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美院2016毕业季启动仪式现场

　　灯光、秀场、表演、炫酷……去年6月初的中央美术学院和中国美术学院率先打造出盛大嘉年华式，呈现出了愈加开放的学院观念和更加强大的艺术影响力。同时，社会舆论也将两大美院推向了风口浪尖，业界掀起了毕业展该朴素还是该张扬的不小讨论。即便如此，两大美院的嘉年华式“毕业季”依然直接影响了2016年的全国各大艺术高校，注重仪式感、强调开放性、扩展宣传途径、邀请社会力量的参与，各大艺术学校都将毕业展打造成一场初夏的文化事件。

　　在这个强调个性与多元文化的今天，已经无法让毕业展回到三十年前“在教室里挂挂画”的简单方式，新时代毕业生的的创作观念和跨学科的艺术理念给学院提出了毕业展如何改变的新问题。从朴素的毕业展到热闹的嘉年华，这样的转变是怎样应运而生?美院毕业季对学生、学院分别意味着什么呢?

鲁迅美院2016毕业季启动仪式现场

鲁迅美院2016毕业季启动仪式现场提琴演奏

　　毕业季，全国性的狂欢

　　5月15日，位于沈阳的鲁迅美术学院“毕业季”在嘹亮的号声中拉开的大幕。晚会上，领导致辞、小提琴表演、现场时装秀，鲁迅美院首次将以往的“毕业展”改为“毕业季”，副院长李象群说开幕的号声吹响了东北毕业季的第一声号角。

　　伴随着时装表演的结束，以“视•当代”为主题的鲁迅美术学院毕业季正式拉开帷幕，鲁迅美术学院院长韦尔申说：“鲁美毕业季以开放性、互动性、创新性、多元性、专业性为理念，汇聚沈阳最具创意性的视觉艺术和表演艺术，将鲁美打造成为面向全社会开放的公共艺术空间。”

央美2016毕业季启幕，图为60米多媒体餐桌

刘小东、喻红和学生曹书岳、李笑丹担纲主持

　　三天之后的北京，初夏的夕阳刚刚退下，暮色降临。央美北门外的80米通道，银杏树下，绿草坪间，60米的白色多媒体餐桌烛台点亮，这里就是央美2016年毕业季的舞台。灯影里，草坪上，刘小东、喻红和学生曹书岳、李笑丹担纲主持，以刘小东、喻红老师的校尉胡同5号爱情故事幽默开场，打开了央美人的情怀。院长范迪安风趣的说今年央美的毕业季比以往来的更早些。没有了去年的山坡、草地、摇滚、呐喊与狂欢，今年的央美毕业季之夜显得热闹而不张扬，在曼妙的灯光里投射出全校师生难忘的夏夜。

520南京艺术学院2016毕业季

　　接着是南京艺术学院，选择在一个浪漫告白的日子——520，毕业季伴着大雨如期而至，只一夜，南艺被雨伞铺满，炫酷中带着温情，变成了狂欢的海洋，43个展演项目把南艺的每个角落都变得美轮美奂，整座校园化身为一部立体多位的艺术作品，让“一校之展”打造出“全城盛宴”。院长刘伟冬更是激动万分，带领全场人喊出：南艺，我爱你!刘伟冬说：“今天的520毕业家年会对毕业生来说是一种礼遇和褒奖，对在校生来说是一种鞭策和引导，对全体老师来说是一种尊崇和感谢，对学校来说是一种历史的书写，对社会来说是一种感恩的汇报，而对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来说是一场视觉的盛宴和艺术的狂欢。”

　　星光璀璨，天地云间。“天地云间的天与地，是中国文化之天，是当代生活之地，希望大家能顶天立地，自由翱翔!”中国美术学院院长许江又一次慷慨激昂又颇赋诗意的致辞，是在2016年5月27日晚的中国美术学院2016年毕业季开幕式上。在象山校区草坪上纯手工打造出来的巨型竹拱“天地云间”里，回望的是去年的“山水相望”。

中国美院2016毕业季启动仪式现场，观众坐在纯手工打造出来的巨型竹拱“天地云间”

