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很多书画家写过文章，有感而发，往往一挥而就，很快定稿。然而为江碧波（江姐）写文章时却有些犯难。为什么？她的故事太多了，她的美术创作形式多样、手法多样、内容多样，令人眼花缭乱。无论写哪一方面都觉得精彩，又怕挂一漏万。什么都精彩，又不知哪个更精彩？什么都美，又不知哪个更美？弄得我下笔时似乎“无所适从”。多年以来，我对江姐可以说非常熟悉，然而又觉得她的人生和艺术又遥不可及。我一直关注她，试图读懂她，她是一位业界的美女，又是业界的才女。她的艺术无论以什么形式表现出来都显得才气横溢，无不信手拈来，得心应手。她的艺术情感，有一种女性特有的柔美，也有强健的理性。我认为，女人应有阴柔之美，男人应有阳刚之气。但仅仅如此不完美，女人有阴柔之美，又带点阳刚之气，男人有阳刚之气，又带点阴柔之美就更完美。江姐的作品就很好的体现了这种完美气质。她的作品不仅有鲜明的美感，也有体积的力量和强烈的视觉冲击力。江姐还有另外一种特质，就是精力充沛，非同一般。她始终充满着艺术创作的激情，可以说，很多男性艺术家都很难在这方面与她比肩。一位名人说过：“当你发现一个人精力特别旺盛，工作能力特别强的时候，你就发现了一个天才。”这句话正好印证在江姐身上。“精力特别旺盛”就是身体健康、充满朝气，有着顽强的拼搏精神。“工作能力特别强”，就是有学问、有技术、有能力、有本事、有正确的思想方法。从我认识江姐至今，都看到她在艺术生活中像长江边上的纤夫一样辛勤劳作、不断创作出一批又一批的作品，有色彩画、有版画、有大量的雕塑，更让人惊异的是她在七十高龄的时候又选定了“上下五千年”的历史题材，这幅宽5米，高2米，共计200幅的宏篇巨制，可以说在中国美术史上都叹为观止。这不仅要有高超的艺术技巧，还必须对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要有充分的慎密的深入研究和思考。

　　近日，江姐邀请我去她的创作基地看到了《上下五千年》的历史画卷，在连续不断的巨大画面中行走有如进入迷宫、像摆了一个美的八卦阵。当她站在自己的作品面前向我介绍自己的创作思想时，觉得她早已融入到这些历史人物的画卷里，画就是她的艺术灵魂，她就在画中。“上下五千年”一改写实的创作理念，而采用中国画大写意的手法。同她所有作品一样始终有敦煌似的梦幻色彩和伏鲁·别尔似的强烈笔触融汇其间。是一种大美术、大境界、大格局、大文化的一种大创作。江姐“强调个性、拒绝平庸”在艺术创作中承上启下、门类广涉、功力深厚、竭诚奉献。始终以一个思想家、历史学家、人类学家、社会学家、艺术家的良知态度进行她的创作。在写实与抽象的交媾中表现一种隐性的张力。在她众多的作品中，处处彰显着她爱自然、爱世界、爱人类的博爱大爱精神，用悲悯的心态关爱人生，用无生的精神做有生的事情。每次接触她，朋友们都会感觉到她那种平和、友善、仁慈，每一次看到她的作品，都会得到一种惊喜、感动和震撼。

　　她的艺术一再表现出不断创新和开拓精神，崇高的艺术境界和人格魅力在她无数作品中得到充分地展示。她的现代艺术是对中国传统艺术哲学的运用和发展，她独特的艺术语言和鲜明的个性表达了强烈的中国传统的宇宙、大地意识，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作品体现了人格天赋的统一、崇高与大自然的融合。其丰富的思想内涵和超然充实的胸襟与胆识使这些充满魅力的艺术作品获得国内外专家的高度评价。“横天闪电”的当代大家风范就是刘白羽先生对她艺术生命最恰如其分的诠释。

　　在这儿，我特别想强调江姐的艺术源头在敦煌。作家傅雷看了张大千的敦煌临摹作品时曾这样评论道：“鄙见于大千素不钦佩，观其所临敦煌古迹多以外形为重，至唐人精神今未梦见。”语多尖刻，却也击中要害。我看到江姐敦煌写意作品作品时，非常喜欢，也很惊异，她绝不是一般性的临摹，物色之动，心亦摇焉，流连万象，沉吟视听之区，而是靠着一种才情和悟性直接感触到敦煌壁画内在的、隐秘的梦幻似的色彩灵魂。

　　她在画册《敦煌印象》中的前言说：“1979年秋，我赴敦煌考察、在鸣沙的包围中，感受着宇宙月球上另一个世界的沉寂与荒漠，而在一个又一个被打开的洞窟中却是被远离我们而去的地球人类之路所打动。我深深地意识到能在这幽暗的洞窟中，并通过自己的意识与壁画中的人物和景象交流对话并迅速地写生，边读、边记忆、边作画，好像在暗淡的微光中我的心长出了又一只眼睛，虽然看不清墙面也看不清自己的画面，但是我心中的眼睛告诉我要放手大胆地去画。这样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每天太阳升起我进洞，太阳落山我出洞，我惊喜于在洞中进行的画拿出来看时发现色彩是这样的绚丽、和谐、美妙。从此我更相信心与佛光相通会导致绘画的超然与豁达。”

　　我认为，江姐的艺术作品中始终贯注这种艺术感受。她当时走进敦煌的洞窟中时，已开始了她画里寻梦千百度的生命历程。最终她的人生和艺术构成了独特的“江碧波现象”。

　　江姐叹山川之灵气，掘远古文化之精英，握画笔、挥刀斧，以天为纸、以地为台，博览中外，探究历史，在艺术的创作中演绎出一幕幕天人合一、古今相融、中西合璧，具有强烈的民族特色和时代气息的华章，将才情、功力、文化品质、气势营造、环境与艺术，真善美的追求和一种潇洒人生态度融为一体，自信而又自然，并体验着生命的快乐。著名诗人余光中为江碧波的《敦煌印象》题了六首诗，我想引用其中一首诗作为结语最为恰当：

　　飞仙、或长虹，或断霞，或慧尾曳着彩带，流星雨是璎珞缤纷，或抱琴，或吹笛，或手持莲花，终于越瀚海都飞来敦煌……伎乐隐隐，犹可闻。

二〇一六年二月十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