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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一茗: 一个恋物癖的“纯真博物馆”

2016-07-21 09:01:06 徐佳和

  柴一茗深藏于市井弄堂深处的工作室,几乎成了一个堆满了器物的私人博物馆,目所能及之处有栽种在高矮不一的盆里的花花草草,码得整整齐齐的书籍杂志,朋友们送的瓶瓶罐罐,来路不明的玩偶,颜色诡异来自卖场的廉价茶杯,甚至剔得干干净净的似天外飞行器一般的鸭子头骨……但好像每一样他都亲手抚弄过加工过,每一样都带着他的个人气息和片段回忆。他恋书、恋碟、恋植物、恋动物,恋石头、恋种子,恋一切可恋之物。他置身于物的包围之中,占有它们,动手改变它们,像一个君主一样信手拈来,为所欲为,却又随时可以舍弃其中任何一样而不动声色,任来访者带一种离去。

  顶天立地的书橱最里处,是柴一茗收藏的各地和各国画报,上世纪60年代、70年代和80年代出版的罗马尼亚画报、越南画报、阿尔巴尼亚画报、苏联画报、朝鲜画报……当时与中国建交的社会主义国家画报都在其中,令人惊讶的是,这些画报居然都有中文译文。

  “我喜欢随机收藏。”柴一茗站在近千本卷了边的、缺了页的、画面带着上世纪特有的非自然而是染色色调的画报面前说。其实,收藏这些画报的经历并不复杂,哪家厂里的图书馆要清理了,或者哪家书店要倒闭了,柴一茗就会一下子把它们全部搜过来,分几次用黄鱼车装上,拉回来,充实收藏,于是画报上能看到各种单位的图章,阿尔巴尼亚的画报上赫然印着上海第二医学院图书馆的章。“单位图书馆一般过一阵子就需要清理,我又喜欢逛旧书店,就会有许多机缘。” 那个时代没有什么外来信息,这些外来的画报就像阳光在重重浓云的边际镶上的金线。

  据说鱼的记忆只有7秒钟,柴一茗嘴里吐出的奇思通常他自己也记不住,语言的火花,随时湮灭。他只有空间记忆,没有线性概念,时间在他的头脑里往往是一团碎片,哪个年代收藏了这样,哪个年代又收藏了那样,他统统搞不清,他记得的是,在这份画报里有一个什么图形,那份画报的封面照片里的建筑物看起来都像是“中苏友好大厦”。

  于是,一旁低矮的五斗橱里,从1970年代起时就开始收集的近千本影视连环画也就那么没有时间顺序,没有种类分别地站立在一起,混乱,随机,无序,就像他的画一样,简直是一本志怪天书。《闪闪的红星》紧挨着山口百惠的《绝唱》,旁边是缺了出版页的《奇袭》,还有《为什么生我》、《五百年后孙悟空》等等这样从来没有听说过的电影。连环画的方寸之间,不是我们熟悉的线描之类画家手绘的故事,而是当时影视的截屏,定格在连环画上的影视,实则是为了把故事传播到影视技术抵达不了之处。“上世纪70年代后期与80年代初期,刚刚出来的影视连环画,构图非常随便,没人要,大家都觉得质量那么差。你看,截图的技术不佳,需要后期大量修版,轮廓模糊,与现代摄影发达的精确影像有强烈对比。”柴一茗觉得怪异粗糙的截图里自有好玩之处,随便之后就会有意外,会有新的观看方式。这也许对别人没什么用,倒是自己创作时候的灵光一现。

  “我最近又看了一遍《阿信》连环画,看得掉眼泪。”1984年是电影辉煌的一年,《人到中年》也是那一阵子拍的,老柴慢慢整理的时候说,1980年代是电影的辉煌年代,许多中国电影经典都在那年诞生,但当年因为经济原因,柴一茗错过很多电影,影视连环画的收藏,有些是为了弥补遗憾,才一本本地收集改编过来的连环画,也有些原因,是因为后来喜欢上了电影,只要与电影有关的东西,非得去尝试一下。文艺青年们都好这口,跌跌撞撞步入了中年的老文青更甚一些。“但是有一些连环画都被家里的兄弟卖给了废品回收站,换一点他自己喜欢的东西,害得我现在还得花钱再买回来。如果我有钱,我会把我自己的画都买回来,我还没画完呢,完成的概念是此一时彼一时的。”柴一茗说。

  如今,柴一茗还爱“美国队长”这类简单粗暴的银幕形象,而当下的连环画中却不复有从前的影视截屏形式。皮之不存毛将复焉,连环画都快死了,影视连环画更是没有存在的必要,其实,随着盗版碟的兴起、电视机的普及,电影连环画早就失去了生存的空间,因为全然是工业生产的产物,连收藏者都寥寥。只有柴一茗这样的“恋物癖”才悉心地将它们摞摞齐,长情地保存着,每一个看到这些连环画的人都会叫起来:“哎哎,这是我小时候看过的呀,《女奴》!山口百惠!”如此的收藏者丝毫没有经济因素的考量,也从来不把这些当作珍贵的藏品,他说自己只是一个收集者。

  每到一个郁郁葱葱的地方,他还会随地挖一块青苔套入塑料袋带回家,纳入囊中的有宁波天龙寺的青苔,也有日本东大寺的青苔,还有朋友寄养在此的菖蒲于院落的深处长得十分自我,不见时兴的文人雅趣里的恬淡滋味。它们既是自然的创造物,也是创造物的种子,从中诞生出灵感,又创造出新东西。

  “我从来不淘汰自己的收集品,我收进来的东西都有永恒性,不是暂时性的。如果遇到不称心的?我就让它变得称心。”在买东西时商家送的一个塑料牛上用彩泥添个奇怪的犄角,身上抹几笔图案,再捏个小人坐在背上,立刻,就变得称心如意起来。如果花盆不好看,就拿来做托盆,碗不好看就拿来做花盆,添一点改一点,他总有办法让东西变得好看。电视柜上还呆立着一只状如机器人有着弹簧脖子却毫无准头的钟——幸好时间对柴一茗来说不重要。他就在属于个人的“纯真博物馆”里一团模糊地本能地生活着,描画着头脑中的山海经。

  Q&A

  收藏十问

  Q:你怎么走上收藏之路的?

  A:一是为了查资料,二是为了搜集与电影有关的一切。

  Q:你记忆中最早的藏品是什么?

  A:不记得了,我没有时间概念。

  Q:你最喜欢的藏品是什么?

  A:我都喜欢,一开始不喜欢的我也能把它变得喜欢。

  Q:你的“收藏之道”是什么?

  A:怪异的,甚至变态的。

  Q:藏品主要通过什么渠道收藏?

  A:旧书店,单位里撤销的图书馆。

  Q:知道自己有多少藏品吗?

  A:画报有近千本,电影连环画也差不多。

  Q:你觉得自己是收藏家吗?

  A:不是,我是一个收集者。

  Q:你觉得收藏带给你的最大乐趣是什么?

  A:被它们环绕,信手可得,我就感觉很踏实。

  Q:收藏中遇到过赝品或挫折吗?

  A:没有,因为都不贵,贵的别人早就占有了。

  Q:有一天能放弃你的藏品或捐出吗?

  A:我希望它们也像种子一样,四处播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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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亚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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