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镜头留下一段历史
2016-05-03 09:50:08 王彦入
也许,在你的记忆长廊里,曾留下侯登科某些作品的影子。你熟悉那些影像,却难以将它们与其创作者联系在一起。但如果时间的转盘能回拨二三十年,至那个纪实摄影的黄金年代,侯登科的名字,就像一面旗帜,清晰而明朗地刻在同辈人的心里。
彼时,他用镜头,尝试着积极而又深刻地恒久探索,他的影像本就是一部历史。
熟悉的陌生人
侯登科走了,在2003年。
在李媚的记忆里,这位自1983年就认识的朋友,拍照很好,但“并不那么令人满意”。到他去世时,李媚对他影像的印象也未有大的变化,“与大师们的水平,差距还是很大的”。
直至办展,李媚改观了。
出于对朋友的责任和承诺,展览前,李媚将侯登科留下的四万多张扫描底片全看了一遍。这一看,让李媚看出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侯登科。
“它会让我全身哆嗦”,回忆起这次重新发现给李媚带来的惊喜与惊讶,她如是描述道。“我突然发现,这么多年来,我们怎么埋没了一位中国摄影史上,这么重要的一个大师”,她强调了几遍,“他是大师,他可以成为大师”。
除去摄影家这个身份,侯登科也是一位哲思者,尽管没有上过大学,但对于知识的追求,他从未停步。“海德格尔、尼采、萨特、弗洛伊德·····”在他成摞的手写文摘里,这些闪亮的名字及其著作片段,随处可见。“尽管一知半解,但他确实啃了太多的书”,李媚回忆道。
自觉经历者
1950年,在陕西凤翔,侯登科出生了。
多年后,他拿起相机,对准生活的时代,“咔擦”,快门声响,他的记录开始了。
在策展人之一的孙粹看来,侯登科把对摄影、社会的思考,全放在了镜头下,“他抓住了一些能引起我们心灵共鸣的瞬间。”这些“瞬间”来之不易,有的甚至是苦难的孩子。
“我觉得侯登科的价值在于,他是把苦难捧在手上去迎接的。他去撞击它,去直面它,去拥抱它。”4月24日,离展览开幕还有两天,在越众产业园的剧场里,举办了一场名为“受难的价值与‘成为照片’的努力”的讲座,作为主讲人之一的李媚一再拎出“受难”、“自觉受难”等词汇。她认为,这些词汇里,有侯登科的世界,这些稍显不合时宜的词,也正是当下需要去重提的。
在她看来,“努力地去经受皮肉之苦”、“努力地去受精神上的蹉跎和折磨”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但在“娱乐至死”的氛围里,这种价值观越来越不被提及,“当我们享受轻松的时候,内心真的是轻松的吗?”她反问道,现场一片安静。
在李媚眼里,侯登科就是一个十足的自觉受难者,他在这个过程中经历凤凰涅槃,经历自身人格和精神的完善。“你躲不掉的时候,你还不如跳到漩涡中心”,她打了个比喻,“就像去大海游泳,你觉得浪很吓人,但你融入到浪里,你就不觉得浪吓人了,你和它共存了。”
建立起血肉关系的摄影
孙粹说,侯登科是矛盾的,这跟他儿时的经历有关。“他父亲是抽大烟的,抽大烟在农村会被很多人追债,追完债之后呢,导致他父母离异,然后他跟着他爸。”孙粹认为,侯登科有时想摆脱他的农民身份,但到最后,“他就是说,我摆脱不了。”
这种“摆脱不了”最终促成了他身份的回归。
“他就是一个农民摄影家。”李媚说。在侯登科的镜头下,农村是立体的、有情感的,“他不是一个旁观者,他是一个内部的人,他有一种内在的观看。”如果我们仔细欣赏他的作品,就会发现,侯登科拍得最多的,就是他的家。通过摄影,他认识到了自己真正的感情依托在哪儿,“他的脚只有站在地上,只有站在田地间,才可以给他生命以滋养。”
侯登科的影像并非自西方而来,而是从他脚下的这片土地生长起来的,是日常的细水长流而不是刻意营造,“中国的土地上能生长出这样一个人,靠他自己琢磨出来,生长出来,真的很伟大”,李媚如是评价。
关于身份,关于摄影,侯登科自己也曾留下文字:“小时候饥渴的是能得到父母的爱,这爱我却没有。于是,这饥渴在作品中得到了补偿和怀疑。”
李媚认为,侯登科拍别人,其实是在拍自己,“他拍的女人特别好,为什么?因为他从小缺少母爱,他需要爱,他对女性特别有感觉。”
摄影解放了侯登科,作为一个具有重负的精神囚徒,他真的被摄影解放了。
江湖已逝,岁月未改。《麦客》、《四方城》等终归会在历史的一角野蛮生长,崭露头角。而这位孤独有力的先行者,也正在用他那扎实浑厚的作品擦亮世人的眼。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一场回顾展,自策展之日起,就带着与生俱来的个人气质与时代情怀。
(责任编辑:顾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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