　　“天·地·人·机”开幕秀，全方位激光投射和三面超高清LED大屏带来巨大震撼肢体动态捕捉感应技术的双人表演，由创作者在现场即兴操控电脑程序完成，用科技的创新力、创造力拓展了“天地云间”，用炫酷的视觉表达和声音创作，将开幕式带入高潮。“云心为美”动态首饰秀华丽上演。白、黑、红三色为基调的秀场上，一件件首饰仿佛都驿动起来，充满剧场感的表演十分精彩。首饰秀结束后，毕业生代表向许江院长赠送亲手制作的“国字葵”胸针。最后，原本缺席的设计艺术学院服装设计专业毕业时装秀惊喜亮相，锦衣霓裳夺目闪耀，将现场气氛推向最高潮。

　　在这热闹非凡的狂欢中，唯独中央美院在今年转变了去年盛大节日的气氛，把本年度的毕业季启动得温情随意。对于这样的转变，分管教学的央美副院长苏新平在接受雅昌艺术网采访时说，今年的方式是总结了去年毕业季的经验之后进行了些许改变：“去年之前，毕竟我们没有做过毕业季，等于尝试着去做，第一次为了统筹整个毕业季的效果，还是强调了一点仪式感，让毕业季有一个中心，再从中心辐射出去散播所有的信息。做了之后发现这其中有一个不利之处，那就是毕业季毕竟是一个教学活动，要对全院不同系科的全面呈现，去年的活动其实很难做到这一步，所以在总结了去年的经验和教训之后，我们去掉了这个中心，而是以多点散布的方式分散到各个院系，比较多样。”

　　作为央美毕业季的总导演，同时也是中央美院设计学院副院长宋协伟教授也在采访中强调今年毕业季最主要的核心不是像去年一样做一个盛大的节日，最根本的是要为学生服务：“首先完善毕业季的结构，今年把研究生的开展时间作为启动仪式，启动仪式大家很轻松的像一个展览开幕一样，一个大的party，做了个60米长的多媒体大餐桌，有蛋糕、有饮料，大家就聊聊天;还做了一个发生主题的一个音乐表演，因为那天晚上人比较多，所以把演员都冲散的比较大，这是央美毕业季的启动仪式。在启动仪式上我们做了核心的三件事儿：一是毕业季启动了;二是研究生展览开幕;三是研究生院正式挂牌。”

　　这样的改变还为央美在整个毕业季的资金投入上大大缩减，据知情人告知，本年度央美毕业展的总花费控制在三百万左右。苏新平坦言，毫无疑问今年毕业季的的花费比去年少得多，毕业季的目的是“为了让大家集中到校园里实现校园的交流和社会的交流。”

【2016年毕业季观察之一】跨媒介——正在“发生”的学院新气象

【2016年毕业季观察之二】毕业季买什么？

【2016年毕业季观察之四】美院毕业之后，艺术的未来是不是梦？

【2016年毕业季观察之五】毕业设计的“实用性”陷阱？

　　在我们发稿之际，四川美院也正式启动“开放的六月”，这是四川美院十年前开始针对毕业展组织的开放艺术活动。因为六月初，正好是一年一度毕业创作展示的日子，所以，把它设置为一个如艺术节般的活动对公众开放，成了川美面向社会，为社会服务的项目。四川美术学院教授张奇开向雅昌艺术网记者介绍：“这个动机也正好契合了坦克库当代艺术中心的建立。坦克库是川美在校内修建一片艺术家工作室，一大批艺术家落脚在这里，展开工作。这里很快就引起了各个层面极大的关注，许多艺术爱好者、收藏家、艺术机构都蜂拥而至，重庆市民也把这里作为他们的艺术之旅的必到之地。于是把川美的毕业展和坦克库连接起来，向公众开放的构想就油然而生。学校要求入驻坦克库的艺术家在开放的六月的前三天必须打开自己的工作室，对所有人开放。当时的氛围十分火热。今天的川美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现在开放的六月再也不开放艺术家工作室了，取而代之的是新校区的虎溪校园的建校特点，每天都接纳着络绎不绝的参观者，他们把这里作为他们对艺术想象的印证之地。”

