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时节，随着时光交替，明式家具桌类喷面的变化相伴而行。一方面是四面平式样被突破，在清早期的制作中，我们已难觅经典的四面平芳踪，如果制作四面平器物，那也是也是变革后的新面孔。另一方面是形态多姿的有喷面器物不断涌现。

　　一腿三牙方桌是桌几加大喷面的代表，桌面喷面加大，四腿八挓，侧脚明显，器物形态稳重。大边、抹头的宽大，要求腿上端外侧也安置牙头，加之桌腿间牙板两侧的牙头，每条腿上端与三个牙头相联，故得一腿三牙之名。

　　假如要一窥此类桌子的嬗变门径，只要紧紧把握“三个牙头”这个细节，其样貌的辗转腾挪即可。其间也参透着考古类型学“器物排队”的手段。

　　观察一腿三牙式桌子的相对年代，其细部特征主要是看内外牙头的比例大小及喷面的宽窄、造型的内敛和张扬。喷面窄、外牙头大于内牙头、造型内敛的桌子年份偏早，相反，喷面宽、外牙头变大，而内牙头与此同大，造型张扬的器物年份偏晚。

　　此类桌多通体光素，但综合了多牙头、罗锅枨以及后来的垛边等多种手段，形成了多个直线、斜线、曲线和直角、圆角，让光素构件变幻出最大的视觉能量。每个桌子的罗锅枨、牙板、牙头的大小、方圆处理及其之间位置关系也是显示匠师水平高低的一个试金石。下面实例说明：

　　黄花梨一腿三牙条桌(图1)代表早期风格，式样收敛，但边抹为混面，喷面小，外牙头小而竖长，里面牙头更小而扁矮，与牙板一木连作。无垛边，罗锅枨与牙板分离。这些都显示早期的风貌。此后，黄花梨一腿三牙条桌形态的变化为腿里腿外牙头逐渐同高，边抹下加垛边。

　　一腿三牙式方桌牙板下多置罗锅枨，有高低罗锅枨之分，也有抵牙和不抵牙之别。

　　黄花梨一腿三牙条桌(图1)是年份较早的代表作，形态内敛严谨，边抹为混面，喷面尚不太大，外面牙头窄小竖长，略有曲线修饰。里面牙头扁矮，与牙板一木连作，无垛边，高罗锅枨抵牙板，显示较早期器物的风貌。形态古直，品格典雅。

图1明晚期 黄花梨一腿三牙条桌

长93.3 厘米 宽93.3 厘米 高86.4厘米

(选自叶承耀、伍嘉恩：《燕几衎榻：攻玉山房藏中国古典家具 (III) 》，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

　　黄花梨一腿三牙条桌(图2)式样收敛，喷面小，外牙头小而竖长，里面牙头更小而扁矮，与牙板一木连作。无垛边，罗锅枨与牙板分离。这些都显示早期的风貌。此后，黄花梨一腿三牙条桌形态的变化为腿里腿外牙头逐渐同高，边抹下加垛边。但此条桌牙板起浑圆的阳线，铲地，年代又有偏晚的信息。

　　一腿三牙式方桌牙板下多置罗锅枨，有高低罗锅枨之分，也有抵牙和不抵牙之别。

图2明末清初 黄花梨一腿三牙条桌

长176厘米 宽83.5厘米 高79.5厘米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黄花梨一腿三牙方桌(图3)，所有构件光素，与前例相较，可见多处的变异、扩张之态。喷面更宽，内角牙变大，外面的角牙亦变大，但内外角牙还是有长短之别。由于喷面加大，冰盘沿下增加垛边，以加厚边抹立面。方腿倒棱为圆状，并饰以阳线。其年代比前例稍晚。

图3 明末清初 黄花梨一腿三牙方桌()

长82厘米 宽82厘米 高81厘米

(选自庄贵仑：《庄氏家族捐赠上海博物馆明清家具集萃》，61页，两木出版社)

　　黄花梨一腿三牙方桌(图4)喷面更宽，冰盘沿下垛边。外角牙上面宽于垛边，下部委角，内角牙与外角牙同大，牙板略出窪堂肚，高罗锅枨两侧垂直状，下端委角。尽管一切构件光素，但出现更多的变异，形态进一步修饰，其年代比前例稍晚。

图4 明末清初 –清早期 黄花梨一腿三牙方桌

长95厘米 宽94.5厘米 高85.7厘米

(选自中国古典家具学会：《中国家具文章选辑1984-2003)

　　黄花梨一腿三牙罗锅枨方桌(图5)喷面更宽，冰盘沿下垛边，内角牙与外角牙同大，牙板窪堂肚形态更明显。罗锅枨与牙板、牙头位置三者关系巧妙处理，在内牙头两端留出空透缝隙，使方桌看面灵活疏朗起来。其变化代表着时间的变迁。

图5  明末清初-清早期 黄花梨一腿三牙条桌

长105.7厘米  宽105.7厘米  高87.8厘米

(选自伍嘉恩：《嘉木堂明式家具展览图录》)

　　黄花梨卡子花一腿三牙方桌(图6)喷面更宽，角牙更大。罗锅枨上嵌扁矮灵芝纹卡子花，罗锅枨上行处分段弯曲凸凹有致，修饰更强。四腿起瓜楞线，这是明式家具腿足上最繁密的线脚。

　　时光流转，进入清早期，由光素的一腿三牙方桌发展而来的本例，变得枝蔓多姿，雕纹琢饰，显示成熟的靓丽烂漫，是一腿三牙式方桌中富丽华美的一款。

图6 清早期 黄花梨卡子花一腿三牙方桌

长90厘米 宽90厘米 高86厘米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一腿三牙变化的节奏和轨迹如此这般，从极为内敛到颇富张扬，如果说内敛款为明式家具早期的俊杰，那么，张扬款则是明式家具晚期的翘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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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辉简介：

　　毕业于山东大学历史系考古专业，先后任职河北省博物馆、河北教育出版社。1994年后，在北京多家出版社任策划组稿编辑，并创建北京紫都苑图书发行公司。著有《曾国藩之谜》(经济日报出版社)，主编《曾国藩全集》(中国致公出版社)、《中国通史》(中国档案出版社)、《中国名画全集》(京华出版社)、《古董收藏价格书系》(远方出版社)等著作。从2000年开始，从事明清家具、文玩古董收藏和研究，现为三家专业艺术媒体专栏作家。将考古学、人类学、图像学、历史学之方法论引入家具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