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得农山上的霞光 与卢沈老师一起写生
2015-09-01 14:45:12 翁真如
1999年8月这天我去中央美院找卢沉老师。在教师宿舍敲了半天门,没人应。我又去找到邵大箴老师,他为我拨通了卢老师画室的电话,听说我来,卢老师很高兴,说立刻要来接我。
住在郊区昌平县平西府村,地方并不好找。我是晚辈,当然不能让老师跑来跑去。问清了地址后,我一刻也没耽搁,打了出租车去了他家。
车子到了那里,只见一片低矮的平房,没有高楼大厦,也没有车来人往。司机大哥转来转去找不到王府花园,又兜了几兜,给我看到了一个街边杂货店,我跳下来到店里找电话,再给老师通电话。拨通后,老师让我在小店门站等。我不敢走开,便一直站在门口等候,不一会儿便看到卢老师走过来微笑着挥手招呼我。5年了,老师依然如在澳洲时一样,只是头发有些花白了。我们互相握紧对方的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老师带着我走过一段高低不平的泥土道路,来到一间间平房前。这是一个城郊居民区,很多艺术家都来这里创作。老师说,有时间我带你和大家认识认识吧。老师很喜欢住这里,他说这里不像在美院,天天有很多到访的客人,慕名而来的崇拜者,还有画商等。这样会打扰日常生活的安宁,也打扰了作画的静心。这里是台湾企业家投资建起来的,全都给艺术家们居住,位于郊区,访客不好找,可以静静地写画。
进到屋里,客厅正中有一个大书架,占据了整整一面墙,上面的画册书籍摆放得整整齐齐。坐在沙发上,卢老笑着用手轻轻拉了拉我的白色外套,说,你还是老样子,穿衣服随随便便的。说完我们会心地笑出声来, 老师不只对我印象深刻,连我的衣着他也记得清楚呢。
1994年,我邀请卢老师和周思聪老师夫妇来澳洲,很遗憾周老师身体不好,来不了。
1994年与卢沉老师在澳洲(图)
共游首都堪培拉(图)
与卢沉老师一起写生(图)
我和卢老在澳洲约一个月时间,每天陪着他参观美术馆,参加学术交流和到处写生,适逢我的儿子学校放假,于是我便也带着他一起,另外还有几个协会画会的朋友和学生。卢老很喜欢我的男孩翁满良,也写字和画速写送给他。有时我带他一起同卢老去郊区,常常需要在路上的旅馆过夜,,我的男孩总是喜欢在卢老师的床上蹦上蹦下跳个不停。当现在我告诉卢老他现在的个子比我们还高时,卢老哈哈大笑起来。时间过得真是快,眨眼间世间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卢沉老师为笔者速写(图)
聊起来大家都很怀念在澳洲的日子,卢老还问及在澳洲的朋友张荣辉爵士。他的来头不小,是获英女皇颁发的爵士称号。那次他一人开车载着卢老、我、我的儿子,还有一个学生共五人一起,从墨尔本一直开到首都堪培拉(Canberra),8个小时,只他一个人开车,沿途卢老对所见的平原,农场,农户很感兴趣,每每见到好景色,我们就要停下来写生,张爵士静观无语,乐乎乎的在一旁看着。
卢老认为写生能唤起一个人的领悟和思考,会与自然同呼吸。现代人每天生活在水泥丛林中,往往忽略了身边自然万物带来的启发,与大自然接触,静心聆听天籁之声,能唤起人们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启迪艺术家的创作灵感,心灵得到安宁。澳洲地广人稀,风景优美,牛羊满坡,芳草茵茵,山花烂漫,看了让人心旷神怡。卢老师说,如果时间允许,我真想多过几天,再深入体会澳洲土著民族的生活风俗。
那些天,我们参观了许多博物馆,美术馆,也观看了民间街头艺术活动,几乎所有国立、地区的美术馆都去过了。老师非常喜爱土著艺术家Clifford Possum Tjapaltjarri的作品、澳洲西方现代艺术和“超现实画派”Sydney Nolan, Albert tucker,Arthur Boyd等的画作。他尤其赞赏澳洲油画家Fred Williams。他用简单 的点和线去表现树林,凝望整体画面你会感觉到每棵树在摆动,如置身于茂林之中。卢老也鼓励我在澳洲不仅要吸收西方的艺术,更要学习在中国古典诗词中吸收营养,并在速写本上对我讲解古诗词句中的含义,如苏东坡的“此中空洞浑无物”,杜甫的“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都说的非常详细。他告诉我,画好国画,一定要有中国文学的功底,将诗词融会在画里面,画才会有生命力,才不是简单的一张画。
