有过沟通。但让我想起,之前曾捐过三四十件民国时期的服装给某大学博物馆,其中包括旗袍、马褂等。但后来发现这些捐赠被扔在库房里没人管理,让我感到心疼。”李雨来最近在考虑如今国家正在倡导“一带一路”,有可能在敦煌建一个织绣博物馆。尽管眼下建博物馆困难重重,但是李雨来始终不放弃这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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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无此用户[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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