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没有酒,李白怀素只属三流
2016-01-25 09:16:44 蔡显良
蔡显良(暨南大学书法研究所副所长、博士生导师)
李白(701-762)人狂。李白可谓天字第一号“狂人”。他自喻的带“狂”字的称号就有“狂人”、“狂痴”、“狂客”、“狂夫”等,不一而足:“我本楚狂人”、“狂客落魄尚如此”、“窃笑有狂夫”、“一州笑我为狂客”。李白人到中年,曾被唐玄宗所召。但李白恣情任性,狂放不羁,敢叫高力士脱靴、杨国忠磨墨。
李白剑狂。李白“十五好剑术”,“剑术自通达”,造诣非同一般。虽然李白诗、裴旻剑术、张旭草书合称唐代三绝,其中并无李白的剑术,但其剑术之高恐怕仅次于裴旻。李白爱剑咏剑,其诗中“剑”字共出现了一百多次,约占全诗总数的10%。难怪余光中有云:“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就半个盛唐。”
李白诗狂。李白是唐代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被后人誉为“诗仙”。李白的诗雄奇飘逸,艺术成就极高。其歌行,完全打破诗歌创作的一切固有格式,空无依傍,笔法多端,达到了变幻莫测、摇曳多姿的神奇境界。连杜甫亦慨叹李白“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李白的狂因何而起?与其说是本性或时代使然,不如说因为酒。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酒是李白心灵的莫大寄托,是李白生命的外化形式。李白现存的诗有上千首,其中提及酒的约有200首之多。李白嗜酒如命,“一醉累月轻王侯”,甚至“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李白得意时喝,失意时喝,一个人喝,宴会时喝,重逢时喝,会友时喝,在家里喝,在酒楼喝,在宫廷喝,最后“竟以饮酒过度,醉死于宣城”(《旧唐书》)。
乾元二年(759),另一位正值弱冠之年的狂人怀素(737-799),慕名前往李白处求诗。怀素十岁时“忽发出家之意”,史称“零陵僧”或“释长沙”。当了和尚偏偏不爱诵经事佛,却天天在寺院各处甚至芭蕉叶上练习书法。且好饮酒,每当饮酒兴起,不分墙壁、衣物、器皿,任意挥写,时人谓之“醉僧”。《金壶记》说他是“一日九醉”。均爱饮酒的两人可谓性情相投,思想相近,李白特地为他写下《草书歌行》,诗书碰撞出耀眼的火花。其诗思维跳跃,豪气冲天,驰骛八荒,极具语言张力,似乎从中能够嗅到浓浓的唐朝酒香。假如没有酒,或许李白只是个三流诗人,怀素只是个三流书家。二人因酒而狂,诗书交响,书写了一段流芳千古的友谊篇章。从下述诗句中仿佛看见一个活生生的醉僧正在笔走龙蛇,挥笔而书:
吾师醉后倚绳床,须臾扫尽数千张。
飘风骤雨惊飒飒,落花飞雪何茫茫。
起来向壁不停手,一行数字大如斗。
怳怳如闻神鬼惊,时时只见龙蛇走。
左盘右蹙如惊电,状同楚汉相攻战。
李白论书诗与其狂人气质吻合,其书法亦颇具狂态。《上阳台帖》为李白书自咏四言诗,也是其唯一传世的书法真迹。用笔纵放自如,快健流畅,结体参差跌宕,顾盼有情,于苍劲中见挺秀,奇趣无穷。大概正是这样的创作体验,才使其论书诗有感而发,想象奇特,气势恢宏。
李白是唐代论书诗成熟期集大成式的代表人物。其一,颂书之作最多,共有五首,题材亦广泛,书家、书作、书具皆有涉及; 其二,又有明确而高妙的书法审美观念——“入神”,承上启下,接续李颀“放神”说,开杜甫及后来“通神”论先河;其三,李白诗的语言力劲意到,想象奇绝,为后世树立典范。和诗歌其他领域的改革相仿佛,如果说李峤《书》诗语言与结构仍受六朝辞赋影响,那么李颀、王维、岑参、高适等人已摆脱束缚,走向成熟;尤其是李白之诗“很豪放,充满了烂漫主义特色”,对唐代草书歌诗(尤其是怀素歌诗)语言和结构的风格特点影响甚夥。
(责任编辑:胡亦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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