1994年10月5日在Boxhill Art Center艺术中心举办的“卢沈艺术交流学术讲座”非常成功。我的中外学生和中国艺术爱好者在讲座上聆听卢老师对艺术中“美”“丑”的独到观点,还有对中国人物画的创新发展的见解都令人耳目一新,讲座上还安排了卢老早期人物画、近期人物画以及风景画的分析与欣赏。卢老的近作,在描写日常生活中的人物与建筑物的画面布局结构上,讲求物与物之间的统一,他们之间互相流动着时空的自由与生机,当你仔细品味,便会发觉,他的画赋于人一层想象的空间。卢老还现场挥笔示范,以简洁的线条勾划出李白的形象,顿起诗意之情境,可谓形神兼备,意象万千。看似简洁,实却千锤百炼之功。
1994年,在Boxhill Art Center 艺术中心举办的“卢沉艺术交流学术讲座”(图)
现场陈林树鸿同学作翻译,我负责组织和拍摄,大家的反应很热烈,.观众们都对卢老的艺术才华十分敬佩。两天之后我又组织了一批中外学生陪卢老到野外采风。当天早晨,我们在麦当劳集合,六辆私家车,浩浩荡荡出发了,一路直奔到丹得农Danengdon风景植物公园。这时,天空红霞万朵,风光无限,我们来到大瀑布前停下来写生,大家各自找好角度自由发挥。学生们画具齐全,手携又大又厚的速写薄,十足一副大艺术家的派头,看看老师,却只从容在外套口袋掏出一本小小的速写簿。那一刻我和学生们默然无言,老师朴实的风范让我们惭愧。
在澳洲一批中外学生陪卢老师到野外采风(图)
很多学生拿着没有写完的速写跑过来请教卢老。卢老一边写,一边讲解,他说,写生不能只是对着物体画,不能全搬进来画,要学会取材,回到画室再进行处理,要顾及线与面的结构经营。言及,卢老师又对我的学生说,你们的翁老师在澳洲会很寂寞,他缺少的是有艺术共同语言的朋友,他对艺术的理解,已不是一般人所能体会到的。我受宠若惊,刹时莫名的感动,老师的话,便是对我最好的鼓励,他看透了我内心的寂寞与无奈。
吃饭时,学生们都争相坐在卢老师旁边,好像怎么也和老师聊不够,我听着他们欢声笑语,看着温馨而又热闹的场面,感受着集体生活的温暖。这天的和老师在一起是一段快乐的时光,我还收集了老师的部分速写稿,包括在菲利岛PHILLIP ISLAND的写生。 《大洋报》上也发表了卢老的速写。
报刊发表卢老师的速写(图)
今天,我又见到了卢老师,问起那几本画满了小企鹅、大嘴鸭、桉树和澳洲人物肖像的本子,老师说全都整齐地放在画室保存着。他带我去参观他的画室,一进去,哗!好大饿空间,这间房子有很高的天花板,完全采用自然光线,白天写画不用开灯。大大长长的木版画案,四处都架着外国画版,充满了艺术的气氛,卢老指给我看放在画案一角上的一大堆速写薄,顺手拿过翻翻,说,时间还早,我写一张画送给你作纪念吧。他写时又还在某个部分停下,解释这个要表达两人的神态连贯要如何如何,老师的艺术创作一直保持着清晰的理念,与时并进,勇于创新突破。
末了,又写上题款“真如兄久别重晤写此留念 己卯卢沈”,以纪念我们此次重逢。谈起一些我们的艺术近况,我还记得在我们通信函中卢老写道,“我很赞成你用国画的笔墨画澳大利亚的自然风光,当然澳洲的动物也同样十分迷人。。。”
1999年,在卢老的画室(图)
时间过得很快,又要分别了。卢老怕我回市区走迷了路,特地叫了一位朋友开个面包车过来送我。临走时,卢老还是不放心,决定自己陪我到市区。听说我想去美术馆走一走,卢老点点头,说要陪我一起去,一起吃晚饭,他也已有几个月没去美术馆了。
与卢老在美术馆合影(图)
车子在泥泞的路上颠簸,我们在车里来回摇晃。人生原本就是这样,活得朴
素活得踏实,活得简单才会活得幸福。难道不是吗?人生,本应该如此。道路凸
凹,崎岖不平, 每次车子凹陷进去,又凸出来,艺术之路如同脚下之路,并不可能一帆风顺,要经过艰难的跋涉,才能最后到达胜利的彼岸。
本文摘自《水墨情缘》——澳大利亚翁真如与中国书画名家交往录《四》
(责任编辑:秦连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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