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造型到审美，从观察到表达

　　——关于四川美术学院油画系十年素描教学汇报与思考

　　因应”中国重点美术院校油画系素描联展“暨2015年油画系教学会议的倡议契机，借此汇集各院校油画系十年来优秀素描作品联展的交流平台，在共同探讨”今日美术学院油画专业教学中所面临的问题与解决方案“这一主题中，就四川美院油画系多年来在素描基础教学中的实践与疑问作一次简明的梳理，以便把我们的教学主张和诉求与大家交流，并诚挚地希望得到各兄弟院系的指正和帮助。

　　四川美术学院油画系的素描课教学模式为课程制，源于十多年以前油画系原工作室制长期以来的教学经验和成果的基础上，油画系于2006年6月将原来的“工作室制“调整为”课程制“的教学模式。秉承四川美术学院倡导自由、宽松的学术传统，油画系在”以创作带动教学“的办学理念下，也刚好有近十年的课程制素描教学实践。回顾这些年来的素描教学，在每一次的教学检查和相关的基础教学研讨中，油画系的老师们提出了各种看法和意见，同仁们在保留各自主张的同时，还是就油画系的素描课教学主张取得了一致共识：即素描作为造型基础教学不仅是把握形体、结构、体积和空间的技能教学，更重要的是通过对素描的观察感知和方式方法入手，提高学生的艺术感受和审美素养，为最终艺术创作提供多元、自由的表达方式和手段。所以，在四川美院油画系的素描教学主张中，严谨的素描教学和基本功训练是手段和过程，是为了学生在艺术成长的过程中找到一种方法和角度，并不一定要在素描教学中训练或达到某种可以量化的标准和程度，比如所谓的全因素长期光影作业，我们认为只是一种素描表达的样式与风格，并不能说明如此就是基本功扎实的标准。

　　素描是绘画的基本手段，也是造型艺术的基础，这是一个公认的学院式命题。关于素描和造型基本是个百家争鸣的问题，这是一个与时代变迁有关和不同文化承载方式有关的话题，对素描及造型基本功的讨论既不可能也不需要达成某种模式的统一，因为素描教学是基于时代、环境的改变而不断演变实践的动态调整。对我们油画系来说，如何在素描教学中培养学生造型能力，艺术审美力和表现力的同时，更自然和更有效地转换成为其自身的创作表达方式，而不是某种跳不出的规范与窠臼。因此我们在素描课教学大纲对教学目的和任务有明确要求，即通过科学有序的教学进程，从素描基础知识与技能入手，以专题和综合的训练方式，使学生的观察能力，造型能力，以及审美洞察力都能得到全方位训练，在培养学生全面、深入地研究、分析客观对象的同时，进一步锻炼学生活跃的思维方式和敏锐的感悟能力，以便进一步转换成为个性鲜明的艺术表达能力。

　　围绕新的课程制教学大纲，我们在教学内容与教学安排上，整个素描课从一年级到三年级上期分为5个循徐渐进的科目。

　　素描①肖像写生

　　素描②半身着衣人像，半身人体写生，艺用人体解剖写生

　　素描③人体写生(长期)

　　素描④向大师学素描

　　素描⑤综合性素描

　　关于素描素描①，我们多年的教学体会是除了通过本课程的教学使学生掌握基本的造型规律以及对形体机构、比例、透视等技能的实际把握能力，着重训练，培养学生的自身对绘画的感受和控制，力求改变、肃清美术高考补习班留下的盲目被动的概念化、套路化的作画习惯。在实际教学中，我们感到要在短期内改变学生考前强化班形成的概念化思维及作画习惯有相当难度，在后面的素描教教学中还要不断纠正这种倾向。

　　关于素描②，教学目的主要是需学生掌握造型基础知识，训练对形体结构、比例、透视等具有规律性知识的实际把握能力。在形体训练为主的基础上，学生作画时要认识理解人体绘画的结构要点和画面的主次结构关系，作业以中、短期作业为主。在本课程中我们的石膏写生仅限于人体解剖石膏。我们的素描教学经验表明，在没有高水准，原版翻模的石膏教具条件下，不主张画单纯的全因素长期石膏素描写生。

　　关于素描③，本课程的教学要使学生掌握人体素描的基本造型方式与深入客观的表现手段，从传统表现手法中体验绘画造型的一般规律性知识与技法。本课程中我们强调学生用自己的眼光观察客观对象，尽量做到客观、细致、深入地表现对象，但不提倡全因素素描效果，也不提倡某种大而全的标准模式，只是强调在客观观察表达的同时注意引导保护学生不同的绘画气质与个性方式。

　　关于素描④，本课程要求学生在前三期素描课掌握的几种基本造型方式与表现手段的基础上，提出向大师的经典素描作品学习，强调学生在绘画实践中的个性表现以及画面的完整性和作品感。本课程着重要求画面的统一性与完整性，在通过对大师素描作品的临摹中去体会素描艺术的继承和发展，同时要求在写生中消化、转换大师的素描语言，力争在作业中体会有个性和意味的素描语言，因材施教。

