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aaajiao（徐文恺）

　　导言：今年1月份aaajiao在上海的个展“代号：aaajiao”，对“虚拟与真实”的多重关联进行了全面阐释。年底，他在北京杨画廊的首次个展“不确定”于12月12日开幕，这个展览回到了上个展览的对立面。如果说“虚拟与真实”中，提出了在虚实难分的当下，人的模糊性是不可替代的；在“不确定”中，则对这种不可替代性进行了质疑：在由人所创造的未来的新的信息化结构中，人是可能会被替代的。听起来似乎很像科幻大片的感觉，但艺术家说，他所希望探讨的其实是对处于这种变化中的人本身的关注。

　　从“代号aaajiao”到“不确定”的矛盾互补关系

　　雅昌艺术网：这次展览“不确定”作品并不多，总共只有几组，主题所表达的内容是什么?

　　aaajiao：这个展览的主题回应了1月份在上海的个展“代号aaajiao”。名为“不确定”有两层含义：如果说上海的个展对“代号aaajiao”所代表的我这个人有一个定性的话，这个展览就有点儿像回应并不是用一个ID就确定了一个人，人可以是不确定的；另外一层含义是：从一个人扩大到一个群体：即人的身份在当下这样一个更复杂的现实中也是不确定的。

展览现场一：第一组作品，由三件Video组成 by JJYPHOTO

　　展览一共有三组作品：第一组是是由三件Video组成的，是对另一组作品“假想的人”的细节的描述：有手的细节，还有头发的细节，另外一件骷髅头可能与之后我会关注的更大的主题相关，是之后创作的一个引子。进入主展厅，是由四个“假想的人”的雕塑组成的另外一组作品，他们已经脱离了简单的生物人。这些“假想的人”是用树脂来做的，头发则是海绵雕出来的。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一个小的像纹身或是小图腾一样的图案，它代表的是一种信息的碎片化跟唯一性。另外，我们为了交代大的展览背景，在展厅的一堵墙上做了59片铜，这是展览的第三组作品。它源自我们之前做的一个Video，叫《Meta》，“Meta”是我们对信息在未来如何呈现的猜想。这次展览通过铜这个材质将它实现了出来，用这样的方式来描述在一个信息极大化的时代，信息如何以一种碎片化和单一性来存在的。

展览现场二：第二组作品，由四件“非人”雕塑组成 by JJYPHOTO

展览现场三：第三组作品，由59片铜组成，是对信息在未来如何呈现的猜想。 by JJYPHOTO

　　需要特别提示的是这次展览里一个用3D打印的骷髅头骨，我并没有给它一个很明确的解释，希望这个展览从这件作品呈现一种不确定带来的新的可能性，这件作品是一个新开口，这并不是一个展览的结束，也不是我们对人的看法的终结，可能我们在之后会有一个更大的推进。整体展览的作品是相对比较简单素雅的，没有那么复杂，更多的是通过一个白盒子的方式把这些作品呈现在里面。

《存在》 雕塑， 3D打印树脂 30×30×27cm 2015 by JJYPHOTO

　　雅昌艺术网：上一个个展“代号aaajiao”和这个展览“不确定”相比，你所关注的问题有了怎样的推进?

　　aaajiao：上个展览是先解决一个大的背景问题，当下很难区分真实和虚拟，所以那个展览提出了一个概念是我们到底怎么看待自己?

　　我认为传统的人的不可替代性就在于其模糊性，那个展览提出人应该保持模糊性，不清晰才能成为人。而这个展览刚好回到了相反的一面：由人所建立的现在这样的一个现实，我们意识到人是可能会被淘汰或者被替换掉的，这种可能性反而是我们一手造成的。

　　看起来两个展览是互相矛盾的，但是却形成了一个互补的关系，所以最终使整个结构变得更完整。这是一个抽象的理解，因为你既是参与者，又要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描述这件事情。

　　所以上一个展览中我提出要保持人的模糊性来坚定人存在的价值。但同时，人的概念是可以变化的。以前我们讲人是有情感，有情绪，有生命的限制：我们是会死去，会消失的生命体。但是在人的文明进程和智慧推进的情况下，我们塑造了一些新的结构，这种新结构变得更无限了，可能超越了时间，和一个生命体的属性。人与这一新的结构可能形成一个新的关系：我们塑造了它，但在创建它的同时又变成了它的一部分。于是就有了一种新的可能：人的概念被更新了。这时作为一个更传统的人，我们会有一种危机感。人可能会拒绝，通过保留一种不清晰，模糊性来保证一个生物体的存在；或者被替代，进入一个人自己创造的更加具有生命力的结构中。

《图腾》1 树脂，海绵，金属结构 尺寸可变 2015 by JJYPHOTO

　　在新的信息结构下对人的讨论

　　雅昌艺术网：听起来是很科幻的感觉，所以你希望提出的是：选择做一个独立的弱者还是做一个被吞噬的强者?

　　aaajiao：对，这个强弱也是相对的，因为我觉得这还是一个待讨论的问题，这也是我做这件事情的价值与意义所在。可能我们会拒绝这样的结果，变得更收敛，从而限制很多东西的发展，而维持我们的生物属性；也有可能我们在惯性中很快抛弃这种生物性，那时候人的生物性就不再是一个困扰的问题。这是一个变化的时代，所以才让这样的讨论变得有意思。但是一定要做这种对立的讨论才能找到玩味的地方，才会觉得原来终于到了革新我们自己的时候。

　　雅昌艺术网：是否还有一种新的可能性：被吞噬之后，再变成一个可能掌控这个新的结构的强者?

　　aaajiao：我觉得是有这种可能性的，但这个时候强调人的这种生物性可能已经没有意义。举一个比较极端的例子。比如自杀，人要寻求解脱，所以选择结束生命，但当你结束生命的时候，你已经是一个“非人”了，这个时候又何谈解脱呢?

