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金石:中国要想出现抽象大师 放弃抽象这个概念就有可能
2016-02-01 09:33:56 未知
观点摘要:正在出现的抽象绘画与西方抽象绘画的关系,这是个有趣的话题。它一定是艺术史中的现象,我们无法预测今天的艺术,它需要在困境中寻找,需要每个艺术家的孤军奋战。
《权力与江山》装置 Arario画廊 2008年
记者:看过你在香港的《朱金石·厚绘画》展览,想问一下当时为什么会选用这个题目?
朱金石:“厚绘画”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一个词,在此之前没有这个概念,英语、德语等都没有这个专用词。一般在传统油画中,有“厚笔触”、“厚画法”的概念,但这也是指印象派开始的绘画,莫奈画的教堂、草垛,都带有强烈的笔触效果,到了梵高这种方式更被极致化了,但笔触绘画还不是“厚笔触”绘画,印象派同时期的表现主义画家诺尔德可以说是厚笔触绘画的佼佼者,而厚画法也在这个时期应运而生,这一方面虽然是指一种绘画技巧,但另一方面这种绘画语言也承载着传统现代主义的标志。 绘画到了上世纪60年代、80年代,有了更加迅猛的变化。由美国抽象表现主义以及之后的德国新表现主义把绘画推向了一个更加激动人心的时代。当我八十年代后期到了西方之后,有机会从一个非常封闭的环境中看到完全新的东西,这个时候我开始重新思考绘画。
记者:“厚绘画”在你的艺术表达上,是一种技法还是有着更深层面的含义?
朱金石:“厚绘画”在视觉上完全摆脱了传统绘画的概念,具有当代绘画的观念,为什么说“厚绘画”具有观念?这要从格林伯格对绘画的定义说起。正像我们所熟知的,他认为绘画的二维形态是最为纯粹的艺术。他的看法与传统绘画中的透视有关,画面中透视形成的视觉三维效果决定了文艺复兴之后的绘画,而二十世纪初的抽象绘画则冲破了透视对绘画的约束。但是,格林伯格的定义似乎也是一个问题,一个美国批评家非常好奇地问道,在此之后还会发生什么呢?
《夏天遇到诺尔德》 180x160cm 布面油画 2013年
记者:是啊,那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呢?
朱金石:“厚绘画”在视觉上是绝对三维的,不是吗?
记者:当然,“厚绘画”是一种我们能够感受到的三维,和透视无关。
朱金石:“厚绘画”的想法来自物质的原由,物质说的具体一些就是材料、体积、空间,但“厚绘画”的体积、空间不是通过透视体现的,它是现实中的视觉。
记者:那么,你后来那些用了大型装置的作品也是出于这种理念的延展吗?
朱金石:或许应该反过来说。另外, 在中国,谈到观念一定和社会批判、意识形态放在一起,这是一个误区。观念无所不在,观念即思想,而思想可以体现在艺术的不同层面。
记者:但我仍然觉得二维形态的绘画艺术是最打动人心的,就像中国传统水墨中的留白,给了观者无尽的想像和尊重。
朱金石:你的中国式的二维观念也是别具一格的,但是在近代我们的艺术史学家、批评家没有发现这个秘密,而是用散点透视的概念比较西方的透视概念。
记者:因为对中国传统写意和水墨融入骨血的理解,所以,中国艺术家在进行抽象形式艺术创作的时候,会有很独到的视野和表达方式吧。
朱金石: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但必须要具体化,我们不能总是用气韵生动解释一切,听多了会像广告词。我体会到,厚绘画与书法或许具有连接之处,它们都排除了透视的感觉,甚至排除了幻觉中远近的干扰,但同时都让你感觉到艺术的存在。
《夏天遇到诺尔德》(局部)
记者:你作品中宣纸的绵柔感与超大的作品体量的对比,也是这种具体化的一种形式吧。
朱金石:宣纸经过揉制后会与一般的宣纸完全不同,当它以装置的形态在自然光线中被我们观看时,会有一种神奇的感觉,让你误认为回到了古代。
