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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槟源:骚一点,严肃一点

2015-08-25 09:32:17 未知

《测试》2015

  记者:你经常随时随地做点东西,会提前准备什么吗?

  厉槟源:当我有意图去做它,它本身就是作品,因为我的身份、职业素质决定了它是我的作品,很有植入感,每个作品会很饱满,不用特意去想是否作品化。

  比如《嚎叫》,我没有说想做一个作品,只是说我出门的时候带了一个音箱觉得能用上,因为有车,去到门头沟百花山。我在山上嚎叫了一个小时,企图把狼群招过来,招了一个小时,没来,后来山下的村民对我感兴趣了,太响了,他们就喊“你丫叫啥?”“你闭嘴”,一个小伙子拿一块石头爬到山上找我别叫了。

《嚎叫》2013

  记者:你还是更在意你是一个职业的、在同行里边作为一个艺术家的身份。

  厉槟源:对,因为我不是行为艺术家,也不是什么雕塑家,我终究是一个艺术家,我想说这个。

  记者:你会在里头寻找限制性的一些因素吗?可能必须有一个困难和限制,才能形成一个作品的形式。

  厉槟源:做之前不会想,我是一边做一边想,比如《何弃疗》那个作品,在街上跳舞的时候,我不是想好才那样做,是在一个高速的运动中不断地判断和反应,然后做出动作。所以它是很当下的、很此时此地的一个东西。不能抽离了本能的、肉身的感受,用很书本的东西去做。

《看风景》2014

  记者:《看风景》这个作品好像还被小朋友模仿过,很好玩。

  厉槟源:2014年在广州的一个小群展,他们希望我做现场行为,但是我不想表演。三层有个露台,正好可以看到对面的风景,露台上有个装修的梯子,我就蒙住眼睛在上面坐了两个小时,直到开幕结束,就叫《看风景》。那把伞在广州街头很普遍,彩色的、透明的。记录就是图片,是他们工作人员帮我拍的,录像不太能用,因为那个地方不能架摄像机。

  记者:那把伞必须是粉红色。你用了很多次粉红色,头套、大衣之类。

  厉槟源:看上去骚一点,这张图片很好看,一定要弄粉红色。

  记者:这次个展《水源地》都是近两年的新作。

  厉槟源:《测试》这个作品在我的职业生涯里边很重要。

  记者:在竹子上僵持的过程有多长时间?

  厉槟源:不长,之前爬了好多次,到最后整个人完全没有知觉,就摔下来了。

  记者:这个竹子你确定不会断?

  厉槟源:很老了,至少有三年,三年不容易再断了,老竹子。

  记者:《测试》算你职业生涯的一个爆破点?

  厉槟源:对,太玄了,这种危险是可遇不可求的。我的作品很多是用身体来创作的,但我的作品不表演,不花哨,都是真实发生的,这区别于其他行为艺术表演。

  记者:很肉身,都是你个人的肉身。

  厉槟源:因为之前爬了很多次,那些预示了这件事情迟早会发生。包括我“跳台阶”那个也有意外和危险的可能性,这种意外又是冥冥之中注定的,迟早会发生。这种情况特危险,摔是不可逆的伤害,颈椎这个地方现在还有问题,至少没瘫痪。

  记者:和你之前《死了都要爱》砸锤子比呢?

  厉槟源:那个还好一点,因为只是消耗体能,顶多是砸到手,也有很多未知,但是要经过时间的长度会比较明显,《测试》里的意外是未知的,你不知道摔下去会怎样,就是那一秒,落地的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它不设计,但是冥冥之中肯定会发生的。

  记者:有些事情迟早会发生。这个作品像是过关,你过了一个新关。

  厉槟源:是我职业生涯里的一个交叉作品,这种作品是能改变艺术家的。我再做的时候,可能会想到这个事情,它是一个警报,就是我已经不能再往下触了,已经到底了。

  记者:其实你也有比较缓和的作品。

  厉槟源:其实看似很缓和的作品很激烈,那种“力”是看不出来的,是一种内力,我很激烈的作品特别缓和,我“砸锤子”的时候特别平静,很庄重,就是通过我的能力一心把这件事情做完。

《自由耕种》2014

  记者:《自由耕种》那个作品,据说跟你父亲之间有一个特殊的情感背景,这个作品对你很重要。

  厉槟源:对我的个人生活和成长经历比较重要,也仅限于对我个人比较重要。

  记者:你不会去讲,是没有必要吗?

  厉槟源:它本身不是一个观念性的作品,它跟我肉身息息相关,跟我的出生地、成长过程息息相关,它是必然的,我长大必然会对家乡做出一个反应,所以就出现了这个事情。我用这个方式来试图做一个了断。我这样摔打了一个多小时,直到筋疲力尽,完全透支。周边都是乡亲,我妈妈、爷爷都在岸上。

  记者:他们在岸上是什么反映?

