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3月5日至4月10日期间，“雪雁”何多苓个展在山艺术·北京林正艺术空间(朝阳区酒仙桥路2号798艺术区797路)举办，此后将在4月23日至4月30日于上海泓盛空间(黄浦区延安东路34号6楼)进行巡展。这也令我们再次有机会见到当年那令人心灵震憾的《雪雁》。

　　“1984年5月的连环画报，或许是何多苓《雪雁》初次刊登的地方，的确，纸张有点粗糙，印刷的颜色也不够鲜艳，但是一位天才画家就这样诞生了。”有评论者如是说道。

　　上世纪80年代，被美术界誉为“悲情主义”和“伤痕美术”的代表人物何多苓根据美国作家保罗-加利科的小说绘制的连环画《雪雁》在全国美展中力获银奖，轰动画坛。那忧郁、低沉、幽暗的画风和欢畅流动的笔触曾感染了无数的痴迷者。人们在连环画报上那小小的方寸之间去忧伤、去感动。曾几何时，太多的“痴迷不悟”者，从未放下心中的那段激情和留恋……

　　让很多人意外的是，这套现在被公认估价至少超过千万的名作，何多苓当时拿到的稿费仅仅是1000元。何多苓一直很珍惜此组画作，后来因为女儿去美国读书，经济上有需要，才忍痛割爱给了藏家林明哲。

　　何多苓在《雪雁》后记中谈到：“让我决定接下这活的，还真不是那正剧时代的悲剧英雄故事。……当时我很有些文学情结——那时大家都有——但因怕苦怕累，从未尝试写作。唯一解决办法是画。《雪雁》似乎提供了一个可行的框架，因为该小说很有画面感。此外，我还有一个小小的野心，即进一步提高连环画的档次。……具体方法是，每一幅画面都具备独幅画的价值，可以独立存在；而情节的描述完全交给文字。”

　　在这批作品中，何多苓面对着如何处理文学与绘画的关系的问题。他不愿意让绘画成为文学的附庸，于是采取了一种类似电影中“声画对立”的方法，即画面与文字未必相符，每一幅画都是可以独立存在的、更为遵循绘画本体规律的独幅画，情节的描述则主要由文字负责。于是每幅画面都是蕴含特定情绪的，如同他的其它作品一般，但叙事成分很淡。

　　《雪雁》这部小说作为一个诱因触发了何多苓的内心，将他对自然、对人生、对艺术的很多感悟调动了起来。于是，艺术家不只希望他的作品是小说的配图，而且希望这批绘画能获得某种“纪念碑的规模”。这批作品以形象的细腻感人和构图的独特新颖，以及意涵的丰富产生了强烈的动人效果。这些画幅中的某些“背景+地平线”的图式，具有高度抒情的视觉力量，后来为一些中国第三代电影导演所借鉴。

　　下面，请跟随作品画面，走进《雪雁》的世界吧。

英格兰的北部沿海，有一片大沼泽，这里广袤、荒凉，只有一座废弃的灯塔，显示出曾经有人的踪迹。

1930年春末，一个年轻人来到这里，畸形的身体使他远离社会，沼泽地迎接了他。

菲利普·雷亚法尔是专画花鸟和大自然的画家，他住在灯塔里，一艘十六英尺长的小帆船陪伴着他。

他是所有鸟儿的好朋友，从此，沼泽上的野鸟们找到了避难所。

他偶尔在附近镇上露面，拿几幅画换日用品，这些画赢得了人们的喜爱，他们背地里叫他“那个住在灯塔里画画的坏家伙”。

三年来，从未有人来看望他，可是有一天，一个女孩抱着一只白色大鸟，怯生生地向灯塔走来。

“什么事，孩子？”那个“怪人”的声音低沉而慈祥，“它受伤了，先生，他还活着吗？”女孩胆怯地问，“活着，活着，进来吧，孩子进来吧。”

好奇心使女孩忘记了恐惧，她看着画家给这只被猎人打伤的加拿大雪雁做手术。

雪雁睁开了眼睛，女孩高兴的笑了，“这样欢迎一位客人真实太残酷了！”画家说，“不过它就会好起来的。”

女孩快回去了，“你叫什么名字，孩子？”“你……你明天再来看看它好吗？”弗丽丝迟疑地点点头。

仲冬时节，雪雁已经能走动了，弗丽丝常来看望它，她已不再害怕菲利普了。

第二年初夏，北区的大雁起飞了，雪雁的叫声分外清越、响亮，似乎在向着他俩告别。

雪雁离去后，弗丽丝就不再来灯塔了。夏天里，菲利普根据记忆画了一幅画……

十月的一天，秋风凄厉，海涛汹涌，菲利普听到一声高亢的鸣叫，一只白色大鸟梦幻般从天而降。

他立刻到镇上找到女友局长，“请告诉弗丽丝——她住在渔村——雪雁回来了。

三天后，弗丽丝羞怯地来到灯塔，她的个子长高了许多。

年复一年，雪雁飞来又飞去，弗丽丝渐渐长大了……

1940年春，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炮声打破了沼泽的宁静，五月的一天，他俩站在防波堤上，目送最后一群大雁飞去。

雪雁展开巨大的翅膀，像一个白色的精灵在他们上空盘旋。

“快看，菲利普，”弗丽丝惊喜地叫起来，“它飞回来了！”

“它不走了——这就是它自己选择的家。”菲利普的声音有些颤抖，眼里闪着异样的光。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弗丽丝心中掠过。她惊慌地低下头，“我……我要走了，它留下了，你不会再孤单了。”

弗丽丝远远地回过头来，菲利普依然伫立在防波堤上。她似乎听见他的低语：“再见，弗丽丝。”

……

三周后的一天傍晚，弗丽丝又来到灯塔，她发现小船点起了出海的灯，“菲利普，你要离开这里？”

画家激动地告诉她，一支英国军队被德国人困在海峡那边的敦刻尔克。“这一次我总算能作为一个男子汉为国家尽一份力了！”弗丽丝第一次发觉他并不丑。

“我要跟你去”菲利普摇了摇头：“瞧这小船，你去了就少帮一个士兵，你照看好鸟儿好吗？”

弗丽丝呆呆地望着暮色中的大海，她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跟着小船飞去，“保佑他吧，雪雁。”

几天后，在伦敦的一个小酒馆里，有些刚从敦刻尔克撤回来的官兵，谈起了一个神秘的驼背矮人……

他驾着一条小帆船，冒着德国人的轰炸，往返于营救舰与海滩之间，两天两夜里，一只白色大雁始终叫着在他头上打圈。

最后撤离的人看见那条弹洞累累的小船漂在海上，那只大雁守在船头，直到小帆船沉没才飞走。

弗丽丝并不知道这些，她只是等着，等着……最后他听见天空传来熟悉的叫声。

那叫声直扑打她的心，她仿佛听见那个灵魂在呼唤：“永别了，我的爱。”

弗丽丝望着雪雁，她的心在呼喊：“菲利普，我爱你！”

雪雁低低地飞着，绕着灯塔盘旋了一大圈，然后冲天而去……

后来有一天，一架德国轰炸机把灯塔当成了军事目标，这座古老的灯塔从沼泽地上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