记者:聊到这里,我想到博伊斯“人人都是艺术家”的观点。大家在您的作品面前,所产生的感触也会成为作品的一部分。
朱金石:每个人都是观众,我也是观众,“人人都是艺术家”其实并不需要。博伊斯误会了社会与艺术的关系。或者说,简化了艺术的纯度。
记者:你展开了一种艺术思想的可能性,观者的参与(包括他对作品的理解,甚至观看时的呼吸和行走时带来的风)完成了后面的部分。
朱金石:是的,语言具备思想的塑造能力,我们往往忽视了这一点,把思想当做超越语言的权力,这是很恐怖的。
记者:今年刚好是中国抽象30年,大家对这个话题有了更多的关注。我们知道您的艺术创作历程也是经历了从70年代的风景到80年代的抽象创作,再到就是90年代的装置艺术,而近十年又回归绘画,你能不能谈谈,抽象绘画对您创作的影响,以及中国当下的抽象艺术和西方抽象的关系与异同。
朱金石:这个话题比较宽泛,讨论起来会很漫长。针对“中国抽象”的说法,我很怀疑,我认为没有这个东西。但是,你谈到中国正在出现的抽象绘画与西方抽象绘画的关系,这是个有趣的话题。它一定是艺术史中的现象,我们无法预测今天的艺术,它需要在困境中寻找,需要每个艺术家的孤军奋战。实际上,艺术史中的情况大多来自一些艺术家之间的联结,虽然他们素未谋面,甚至相隔百年。当这种现象从艺术史中走出来,用语言去描述它时,就会变成非常丰富的传奇。
记者:我很好奇,在素未谋面的艺术家里,你和谁会有些关联?
朱金石:一个艺术家不可能只和一两个艺术家存在关联,但再喜欢一个艺术家,也不能高山仰止,你必须迎刃而上。这就是艺术逻辑。
记者:那么,在不同时空里心灵相通的艺术家中,你觉得您最希望能与谁对话?
朱金石:真的找不出来,喜欢的太多了。但艺术家与艺术家之间,最好不要心灵相通,哪怕是古人。如果必须说一个的话,只能是慧能。但他不画画,而且他也只是传说中的人。
“单独在一起” 2013年 Rubell家族美术馆 美国迈阿密
记者:即便这样传说中的人物身上,也是带着很多气息的。那你最想跟他探讨些什么呢?还是只想跟他一起坐看夕阳落下…
朱金石:慧能有思想,他的思想缓缓而来,若是能与慧能见面……
记者:那就一起坐看夕阳落下吧。
朱金石:这个感觉非常好。
记者:很有画面感,我能够想象的到。我还很想知道,《中风的季节》和《蜀道难》分别是以不同时代的两位大诗人北岛和李白为灵感和切入点,那么诗歌对你的影响很大吗?还仅仅只是诗人身上的某种气质打动了你?
朱金石:诗歌对我的影响很大,尤其是北岛这一代诗人的诗歌,我总希望能够从古典诗歌的情节中出来,更多地体会现代诗歌,这些诗人但是,影响的东西不需要直接的引用,它应该是潜移默化的,用“蜀道难”这样的名称是一种尝试,似乎在观看作品时确有瞬间的联想,但这种联想非常危险,为一件作品命名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很担风险。
记者:对,为一件作品命名是很奇怪的事,就好像在出题之前就给出了答案
朱金石:也不是,绘画的命名可以写一本书。
记者:你是个很全面的艺术家,绘画、装置等等,你好象在各种材质间游离转换,你最终想表达的艺术思想是什么?还是只是觉得,我想这么做我就这么做?
朱金石:千万别做一个全面的艺术家,我现在对绘画有很大乐趣。艺术本身即为思想,不必再去表达思想。
记者:你认为绘画和装置有关联吗?
朱金石:在某种意义上,它们有共通之处。不过绘画真是一种专长,用装置的概念绝对画不了画,除非是反绘画。
记者:所以你是用绘画的方式来做装置了?
朱金石:不是,这是不可能的。
记者:最后一个问题:大家对今后的抽象绘画基于很大的期望,你认为中国会出现抽象大师吗?
朱金石:放弃抽象这个概念就有可能。
“重力平衡暴力” 2012年 Blum & Poe 画廊 美国洛杉矶
(责任编辑:邓晓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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