往年川美“开放的六月”

往年川美“开放的六月”

　　本年度四川美院“开放的六月”具有特殊意义，因为川美新的美术馆刚刚落成不久，张奇开说：“幸运的是，本届毕业创作展就能在这个馆展出了。也许同学们早就知道了他们的作品有可能进新馆展出，所以不余遗力地投入到创作中来，结果今年整体效果非常不错，不错到有点出乎各系科指导教师的意外。”

　　应运而生的“毕业季”

　　毕业季的嘉年华，俨然成为一种流行风潮。“刷屏算什么，我们是霸屏!”“我悄悄的来，母校让我轰轰烈烈的走”，这特殊的“告别式”带给即将走出校园的学子们深深的自豪感和仪式感。

许江在“天地云间——2016年中国美术学院毕业创作展示周”开幕式现场(沈超蕾摄)

　　中国美术学院院长许江一直强调礼仪，所以中国美院开学、毕业典礼的庄重仪式已有多年传统。从2013年的中国美院的毕业季主题“上手的青春”，到2014年的“马上火”，再到2015年的“山水相望”，直至如今的“天地云间”，都像学院为学子们打造的人生站台，庄严而深情。许江在去年国美毕业季闭幕式发言时说：“如果我们将这一掷与87年里学院里走出的无数英才师生以及他们毕生的奋斗联系在一起，我们就能感受到现场影像中排山倒海的力量，感受到我们这个学院对社会、对民族山壑一般的使命与担当。”将毕业季和毕业典礼的一次次聚集，想象成举行青春生命的庄严时刻，这是诗意的许江对毕业学生的期待。

　　与中国美院的多年传统不同，中央美院真正将毕业展转变成毕业季是从2015年开始，分管教学的中央美术学院副院长苏新平说：“从毕业展到毕业季，这是有前因后果的。”在接受雅昌艺术网采访时，他说的原因很实在：早期的美院学生数量不多，各个专业学科在毕业时集体做展览;但由于二十一世纪初的招生扩大，学院场地有限，逐步形成了不同专业不同学科分几段的展览模式，这样中央美院就形成了毕业的这一两个月有六个学科专业的六个展览，形成的结果就是时间有限，每个院系展览的时间连布展到撤展仅仅是五天时间，而实际上对外开放的时间只有三天左右，这样问题又来了，无论从学校内部的学生、老师还是社会中的参观者，都几乎没有可能把留个时间段的展览都能看完，尤其是校外人员需要分六次来央美看展览，这几乎变成不太可能。

中央美院2016研究生毕业展

中央美院2016研究生毕业展

　　“前些年，大家对中央美院的整体状况很难做出一个比较全面的评价，其实就是最后这个安排的问题”苏新平说，新班子上来之后意识到这是一个比较大的问题，因为首先要让社会和学生了解中央美院，于是就提出了“毕业季”的提法，从毕业展到毕业季，看似只是词语的转换，实则需要总体安排与设计。

　　“毕业季的概念就是首先对内部来说这个方式就是12个院系在同一时间段同时展出，并且开展毕业季这个时期的论文答辩、交流、教学评估等活动。对内部来讲各个院系的老师和老师之间、老师和学生之间、学生和学生之间进行全院范围的交流，这样无论是内部还是外部，对中央美术学院的教育状况就可以一次性有一个全盘的了解和认识，这就是一个前因后果。”苏新平说，毕业季就是这样应运而生的。

　　张奇开教授认为美院毕业季在近几年来越来越热闹，也越来越吸引更多人参与，就是所谓当代艺术与公共众共谋的一种最实质性的表现。“观众站在展厅里也许对一件件具体的作品完全无法理解，更谈不上喜欢，但展览传递的气氛却由自由、轻松、创意这些具有当下价值取向的元素构成，所以，他们会更喜欢这种当代性的展览。”

　　他也同意各个院校对于毕业季仪式感的强调：“对于学生来说，毕业季的仪式感能强化他们尊重艺术教育这个文明时代的产物。在你将要离开这个哺育你的摇篮时，仪式感会告知你，你和母校之间的神圣关系永远是不可割舍的，未来无论你获得了多么伟大的成就，它都是你的人生无法摆脱的投影，都是你走向成功的出发点。仪式感，把这一切凝固了，不可动摇。”

