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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树青:给我点时间,我能画的更好

2015-09-23 09:29:17 马树青

  绘画已然成为我的生活,从中我学会了独处,如果可以不出去,大部分时间都会留在画室里度过,基本上没发生什么意外,一切看起来都如此平常,我那么容易得到满足,甚至会为今天新打开的一包咖啡而开心,这看起来还会一直持续下去。我在自己绘画的不断失败中得到满足,我没有被归类到任何人群中,甚至也与“中国当代”没有什么瓜葛,这让我很自在,这容许我去失败。

  绘画,是一条漫长的路,没有尽头,它引我通往真理,却无法带我抵达彼岸,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绘画,在我16岁之前还没有真正离开过出生和成长的小城,它离大都市也不过几十里,那个年代小城像个孤立的城堡,好像完全与世隔绝,一条通海的河流傍着小城早晚的炊烟,与另一条黑漆漆跨越南北的铁路将我童年和少年的生活牢牢地划在一个封闭的框架中,就在这个闭塞的小城中我快乐地度过了我充满梦想的孩提时光,直到今天我还会常常在梦里闻听到儿时夜里睡意正浓之中,从远处传来无法分辨究竟是海河里的轮渡或风驰而过远去的火车发出的汽笛声,那是一个遥远而无忧且甜美的记忆。

  16岁那年我考上了工艺美术学校,父亲送我离开家乡,他说我已经不再属于那座小城,但我俩都未曾想到,我的那次离别,走上的竟是一条不归路,走得那么远,又是这么久,很多年后我才明白,故乡不仅仅是个地域,而更是一个情感名词,它承载着一个旅者的涓涓乡愁。

  画画我开始的很早,但之前我甚至并不知道画画也要进专门的学校去学习。我最初是受了父亲的影响,父亲并非有绘画的天分或喜爱,很偶然,在我很小的时候他有段日子必须要到另外一个城市参加干校学习,不能每天回家,于是跑到照相馆跟人学画人像照片来打发晚上的时间,周末带回他的“作业”,于是我就模仿着他去画那些画报上电影明星的脸,那时我理解绘画中没有什么能比把男人脸上的胡子一笔一笔全都如实的描画出来更难了。

  美术学校的日子让我很兴奋,住在拥挤、昏暗而破旧的寝室,每个月只有12元钱的生活费,但这并不影响我对画画的热情,尤其对素描的热爱,记得常常会有不同的老师等着我的素描作业刚刚完成就借去拿到别的班里装入镜框,甚至是给高年级的同学做了范图。

  虽然学习期间的生活很艰苦,有时甚至只是用菜汤拌饭,夜里熬夜画画,但父亲总会利用工作之便来看望我,每次都为我带些家乡的海产或其它好吃的东西,每次如果我在上课,父亲就在学校的传达室守着带给我的食品,一直静静地等着我,他和传达室的所有人都混的很熟。我读的是装潢专业,但我却更喜欢绘画,在我读到二年级的时候意外的被提前留校,从事绘画创作,今天回头看自己走过的路,是绘画使我成为了今天的我,如果没有绘画我会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走的完全不同的另一条人生之路。我常常想念和父亲一起的日子,我迷恋着过去的时光,回想着少年时期的逃学,在小城中无拘无束的游荡,那种最初嗅到的油画颜料的气味是多么美妙的被深深地根植在自己的记忆里,一切都好像远去,而乡愁依然在为我编织着难以拼接在一起的记忆…

  绘画不是件容易的事,也许今天早已不再是绘画的年代,无论是图像的丰盛还是材料的高科技,却依然没有让无数的人放弃几百年来一直在使用的管装颜料和画布。画者是失败的英雄,即使是那些大师也不可能画出自己有生之年最满意的画,如同西西弗斯明知自己无法将巨石推上山顶,这也许正是画者最幸福之处。如此我们才会有幸看到伦勃朗、戈雅、马蒂斯、塞尚……这些历史上大师们最辉煌的绘画。

  绘画带给我最大的收益是让我学会如何通过绘画去思考。

  夜幕开始降临,房间变的越来越昏暗,直到完全成了墨一般的黑色,我此时躺在那里,让那里失去与任何空间的联系,任此时在无声无息中悄然流逝,世界变的如此详宁,没有喜悦,没有哀愁,没有饥饿,也没有了喧嚣,我似乎行走于世界的尽头,灵魂像一片如风般轻盈的落叶,飘向远去。

  我在想:给我点时间,我能画的更好。

(责任编辑:邓晓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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