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张俊(右)与他的经纪人廖贵荣。(本文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张俊画作《夕照太行山》。 (本文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2015年，对于中国画市场来说，是异常清淡的一年，不少拍卖行业务萎缩，有的甚至一场拍卖会都没有办过。而对于深圳佩雅斋画廊主人廖贵荣来说，这却是特别忙碌的一年，这一年，他奔波在深圳、北京、河北等地为合作多年的老画家张俊举办了五个个展，出版了一本画册和一册挂历。作为画廊经纪人，在如此清淡的行情下，坚持对一个画家的价值投资，用廖贵荣的话说，这既是源于对自己艺术眼光的信任，更是源于与画家张俊之间近20年的相知相交。

　　继去年国画家范扬与其经纪人吴立平因为合同纠纷而走上法庭之后，2016年开年，女画家姜雪雁与经纪人的纠纷也在上海开庭。接连不断的画家与经纪人之争将近年来书画一级市场的窘境聚焦到公众眼前。画家与经纪人，真的难以形成良性健康的关系吗?廖贵荣和张俊的故事，为今天的书画市场提供了一个别样的参照。

　　第一次的相见恨晚

　　廖贵荣与张俊的相遇，开始于一个偶然的展览。1997年，张俊在深圳博物馆举办山水画展，那时他已经是以描绘太行山而闻名的北方山水画家。但在山温水暖的岭南，他冷峻苦涩的画风还不太被公众认可。而廖贵荣就是第一个在画展上找到他，提出买画的深圳人。这让张俊一下子升起了知音之感。那时的廖贵荣已经介入艺术市场多年，作为一个资深藏家，此前的他一直以中国古代绘画和近现代绘画为主要收藏方向，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当代中国画产生兴趣，他回忆说：“一进展厅，我就被震撼了，我没想到，当代画家中，还有笔墨功力这么好的。”他毫不犹豫地走上前，提出购买作品的要求，没想到张俊一张口，一张画要五千元，这让不了解当代中国画行情的廖贵荣非常尴尬，当时他身上的现金远远不够。他向张俊坦言钱不够，要回家取了钱再来，谁知道张俊却慨然说，“你现在带着多少钱，这张画我就多少钱卖给你。”廖贵荣不敢相信，打开钱包一看，里面有1600多元，他们之间的第一张画，就以1600元的价格成交了。更让廖贵荣惊喜的是，当天晚上，张俊推掉了众多重量级嘉宾的邀约，接受了廖贵荣的邀请，两人在华强北的一家海鲜档把酒言欢，交流艺术观点，都有相见恨晚之意。张俊甚至当场对廖贵荣说：“这次你买我的画，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我的画，你喜欢，尽管拿去，我不要钱。”

　　第一次见面的愉快经历，为两人日后的交往打下了良好的基础。此后，廖贵荣多次应邀，到张俊河北的家中做客，他也常常带自己的一些朋友，去看张俊的画，并渐渐升起了代理张俊作品的念头。而此时的张俊也厌倦了时不时地笔会走穴和应酬，希望从琐碎的经济问题中解脱出来，专心从事创作，两人一拍即合，这一合作，就是近20年。

　　这样的画家与经纪人，

　　全国都很少见

　　多年来，廖贵荣为推广张俊的书画作品投入了大量的精力，除了举办展览、出版画册，联系藏家，请批评家撰写文章，他还跑遍全国各地，收购张俊早期的作品，多次邀请画家到自己的家乡广东梅州写生创作，并把张俊的画制成挂历，赠送给同乡友人。难得的是，这十几年来，艺术市场潮起潮落，张俊和廖贵荣却从没有因为金钱发生嫌隙，廖贵荣说，“直到今天，我到张老师家拿画，都从来不打借条，我手里有一个账本，拿了多少画，我自己记下来，张老师说他相信我。”这样毫无保留的信任，让了解内情的关山月美术馆馆长陈湘波都感叹，这样的画家与经纪人关系，在全国都是很少见的。

　　而之所以有这样的信任，对于张俊来说，就源于与廖贵荣的第一次见面。他回忆说：“那天正好是开幕式，有很多嘉宾过来，这边请，那边叫，我都没去，而是接受了小廖的邀请，因为北派山水当时在深圳不是很受欢迎，我觉得他有眼力，懂画。”那天晚上，除了探讨画艺，两人也分别聊到自己的家庭，张俊说：“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他多次谈到他的父母，我觉得这个人是个孝子，很重感情，能交朋友。”事实也没有让张俊失望，从与廖贵荣签订独家代理的合同以来，张俊再也没有到外地走穴，市场推广的事情全权交给了廖贵荣，他得以全心投入创作。

　　情义比金钱更重要

　　张俊与廖贵荣的合作，让他与深圳结下了不解之缘。多年来，他几乎每年都应邀到深圳居住创作，多次在深圳举办展览，并在廖贵荣不遗余力地推广中，结识了一批深圳藏家，为他充满北方特色的山水画在广东打开了市场。有一次，一个深圳老板提出高价买张俊的画，希望直接跟画家交易，被张俊果断拒绝，他甚至为此专门写了一封信来，向这位藏家表示：“我和小廖是近20年的忘年交，他是我诚信德义孝俱全的好友，他可以代表我决定一切事情。我对他是信得过的，这大概就是缘分所至。多年来，我能埋头画案，静心创作，小廖功不可没。”在张俊看来，情义比金钱更重要，对朋友尤其要有诚信。一个画家，把画画好最重要。投桃报李，廖贵荣对张俊的艺术创作也一直不遗余力的支持。艺术市场几经变幻，什么题材受市场欢迎，什么风格受到追捧，在艺术市场浸淫多年的廖贵荣非常清楚，但他从来没有因为市场的风向，而过多干预张俊的创作。对于张俊一直坚持的太行山系列创作，更是始终不渝地支持。廖贵荣与张俊，不仅是签约多年的经纪人与画家，更是志同道合的挚友，他们有共同的理想，一样热爱艺术，愿意为艺术付出。

　　如今，内地艺术品市场一直处于畸形形态，“一级市场”远远虚弱于“二级市场”，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画家和画廊、经纪人在代理机制上的不完善与合作上的不稳定。在廖贵荣和张俊看来，经纪人通过商业运作将艺术家推向市场，艺术家有了更高的知名度，作品为更多的人所收藏，有条件可以安心创作，而经纪人获取了经济利益，能够更好、更多地继续代理艺术家，这才是书画市场正规的操作方式。而目前的情况常常是，画家一旦成名就变得“势利”，甩开经纪人甚至代理画廊坐在家里卖画，而经纪人则受市场影响，可能成为艺术家自由创作的包袱，这都体现出今日艺术市场诚信的缺失、传统文化的缺失。张俊强调说：“画最终是留给自己看，留给后人看，留给历史看的。搞艺术的要画自己，画本真，这是一个艺术家起码的良心。”

　　(梁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