  厉槟源:我很少回去,我一回去做点儿事他们就知道了,我们村小一百户人,很小的村子。拍这个作品的时候他们去采访几个乡亲,都说不太知道在干嘛,就是觉得挺苦的,还有一个人说我在冲凉。后来我吐了,他们越看越不对。

  记者:看多了心里会有点儿恐惧。

  厉槟源:他们觉得我拿命来干这个事,肯定是自己有事,只能这样解决。当然这也是跟他们的一个交流,跟土地的一个交流。完成以后就走了,其实做的时候挺平静的,做完以后我觉得放下了一个东西,不能老哽在那儿,舒坦了一下。

  记者:你做之前跟你妈妈交流过吗?

  厉槟源:没有说要具体做什么事,只是说我要用这块地做一个事情,她心里是理解和支持的,我觉得我妈也挺厉害的。

  记者:她会把这个理解成是你的作品?

  厉槟源:她知道。

《功夫》2015

《上升》2015

  记者:你是被公众了解认知非常多的艺术家。

  厉槟源:不一定。

  记者:你怎么看你在公共视野中的传播?

  厉槟源:其实我是一个挺严肃的艺术家。这一点像卓别林、周星驰,他们在电影里是特别戏剧的,但在生活中特别严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能够严肃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因为你对自己足够重视,才能够更加确定地去打开你自己,把握自己。

  记者:你是非常有能力弄点事情进入公共视野引起关注的,当你想做一个严肃的艺术家,这种关注度、活跃度可能就会少一些。

  厉槟源:那样做不是为了获得关注,我在做之前没有什么目的性,只是对我自己的一个反应,觉得这个东西挺有意思,拿来用一下。

  记者:你想对自己产生什么反应?

  厉槟源:人肯定是有障碍的,一生出来有太多不理解的事情,“有问题才有艺术”,这句话好像是徐冰说的,他指的是社会问题,我指的更多是个人问题。

  记者:你都是围着自己在做。

  厉槟源:当然,拳不离心,曲不离谱。

  记者:你的个人问题是什么?

  厉槟源:有一些东西的改变不是具体的,可能是一种心理的莫名需要。

  记者:你对自己是什么认知?很明确还是你也很莫名。

  厉槟源:现在一点也不知道。就是看到底能够干点儿啥呗,不一定是艺术,但是我做的这个东西挺艺术的,是被艺术的。

  记者:不艺术是什么?

  厉槟源:不艺术就是跟生活一样,发生在生活系统里边,没有什么预谋性,但是我的作品跟我的生活是严密不可分的,只是经过我的处理变成了一个挺艺术的东西,区别于常人的日常。

《跳远练习》2015

  记者:你在生活中也做了很多不太同于常人的事,比如说你家乡的几个爷爷们来北京玩,你和他们在一块的状态,还有你去黑桥看望种菜的大妈。

  厉槟源:一点儿没有想艺术的事情,没有想。

  记者:你生活就是这样搞怪的。像隋建国的展览开幕,你会去参与做一个小东西搞搞怪,医生把你的名字写错了,你就用“厉边缘”这个名字抖个包袱。

  厉槟源:这是生活里的趣事。就是参与或者调皮一下,或者是使一下坏,这都是人可爱的地方。我的基因就是这样,就喜欢干点儿出乎意料的事情,以证明我的存在或者是引起别人的关注,这都是很本能的。

  记者:做出格事情会给你形成压力吗?

  厉槟源:没有压力,我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都是挺文学的。我可能只和自己较劲,对自己极端,不会对身外之物极端。

《排演》2015

  记者:你对别人的情感还是挺友善、朴素。

  厉槟源:我相信人性,人和人之间这种信任和感情挺难得的,所以我就挺平常心做这些事情。

  记者:你也不太跟身边人交流艺术,谈论作品?

  厉槟源:没有任何帮助。

  记者:没有用?

  厉槟源:没有任何帮助,因为我该怎么做就得怎么做。

  记者:你在创作之外,还有什么补充自己的方式?

  厉槟源:还是向自然学习。人造之物都应该遵循自然。我觉得是很重要的。它所涵盖的信息和引力特别巨大,还有对人性本身的信任。

  记者:所以你的情感不仅丰富,还朴素。

  厉槟源:我说的自身本性——一个人的品性、德性,决定了你做的东西是什么东西,我还是比较相信人的。

  记者:这么多作品归总起来,比较好的一点是它们都是“厉槟源”的,你的德行还是比较统一的?

  厉槟源:这一点我比较欣慰,不说作品好坏,因为我觉得这个东西很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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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邓晓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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