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蒂娜·马塞尔(Christine Macel)，摄影：J.C Planchet

　　蓬皮杜中心文化遗产首席研究员克里斯蒂娜·马塞尔(Christine Macel)被任命为下届威尼斯双年展总策展人的消息在法国当代艺术界引起了巨大反响。举世闻名的威尼斯双年展创办于1895年，下届将于2017年5月13日至11月26日举办。在此类活动中，唯一能与之相提并论的仅有卡塞尔文献展(Kassel Documenta)。而威尼斯的气场和更高的国际化程度仍是令其比日耳曼气息浓重的德国对手胜出一筹。成为威尼斯双年展的总策展人无异于进入屈指可数的全球顶级策展人之列。因此，这一任命不仅是对克里斯蒂娜·马塞尔的高度认可，也是对蓬皮杜艺术中心乃至整个法国当代艺术界的肯定。惊喜之余，稍微回想一下就会发现，这一任命其实并不出乎意料。要知道，克里斯蒂娜·马塞尔已曾两度在威尼斯双年展负责不同国家馆的策展工作：2007年比利时馆的埃里克·杜伊卡茨(Eric Duyckaerts)作品展和2013年法国馆的安利·萨拉(Anri Sala)展。甚至早在这两次参与之前，她便已于2003-2006年列席威双任命委员会。这一经历在为其博得关注并打开一扇扇大门的同时，也使之在频繁的国外差旅中积累了丰富经验并与奥奎·恩维佐(Okwui Enwezor)、丹尼尔·伯恩鲍姆(Daniel Birnbaum)等国际知名策展人建立了工作关系。

　　威双总策展人一职如同一个受到万众瞩目的宝座，但也是一柄双刃剑，既可以让登上这个位置的当代艺术专家名望大增，也可能使之饱受诟病。这一点从前三届威双展便能看出。五年前，瑞士策展人比奇·库莱格(Bice Curiger)在这一位置上马失前蹄，尤其操刀的那届双年展几乎遭到了一致差评。接替她的是一直在美国工作的意大利裔策展人马西米利亚诺·吉奥尼(Massimiliano Gioni)。前任的失败本应使他的任务相对容易，但威双宣布这一决定时的过分吹擂导致人们过高的期望又一次以失望告终。之后接过重任的是职业生涯主要集中于美国和德国的尼日利亚裔策展人奥奎·恩维佐(Okwui Enwezor)。由他操刀的2015年双年展以坚稳有力的姿态广受好评。而这也给下届威双的总策划定下了更高的标准。 那么，将要迎接这一挑战的克里斯蒂娜·马塞尔到底是何等人物呢?

　　在艺术界内，她的专业素养受到一致肯定，如同一个不断积累各种优势的好学生。而她自己也欣然承认，当年在校时的确就是一个优秀生。当很多人竭力证明自己的成功与出身无关时，克里斯蒂娜·马塞尔则毫不掩饰对父母(她自诩“符合社会学标准”)及其艺术熏陶的感激。事实上，这位艺术女性确实有着双倍的幸运：1969年生于巴黎并在圣莫尔-德福塞(Saint-Maur-des-Fossés)长大。记得上世纪70年代巴黎之外当代艺术景况的人都明白花都之侧的成长环境代表着一种多么重要的优势并开启了多么丰富的可能。不仅如此，克里斯蒂娜·马塞尔还出生于一个艺术之家，很小便在建筑师父亲和历史教授母亲的熏陶下开始接触艺术，尤其是当代创作。她至今仍记得儿时在巴塞尔看到让·丁格利(Jean Tinguely)作品时所感受的震动。童年时代，她定期参加卢浮宫为儿童开办的讲座并经常光顾蓬皮杜艺术中心;后者自创建伊始便深深印入了这个小姑娘心中：因为年仅8岁的她就在开幕式的现场!2000年，她又回到这一圣殿，就任文化遗产首席研究员，执掌“当代及未来创作”部门。可以说，除了读书期间和1995-2000年在法国文化部担任艺术创作视察员的职业生涯初期，克里斯蒂娜·马塞尔就几乎没有离开过蓬皮杜。

　　几近完美的成长经历

　　学生时代，她是一个标准的优秀生，成绩簿里满满都是高分与跳级的记录。这条完美道路上的唯一缺憾，是其在上了几年文科备考班之后却还是没能考上巴黎高等师范学校。而对这一失利，她从不多说，让人在意外之余不禁猜测当初恐怕受伤不浅。从其言谈间能够明显感到，说话轻声细语的克里斯蒂娜·马塞尔善于反思，有着很强的控制力。这种突出的完美主义是否也体现了其内心的某种焦虑呢?颇为有趣的是，威尼斯双年展主席保罗·巴拉特(Paolo Baratta)在宣布本次任命决定时竟也有意无意地将克里斯蒂娜·马塞尔获选与我们当下所处的这一不安时代进行了关联!接到我们的采访请求后，这位女策展人欣然应允并表现得不失诙谐。她性格平和，却丝毫不给人乏味之感。在受访过程中，她一直态度坦诚、直言不讳，不像某些人总是用套话敷衍;同时她也有足够的机智，将希望公开的言词和有所保留的话题整理得井井有条。 克里斯蒂娜·马塞尔掌握多门外语，曾借德语造诣打破常规，很早便开始关注在创作中驾轻就熟的瑞贝卡·霍恩(Rebecca Horn);而很多法国人对这位德国知名女艺术家还鲜有所闻。克里斯蒂娜·马塞尔进入蓬皮杜之后的生涯是一系列成功的展览，比如2005年令人瞩目的展览“狄俄尼索斯倾向”(Dionysiac)和2011年与艾玛·拉维妮(Emma Lavigne)共同策划的展览“舞出生命”(Danser sa vie)。其在蓬皮杜中心策划的个展则体现出对艺术观念感越来越强的倾向：先是雷蒙·汉斯(Raymond Hains)、南·戈丁(Nan Goldin)，而后是苏菲·卡尔(Sophie Calle)、菲利普·帕雷诺(Philippe Parreno)、加布里埃尔·奥罗斯科(Gabriel Orozco)和安利·萨拉;但布展设计却略显……生硬。

　　克里斯蒂娜·马塞尔在坚持观念方向的同时也表示，并不想局限在一条路线里：“我不是只有一个路线，而是有好几个。我所在乎的，是艺术家要能打动我、唤醒我、使我感到意外乃至与我的个人喜好背道而驰。我不会因为选择政治社会类作品就排斥形式主义作品，或为了维护观念创作而反对材料主义。这么说吧，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艺术家的张力。”如果说业内某些人指责克里斯蒂娜·马塞尔给人以距离感甚至批评她冷漠唐突，那恐怕是因为这些特征在一个女人身上就会被格外放大。曾看到克里斯蒂娜·马塞尔在罗马法国学院桌子上跳舞的巴黎货币博物馆文化项目主管基娅拉·帕里斯(Chiara Parisi)盛赞其是一位热爱生活的女战士，有着敏锐的眼光，对艺术家态度忠实。她迫不可待地想要看到由这位女策展人打造的下一届威尼斯双年展。我们也都翘首以盼。

　　瑞贝卡·霍恩(Rebecca Horn)，《蓝色蝴蝶月亮》(Blue Butterfly Moon)，2008，铁、玻璃、细树枝、蝴蝶、石头、蓝色粉末、电子装置、马达，100 x 70 x 19厘米。

　　图片提供：Lelong画廊， 摄影：Fabrice Gibe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