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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目竞争是一种奢侈病

2016-04-21 10:01:44 关万维

  日前,话剧《排队》在南山小剧场连演几场,五个角色,为了争得排队第一的位置,从讲理到争执到动心思到大打出手,就为了一个意义不甚明了的“第一”。 我边看边想,这个戏应该如何抖出一个大的冲突来?也许太难了,在这种发散结构的戏里设计出来一个富有传统戏剧色彩的冲突。这个荒诞剧明显有点脱胎于《等待戈多》的痕迹,但从写作水平看,《排队》和《等待戈多》并不在一个层面。《排队》的推衍略嫌单薄,对于当代的竞争观念或者其他随波逐流虽然形成了辛辣批判但未能给出一个更深层面的思考或设计,某些细节甚至流于闹剧的层次。

  当然这是我个人看法,也有部分观众受到冲击。如有观众认为,对于《排队》,这部现代、先锋、实验色彩浓重的话剧几乎都是让人看得坐立难安的,尴尬之情扑面而来,“竞争”是人类强加给自己和他人的荒诞境遇。这应该也是很正确的理解这部戏的方式之一,也许我没有这种“排队”的盲目性,因此这个戏没有很感动到我;也许因为我有那种等待的茫然,因此戈多让我心堵了。甚至有观众开玩笑地说,这个戏是45年前的作品,可见老外在这种盲目的竞争已经纠结多年,心里不禁释然许多。其实,盲目竞争是一种病不假,但却是富贵病,中国人要得这病,还得等到社会回归常态、生产力得到释放、经济发展之后才得这病。西方人开始反思盲目竞争时,国人正在跳神舞唱神歌,这可不是什么可释然的事情。自由竞争一直被视为进步的动力,西方主流社会把竞争当做一种优越法则,直到近几十年才开始反思这种观念;然而对自由竞争的反思不等于对集体主义的赞美。西方社会自由竞争百来年后才开始反思竞争的弊端,而半市场形态中的国人,30年时间就真切感觉到盲目竞争的压力及其初心的迷失,这倒是很蹊跷的事,似乎无需从头再来,而是与西方观念直接同步。

  在某条件下形成了这样一种观念,传统中国讲求的是集体主义、家国情怀。家国情怀没有问题,集体主义却是未必。存在一个社会化的竞争环境与否,这是个传统与现代的问题,而不是西方或者东方的问题。传统的小农经济是极端松散型的社会形态,与集体主义所需要的严密社会结构是背道而驰的,如何有集体主义之说?因此,中国传统崇尚集体主义很可能是个伪命题。修齐治平、家国情怀是一种群体本能,是士人阶层自觉的道义感与使命感。孔子强调秩序以达成社会安宁,核心问题是秩序。要知道自由竞争也是需要讲究秩序的,秩序与集体主义没有逻辑关系,以秩序的诉求来得出反对个体价值的观念是错误的。不论竞争与否,秩序都是一种超然其外的因素,是社会基础性的东西。而孟子认为,人人都是豪杰的话,不需要文王也能兴旺——强调“人人”,否定“王”的作用,哪里有集体主义的意思?荀子那里,倒是出现了一种类似于集体主义的思想,我曾把它叫做“君主体系”,就是君主与大众是一个整体,利益合一的共同体,君主为了群体利益计,为民利鞠躬尽瘁,而民众在这个体系中则需要绝对遵从君主召唤,对君主欢之如父母。在这一体系中似乎可以看到集体主义思想的影子,但是荀子本意,却是通过这一体系来实现民利而非牺牲个体利益。

  儒家没有集体主义观念,当然没有自由竞争观念,因为二者都是在当下社会环境才可能产生的,传统儒家思想自然无法回答这些问题。皇权高于一切,皇帝要求臣民不得丝毫侵犯他的政权利益,这个是权力问题而不是思想问题。相反,修齐治平,这其中却是非常鲜明地突出个人价值的追求、个人价值的表现,这与自由主义价值观是类似的。传统观念与现代观念也没有绝对鸿沟,决定传统或者现代观念的最基本的因素,其实还是社会基础。如果要说有鸿沟,那么这个鸿沟就是时间。盲目竞争也好,理性竞争也好,都是市场形态的产物,没有市场环境也就不可能形成所谓社会化的大竞争。不管是思想观念还是社会形态,古代中国的情形都很难寻得一个崇尚集体主义的结论,权力凌驾所造成的一些现象需要甄别。

(责任编辑:邓嘉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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