　　所以这跟你被吞噬掉之后再去控制这一新的结构一样，你已经失去作为一个生物人的语境，那个讨论就变得没意义了。如果你已经变成了一个更新过新的结构信息化的人的属性，其实生物人有的这种概念或者说你在乎的东西在那个结构里可能是不成立的，这个跟自杀之后觉得解脱是矛盾的同理。作为一个生物人，你在乎的或者说你的危机感的来源可能就不存在了。

《图腾》1（局部） 树脂，海绵，金属结构 尺寸可变 2015 by JJYPHOTO

　　雅昌艺术网：虽然你的作品看起来很未来，很科幻，但其实还是回到了人这个命题来进行讨论?

　　aaajiao：现在做新媒体，探讨新生命体的艺术家有很多，但我希望探讨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去关注不断变化的生命体。我们到底从哪个角度来看生命体?在当下的科技进程中，其实是不断被刷新的。人在新的结构中以什么样的方式生存、变化?成为更有效的生命体，它可能是一个有结论的东西。而且我本身作为一个生物体，或者人作为一个种群，我们关注这样的事情。如果是去探讨一个非我种群的生命体的时候，这件事情会比较弱，而且他的结果太开放了。很容易变成一种猜想或一个故事，很难引起人的切身感受。所以回到人本身，甚至回到我的个性体，在这个时代反而更加有价值。

　　雅昌艺术网：同样关注人本身，和上一代的艺术家相比，你的不同之处可能在于不仅关注过去、现在，而且还关注未来?

　　aaajiao：为什么我有很多叫预演或者是一些所谓预见性的作品，原因是这样的，当我们的社会结构，沟通方式，创造力都越来越清晰，这种清晰就容易产生预见或者是预言，或者是你的一种自我体验的推算。这个可能会成为这一代艺术家很多作品里边的一种属性，大家用各自的方式在处理它，有的人可能更柔软，有的人可能更硬，有的人可能更细微，有的人更宏观。只是因为我的个人经历和背景，可能我做的反而是相对更抽象，又非常微观的。我不会站在中间，因为我是很少做一个中间状态作品的人。

　　雅昌艺术网：你的作品每次在材质和表现形式上都会有新的尝试，是如何决定在一个主题下的作品的形式的?

　　aaajiao：这次展览从材料到空间上的设计，是一个很独立的方式。但在视觉上倒是贯穿的，所有看过我一两个个展，或群展的人都会觉得一看大概就知道是我做的，这是我们强调的一贯性，也是一种风格化。

《图腾》 4 树脂，海绵，金属结构 尺寸可变 2015 by JJYPHOTO

　　沟通成为创作的一部分

　　雅昌艺术网：你所做作品的微观和抽象的方式，使得观众要进入你的作品，需要很多的沟通的过程?

　　aaajiao：对，因为彼此的体验不一样，和上一代人比起来，我们很难有一个完整共同的体验。我们需要更多的描述，才能找到你特别感触的那部分，那个门才会打开，通过它慢慢体会到我们到底在干嘛。但这可能也是这个时代带来的一个问题，因为我们虽然都是同一代人，但我们的经历是琐碎的，这种琐碎形成的宏观让我们成为了一代人，这个和更传统的中国的六、七十年代是完全不一样的，那时大家的回忆是很一致的，那种一致是从他感受到的气味，他感受到的时间感，他感受到的温度中来的。

　　年轻的艺术家很难形成这种一致性，是需要通过沟通才能了解的。如果只是简单地看作品，可能只读到风格化。很多媒体，批评家、艺术家觉得这种琐碎和多元化是一个问题，但我觉得在现在不能再成为问题，这就是一个现实。我们不再像六、七年代生人艺术家，做出来的东西有一个共性，通过视觉是可以马上抓到的。所以在对现在艺术家的解读上，我们就需要一个背景的学习，通过视觉只能得到浅层的愉悦，如果想真正进入，不沟通是不正常的，我们没有理由用一个东西就告诉别人我们在干嘛?

《图腾》 4（局部） 树脂，海绵，金属结构 尺寸可变 2015 by JJYPHOTO

　　雅昌艺术网：所以对你来说，这种沟通过程其实可以看做你创作的一部分?

　　aaajiao：现在有更多很年轻的艺术家，不管是欧洲还是中国，开始涉及写作，涉及作品自我研究的方法。当我们开始探讨艺术家的一个思维方法的时候，其实线下的沟通和媒体带来的一种深度的解读跟传播才是可能了解的开始，然后在下一个阶段是在一个语境下，一个类似经验下跟知识结构下的讨论，才可使问题变得更深入，这是更年轻的一代艺术家开始经历的一种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