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杰:谁都可以拿手机拍照,但艺术上,大众只是“炮灰”
2016-06-20 09:04:21 朱蓉婷
从“摄影”走向“图像”,中国当代摄影完成了令诸多摄影实践者猝不及防的主体转向———不管是图像生产方式,还是媒介的地位迁移。得益于新媒介提供的技术支持,今天,似乎人人都在进入一种“屏幕化的生存”,而对中国当代摄影近15年发生的变化的研究和书写,却还远远不够。
策展人、摄影批评家海杰的新作——— 《屏幕生存:2000年以来的中国当代摄影切面》,选取了50多位新锐摄影艺术家,对2000年以来的中国当代摄影的创作实践进行分类解析。其中入选的摄影艺术家包括杨福东、洪浩、颜长江、杨铁军、蔡东东、王轶庶、刘勃麟、任航、何成瑶、王宁德等。
全书从现实排演、权利审读、新伤痕、中国风景、游走中国、身体书写、身份重构、新知物语、都市游击、屏幕生产等十个方面做出解读,最终呈现在读者面前的,是中国当代摄影在特殊的城市化进程中的丰富面貌。
海杰在接受南都记者采访时说,之所以选择2000年,是因为千年之交的焦虑,使我们作为基于屏幕的新的大众文化族群,不得不进入屏幕化的生存。但海杰并不把它们称为历史,也不试图去就中国当代摄影进行“史”的书写,而是将2000年以后理解为一种“临时状态”。
记者:前两部作品《表态》和《照镜子的人》都是访谈录,到今天的《屏幕生存》,又回到了批评上来,你的状态好像更放松了。三本书的写作经历了怎样的转变?
海杰:这三本书既是递进关系,又是剥离的关系。递进是因为这是一个不断深入的过程,而之所以说剥离,是因为,每一本书都在解决前一本书留下的问题,比如第一本,是较为通俗的艺术家访谈录,时代跨度较大,且创作形态反差较大;而第二本书里的艺术家选择标准,也某种程度上是在把这种跨度缩小,并且有意对第一本书里的创作形态进行对比,而第三本,也就是《屏幕生存》,我直接跳出前两本的话题纠缠,就2000年来的中国当代摄影做局部观察。
记者:“2000年以来的中国当代摄影切面”是如何总结出来的?为什么选择2000年以后这个时间区间?
海杰:一般来说,跨世纪总是一个分水岭。而对于中国来说,2000年有太多的变化,不管是经济及其他领域的相继趋于全球化,还是互联网的崛起,抑或是各种艺术现象(比如行为艺术家大同大张自杀,艺术家谢德庆不再创作)体现出的总体性面貌(艺术史焦虑,即当代艺术走向何处),从而对2000年以后的创作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体现在摄影媒介领域,2000年以后的创作体现出的明显的理性、对于图像语言的重视,以及对于图像与社会学等领域的跨界和协作,都迥异于1990年代的创作,我们看1990年代的摄影创作,多是“有勇无谋”,比如《为无名山增高一米》,但这种情况在2000年后完全不同。
至于题目如何而来,是有了时间坐标,其他顺理成章,我只是采用“切面”这个词来让我的叙述更为谨慎和准确一些。
记者:今天,人们对手机拍照的依赖,使之孕育的大众文化并没有消解权利,反而加强了权利在个体上的额度,“手机摄影”也开始被一些策展人迁移至画廊和美术馆,你如何判断“手机摄影”这个命题的合理性?
海杰:摄影分两种,一种是艺术家创作的媒介,另一种就属于大众的狂欢。两者都有其重要的意义,前者利用图像语言来就各种生存困境和文化困境做出回应,后者基于图像在社交平台的点评来获取存在感。我在书里也谈了,手机只是个平台,它在图像上本身不具有社交性,而是因为它所衔接的各个终端具有这种属性。
至于权利,不是说人人都有了创作的权利和便捷,就意味着人人都不再深受“艺术家”这个称谓的威胁,尤其在当代艺术领域(图像作为其中很重要的媒介),需要在图像内容和图像语言之间做完美的结合,这里面就需要各种学科支撑,也就是说,它要比之前我们看到的那些艺术都需要知识储备。很多时候,大众只是“炮灰”,这个词很难听,但这就是事实。大众参与得越多,就越显出金字塔结构的悬殊。
记者:你的批评十分看重艺术创作中的问题意识,那么你如何理解摄影在中国当代社会中的意义?
海杰:摄影最本质的属性就是记录,但面对一个事件或一个社会现象,拿着相机或手机冲上去一顿狂拍,那是属于“在场者”和“网红”的。我在此书后记里特别提到了一点,就是既要注重社会性,免得只在图像语言里转悠,变成痴人说梦的“小清新”,又要警惕只关注社会话题而不受图像语言约束导致的“暴力现实主义者”。两者在中国都有大量的实践者。
记者:图像越发成为我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它改变乃至重塑了我们的生活,你能预测一下图像未来会向何处发展吗?
海杰:这还得仰仗新兴技术的发展方向,现在很多人都开始尝试体验V R设备,进入虚拟现实。我今天看到一个报道,说美国谷歌公司的高层预言未来很快进入物联网,而互联网将结束。所谓物联网,就是人身上都有许多图像传感设备,另一个人可以看见你走在哪里,去干吗,甚至看到身体运动的图像直播。从技术更新的角度讲,这的确让人憧憬,但另一方面,它强化了图像监控,那时候,我们几乎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窥伺的焦虑也将会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责任编辑:潘慧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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