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昌专栏】罗怡:数字化是博物馆的终结吗?
2016-08-01 09:27:36 罗怡
纽约设计博物馆的数字导览设施,我们可以看到传统的视觉导览如今用电子屏幕替代,显示最新的展览信息
最近微信上某热传文章认为数字化技术将终结博物馆。尤其是自Google“阿尔法狗”之后,无论是VR(虚拟现实)、MR(介导现实)和AR(增强现实)技术在关键性应用领域取得突破后,各种基于读屏世界(Screening)现实与机器人发展的日常生活应用将大大丰富,未来十年这个领域对人类生活的改变可能不亚于工业革命,并将成为信息革命带给人类的最深入的后果。那么,博物馆真的会为此终结吗?
事实上,博物馆的怀疑论者既不是因为数字化的产生而产生,博物馆的守护者也不可能因为数字化的影响而减少。就像大家可以辩论“淘宝将取代商场”这个命题——我们首先肯定不适应变化的商场都在关门潮中,但商场是否因为网购而消失——目前最热的商场似乎恰恰是那些“博物馆化的商场”,比如K11。当然,这些并非我们讨论重点。我的重点是,具体谈谈面对21世纪的全球数字化环境和时代背景,美术馆的发展趋势和所遇到的问题。
博物馆研究专家Robert2010年曾经在在其文章《博物馆中信息专家的角色变换》中谈到博物馆数字化可能面对的潮流:
1,对信息系统更为宏大的不断投资。 数字化在博物馆的应用一定会越来越丰富,可以预见博物馆中将需要额外的信息专家支持更高级别和更为复杂的工作,而且技术带来的工作方式、内容、制度等改变可能波及到博物馆的合作项目、博物馆、图书馆和档案部门和博物馆的其他专业部门。
2,博物馆数字化管理的焦点从登录系统到信息管理。这个焦点的变化,将导致对登录、文献类工作到信息管理和应用的结构性改变。
3,强调员工对信息和网点的使用支持,重点强调内部培训、馆内的工作流动性和跨部门合作增强。
我们再补充几点:
1,发展并输出可进入的资源。虽然经历过图像知识版权保护的纠结,但像谷歌艺术项目”(Google Art Project)这样,将博物馆的藏品数字化并放置在其他开源式平台上的方式,已经被今天的大多数博物馆所接受。截止到2016年年中,根据公开的数据显示,从2011年开始的Google网络艺术博物馆已经完成全球60多个国家900个艺术机构720万件作品的电子化。典藏品通过数字的进一步开放是大势所趋。
2,强调观众使用和支持,倾听并容忍更多不同的声音,调整精英式的博物馆实践,博物馆更加“亲民化”、“社区化”,对人的链接效应越来越强。艺术博物馆——美术馆的智识权威在变幻的时代潮流、技术革新、艺术创作与艺术史自身发展角度所面临的挑战,而唯一应对并维护的方式,便是通过公众成为各种声音的拥抱者,并以开放的状态进行自我调整。数字化技术和移动互联网时代为全球民主大环境下的艺术文化的共享和实验提供了最优质的公共公开的平台与界面。对集体与大众智慧的启发、鼓励和应用,也将为博物馆带来更为积极的改变。
3,数字化时代对艺术创作产生深远影响,也对美术馆的自我创新提出了高的标准和要求。谷歌Google 一直走在艺术与科技结合的最前沿。从2011年开始的网络艺术博物馆到“谷歌艺术项目”(Google Art Project),到进行可视化数据艺术实验的数据艺术团队(Data Arts Project)。及至2016年5、6月间,google的Magenta,一项机器人学习模拟艺术家神经思维进行独立或合作艺术创作的项目,以及使用激光和声呐系统捕捉高分辨率影像的专门针对艺术品拍摄的艺术相机(Art Camera),还有一款专门针对VR开发的绘画软件“Tilt Brush”纷纷亮相。可以预见,不远的未来,人们将通过虚拟的空间观看(像电影《黑镜》中一样靠植入的信息交互芯片随时随地阅读观看是否很快实现也未可知)。观看方式的改变对艺术走向带来的剧烈的影响,也许将超越摄影术发明对绘画的影响。博物馆,尤其是艺术博物馆——美术馆应该对此做好积极的准备。另外,从观众体验方面,由于观看与科技结合带来的新体验,面对寻求吸引人、强有力的经验阅历,面对随时随地唾手可得更清晰的名画的观众,博物馆——美术馆在面对观众体验战略时需要不断地进行适应性调整与创新。
不过,无论是美术馆的数字化还是数字化美术馆,都是对现实美术馆的有力的辅助形式。 在当今这个信息泛滥的世界,人们都正在寻找可靠的信息来源。博物馆的品牌和身份往往有助于它成为受青睐的信息源。公众和任何时代的人们一样,需要有可信任的机构给他们价值引导——什么样的信息是重要的。而且,博物馆——美术馆之所以在信息化虚拟时代具备越来越重要的作用,是因为即便人们可以随时通过网络将“蒙娜丽莎”的眼睛在电脑屏幕上放大几倍进行欣赏,但还是会产生亲眼到卢浮宫一睹风采的冲动,这就是原作的魅力,也是现场的诱惑。谈到这个问题,约翰伯格在他著名的《观看之道》中曾经说:“从某种意义上,油画原作静谧而冷凝,信息却从不如此。在这方面,即使挂在墙上的复制品,也无法同原作比拟”。这样的精神世界,也反应在最近大热的科幻小说《三体@死神永生》中,作家将人类文明尽头放在了意识到灭亡时设立在文明坟场——冥王星的地球博物馆,当一切滑向不可逆转的消亡,在巨大的风险中,梵高的《星空》达芬奇的《蒙娜丽莎》是人类最后火种开始宇宙流亡拼命也要携带的不多的“证物”。大英博物馆前馆长、现在德国国家文化顾问 Mac Gregor Neil先生曾经写道:“一个社会如果足够强大,就会去设计自己的系统、结构、物件和仪式去帮助他们记得那些需要记住的,那些塑造了过去、信仰,习惯的个体和瞬间正决定了未来,这些纪念碑和边界记忆不仅指出我们是谁,还有我们想成为谁。”这种被许诺的永恒,这种可以彼此经验的实在,将越来越体现出她珍贵的含义。
罗怡简介:
博物馆顾问。策展人。曾担任今日美术馆副总经理 (总编辑), 今日美术馆设计馆的首任执行馆长,[东方艺术]杂志编辑总监等。
有《美术馆》《文化造城》《像野狗一样生存》《在中国设计》《平面设计死了吗》多部著 述 ( 合著 ) 出版。是“社会能量”、“超级媒体”、 “在中国设计”、“开放式原创”等多项设 计展览与艺术活动的策展人。 她参与过国内众多美术馆如龙美术馆 ( 上海浦东)、设计互联 ( 招商局与V&A合作设计博物馆项目)、深 圳当代艺术与城市规划馆、余德耀美术馆的筹建或项目顾问。
(责任编辑:杨晓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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