　　关于素描⑤，通过本课程的学习，培养学生独立的观测方法，强调主观与客观相结合，充分发挥学生主动的造型意识及对形体进行主动概括、提炼、表现的能力，特别强调学生对综合材料、综合手段、综合视觉语言的艺术运用和延伸，借代、转换，以强化学生作业的视觉效果、艺术气质和艺术个性。作为最后一期素描课，本课程核心要求是通过多种表现手法的训练，着重培养学生个性化的素描语言，以及由此产生的审美意识和创造意识，在应用有限且朴素的材料中作出有别于共性的个性视觉经验的实验性表达。

　　以上简要汇报了四川美院油画系素描课的教学理念和教学实施办法，在多年的教学实践中，我们在教学中也感到存在不少问题，在这里也作出如下几点思考。

　　一、在当代国际国内艺术环境和全球艺术资讯同步的时代背景中，在架上绘画与写实绘画日趋边缘化的今天，传统的素描教学受到了相当严峻的冲击和质疑，严格的技艺性基础训练是否会限制和压抑学生的创造能力一直是有争议的话题。我们坚持认为学院素描教学体系的存在意义就在于对“度”的把握和教学方式方法的不断调整和改进，有个性和生命力的艺术创造恰恰是在一定的限制下产生的，尤其是在中国历史文化传统语境下，正如英国中国艺术史家苏利文所言：“中国传统的艺术家既部分接受又竭力反抗制度和社会对其个性自由施加的约束，就是在这些约束之中产生了过去伟大的中国艺术传统的众多杰作，也许还是在这些约束之中，未来伟大的艺术也会源源不绝。”对此，我们相信因材施教的基础素描训练是必要的。

　　二、在中国美术院校素描训练体系中，苏俄素描模式曾经占据绝对权威并影响至今，如何在今天的学院素描教学中提倡更多元的传统与当代素描视野是我们在素描教学中认真思考的问题。比如除了苏俄素描模式，西方传统上从上文艺复兴到印象主义之前以客观理性探究模仿客观物象的再现式造型审美观和我们传统绘画诸如唐宋时期吴道子，武宗元为代表的体现了中国传统写实艺术“以心观象，方得其理”的造型审美观是否可以更多地在素描训练中传授给学生。不然我们很难建构有中国文化特色和艺术沉淀的素描审美思想体系。比如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不仅要引进西方古典的石膏原作当教具，是否有可能在素描教具中或在平面临摹品中增加比如我国古代精彩灿烂的北齐、隋唐、宋元时期的石刻、雕塑造像高仿石膏作为临摹和写生的对象，我们相信这有助于培养我们学生对自己传统文化的艺术自信和艺术传统审美的学院式继承。

　　三、我们在素描教学中感到不同气质类型的学生对绘画造型的感受和把握上存在不同的方式和出发点，我们应该关注其架上平面绘画手感的共同性，而不是局限于形体、比例、质感、空间的精确和细腻与否，这有助于缓解因个性审美差异不同而造成的对技巧技艺差距上的焦虑，正如范迪安先生所说，以往我们关注的是中西艺术之间，造型艺术各专业之间的差异性，如果我们转向挖掘中国古典和西方古典的共同性，比如吴道子和安格尔在造型用线时的共同精炼之处，再比如中国当代与西方当代的共同性，我们就能在艺术判断上缓解因差异观而造成的文化焦虑，因而可能在素描基础教学上获得新的方法和视野。比如有无可能在学院所在的博物馆，石窟寺等场所现场写生中国古代经典佛道造像和西方来华展览的各个时期雕塑原作，如是，我们在素描基础教学中就可以潜移默化中西方传统艺术造型趣味与审美经验。

　　四、由于我系教学体制十年前由“工作室制”向“课程制”转换，为适应以创作带动教学的办学理念，我们基础课也围绕这个中心作出调整，素描基础科由原来6个阶段改为5个阶段，客观上压缩了素描基础课的课时。众所周知，实践性架上绘画需要大量的时间锤炼，如何在有限的时间里提高素描基础教学的质量与效果，如何在架上写实绘画日渐边缘的背景里提高学生的素描绘画热情而又不至于用高压的方式去规范，这也是我系在教学中不断思考和调整的课题。我们目前在偏重个人实验创作的“油画系学生作品年展”之外，也即将开展第四届“油画系基础绘画作品年展”，希望此举有助于提倡，引导学生对平面架上绘画的热情与兴趣。

　　五、客观上由于地理条件的限制，我们的素描教学和各兄弟院系的交流和研讨还很有限，希望借这次油画联盟的素描联展，增进了解，相互取长补短，更加有效地调整我们的素描教学。

　　四川美术学院油画系基础教研室

　　刘晓曦

　　2015.9.3于虎溪公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