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语】龙泉，山水清明之地，此处不仅有历史辉煌的外销瓷，有让手艺人艳羡的大师园，有著名设计师设计的青瓷博物馆，有漫山遍野的层层瓷片，还有陶瓷界唯一的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但不知是高处不胜寒，还是曲高和寡，这里始终与外界有一种隔离，既在技艺上，也在心灵上。

　　历史再辉煌，终究已过去。当今社会的龙泉青瓷人是应该躺在华美长袍中一睡不起还是站起来抖抖虱子重织锦衣?围城之局究竟是什么?如何突围?这些都是每一个热爱龙泉青瓷的人都需要认真思考的问题。

龙泉（徐凌供图）

　　资源有限与产业化的矛盾

　　龙泉当地有一种独有的土，土色呈褐色，自身有一定粘度，含有石英、长石、含铁云母和含铁矿物等物质，名为“紫金土”。当地有种说法是“离开紫金土 莫谈龙泉瓷”，它既是青瓷釉的着色剂，也是制造朱砂胎或黑胎的重要原料。在坯料和釉料中掺加紫金土，是龙泉青瓷传统的原料配制方法，直至今日仍在沿用。这种特殊材料在坯体、釉色以及装饰中的不同运用使龙泉青瓷能够以显著的外观特征区别于其他青瓷及仿制品，所以陈坛根称龙泉青瓷一定要“原矿配土”。而在周晓峰看来，龙泉青瓷的原生性和真实性，在很大程度上取绝于龙泉的瓷土、釉土、紫金土的资源，而这些资源是不可再生的资源，是龙泉青瓷传承发展的命根。

　　“紫金土用完了怎么办?青田石雕、宜兴紫砂就有某些资源消失过，龙泉青瓷不能重蹈覆辙。”徐朝兴对此有很深的担忧，“按照个人观点，龙泉青瓷应该是高精尖的发展，把有限的资源做精做细。”持同样观点的还有陈显林：“产业化在龙泉窑不适合，如果龙泉有了年产100亿的企业，可能我儿子这辈子就没饭吃了，资源是有限的，无度无序地利用资源，只能是低附加值的东西。”

龙窑

　　对资源枯竭的恐惧导致老一辈艺人不赞成龙泉青瓷产业化，将产业化和资源枯竭对等，并做出非此即彼的判断，即二者不能共存。这种对立的看法也波及到了政府层面。一些老艺人表示政府在龙泉实施产业化措施是基于任期内工作业绩的追求，“他们在自己的有效任期里总是要完成一定业绩的，但是一旦任期满了或者调离岗位，那后续的事情他们就不管了。”所以他们不赞同政府在青瓷产业化方面实施的具体措施，并利用机会试图劝说工作人员：龙泉青瓷不适合产业化。“龙泉青瓷就是高雅艺术啊，一旦产业化，谁都能买的起，那叫艺术品吗?藏家还会收藏吗?”

　　老辈艺人们对产业化的担忧既来自与景德镇大规模发展案例的对比，也源自对地方政府追求业绩的警惕。同在陶瓷界，“瓷都”景德镇在外在产业化发展和内在流程细分两方面都取得令世人瞩目的成绩，而且其对地方经济的拉动作用确实也让龙泉相关部门心生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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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此，地方政府的态度其实较为宽容，既有坚持，又注意分层实施。副市长徐达伟首先表示龙泉青瓷是陶瓷类唯一的人类非遗，这种文化高地需要很好地利用，“但文化也好、艺术也好，最终离不开产业的支持，只搞艺术品收藏，受众面相对来说很窄，对社会服务和拉动国民经济增长也有局限性，青瓷产业化这个方面一定要解决。”但同时他也强调目前龙泉产业化的目标主要集中在日用瓷方面，“你说一个盘子要几万块钱谁买得起?不现实。所以我们是分层规划的，现在人们对生活品质的需求在扩大，中端的需求很大，这对产业附加值和国民财富的提高相当有帮助，这是我们要争取的。”

　　在模式的选择上，龙泉政府也并不希望拷贝景德镇模式，而是推崇日本文化中对手作的态度：“日本将手作看作一种文化，他们觉得吃饭用陶瓷的餐具是最高档的，不锈钢、塑料的品质不高，这就是生活品质提升带来的市场机遇。”

　　周晓峰认为如何以国际视角来认识龙泉青瓷，是现阶段面临的挑战性课题，“现阶段如何将资源优势转化为产业优势，是极其重要、极其复杂，也是需要极其小心的，保护与利用要相辅相成，这一点需要全社会达成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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