　　从朴素而来，回顾朴素

　　对于嘉年华式的大毕业季的热议其实从去年就已经开始，提出质疑者认为毕业季更应该让学生关注于毕业创作本身，毕业展应该是朴素的展览;而支持方认为这种模式能够让学院更加开放，机会更加多元。更直白一点就是会给学生带来直接的展览、签约、工作、销售等机会，学校在其中则能扩大其影响力。“在今天，任何一个事物，传播缺失就是效益缺失，没有传播就没有持续的可能。开放就能最有效的传播。”张奇开说。

　　再回望美院早期毕业展的状态，的确不比当下。中央美院教授、艺术家徐冰在毕业季之际送给学生们的话里说过：“回想81年我们这届毕业时，有点悲壮感，因为好像是文化部让我们提前离校了。但我比较幸运，留校了。我记得在告别会上我代表毕业生讲了一段话，说了些什么记不清了，30多年了，只记得给不少同学说哭了。下来后有人说：‘你说的真好!真感人。’其实是在那个节骨眼上，大家都处在兴奋、焦虑、伤感或踌躇满志的复杂情绪中，容易激动。”如今面对无数莘莘学子，徐冰则说：“说到现在毕业生与我们那时不同在哪，我们这一代是被动的，读什么，毕业后去哪，都是国家安排的，不需要主动性和选择性。而你们这会儿就必需学会选择，因为世界的机遇和选择多了，可以迂回的空间大了。”

　　回忆自己所经历的央美的毕业展，苏新平颇多感慨，他进入央美读研究生是80年代后期，至今已经近三十年。“我在版画系研究生毕业的时候，还是比较用功，所以我的作品很多，但展出仅仅是在教室里挂在墙上，系里面组织老师评选、评估，院里面的学术部汇报给院长、书记、学术委员会的整体要有一个几轮的评估、评审”苏新平说80年代的毕业展特别简单、朴素、当然效果更直接，是什么就是什么，不牵扯其他因素，只是学习基本情况的汇报。

原中央美院老照片

　　的确，80年代到90年代的央美还在王府井，毕业展仅仅是教学的一个活动，因为学校地方小，展览也就非常朴素非常自然的展开。“那会儿没有仪式的概念，没有好看或者是不好看这种表层的东西，就是比较实实在在，非常突出，而且也牵扯不到经济投入，过去作品也不需要什么装裱，直接就挂在墙上了。”苏新平说，到了90年代后期，央美搬到花家地之后，展场条件的改变，跟社会的关联性也越来越密切，于是毕业展开始慢慢注重效果。“尽管我们前些年没有开展毕业季的情况下，各个院系都倾向于把每一件作品都要尽可能地装裱，展场也尽可能地符合这个展览形式。所以很多教学之外的因素介入到毕业展中。如今更是如此，无论是院系还是学生个人，甚至是学校，都希望能够更完整更有效的呈现作品。”

　　“对于校方来说，当然喜欢让他学生的毕业创作受到更多人关注。但值得警惕的是这样很容易让毕业生的作品受到市场的影响，很显然越偏向市场爱好的作品所受到的关注度越大。”蜂巢当代艺术中心夏季风认为毕业季的产生跟艺术市场的活跃度有关系。

　　藏家谢金木认为如今热闹的毕业季模式肯定是好事儿，应该首先恭喜青年艺术家的机会更多了。只是他也提出了一点担忧，也是他所看到的现象，那就是如今的学生关注点开始分散了，尤其是很酷很炫的作品拿出来，能够看出来其实是匆忙的作品。他很期待能够看到自己期待的年轻人出现，但是可能是由于当下青年学生的关注点会更多，所以他近几年来比较少看到纯粹关注绘画本身的年轻人。

　　苏新平在总结这两届毕业季时说：“我们现在仅仅是一个开始，也逐年在改变，希望形成一种模式，根据大学的基本性质来完善毕业季，最重要是回归到一个基本的教学层面的活动，回归朴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